第九十八回報怨興兵蹂躏江右喪師辱國竄殛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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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宰臣等詳議。

    當似道出師時,曾用李爚、章鑒為左右丞相,爚嘗力辭不允,至此主張固守,為韓震等所反對,竟自遁去。

    旋經京學生上疏,谏止遷都,因即罷議,再诏令各路勤王。

    先是勤王诏下,諸将多觀望不前,惟李庭芝嘗遣兵入援,此時又來了一個張世傑。

    參政陳宜中,還疑他自元軍來歸,把他部衆易去,另調一支新軍,歸他統帶。

    江西提刑文天祥,湖南提刑李芾,從前統忤似道意,貶竄出外,及聞臨安危急,文天祥募郡中豪傑,并結溪峒山蠻萬餘人入衛。

    芾亦招集壯士三千人,選将統轄,促令勤王。

    但大局已被似道攪壞,都中風鶴頻驚,單靠一、二忠臣義士,徒手募兵,奮身衛國,已是勢成弩末,不足有為。

    宋廷追回王爚,仍令輔政,右丞相章鑒卻托故徑歸,有诏進陳宜中知樞密院事。

    适值郝經弟郝庸奉元主命,來宋訪兄,宜中疏請禮遣經歸,乃令總管段佑,送經出境,經留宋十六年,歸至燕都,遇病即殁。

    元主谥為文忠,惋惜不置,因屢促伯顔進兵。

    伯顔遂進薄建康。

    江、淮招讨使汪立信,自與似道别後,向建康進發,但見守兵悉潰,四面統是北軍,乃折回高郵,意欲控引淮、漢,作為後圖。

    嗣聞似道師潰,江、漢守臣,望風降遁,不禁長歎道:“我今日猶得死在宋土了。

    ”因置酒訣别賓僚,自作表報謝三宮,且與從子書,屬以後事。

    夜半起步庭中,慷慨悲歌,握拳擊案,接連三響,以緻失聲三日,竟扼吭而終。

    及元兵至建康,立信愛将金明,挈立信家人走避。

    或以立信三策告伯顔,請戮立信妻孥。

    伯顔歎息道:“宋有是人,能為是言,如果宋廷采用彼策,我怎得率兵到此?這是宋朝忠臣,奈何可戮及妻孥呢?”遂命訪求立信家屬,恤以金帛。

    金明扶立信榇,歸葬丹陽。

    建康都統徐旺榮迎伯顔入建康城,伯顔複遣兵四出,收降廣德軍,宋廷益震。

    似道窮迫無計,因繳還都督府印。

     陳宜中問堂吏翁應龍,謂似道現在何處?應龍答以不知。

    宜中疑他已死,即上疏乞誅似道。

    太皇太後謝氏道:“似道勤勞三朝,不忍因一朝失算,遽置重刑。

    ”乃诏授賈似道醴泉觀使,罷免平章都督。

    凡似道所創弊政,次第革除,将公田給還田主,令率租戶為兵,放還竄谪諸人。

    并複吳潛、向士璧等官職,刺配翁應龍至吉陽軍,貶廖瑩中、王庭、劉良貴、陳伯大、董樸等官。

    既而三學生及台谏侍臣,複連章請誅似道,太皇太後尚不肯從。

    似道亦上表乞求保全,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

    有旨令李庭芝資遣似道歸越,守喪終制。

    似道尚留揚不歸。

    意欲何為?王爚複上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乞下诏嚴加譴責。

    ”及頒诏下去,似道乃還紹興府。

    紹興守臣閉城不納。

    王爚複入白太後道:“本朝權臣稔禍,從沒有如似道的厲害,爚紳草茅,疊經彈論,陛下統擱置不行,如此不恤人言,将何以謝天下?”太皇太後乃降似道三官,居住婺州。

    婺人聞似道到來,争作露布,驅逐出境,不準容留。

    監察禦史孫嵘叟等又均上言罪重罰輕,更流竄至建甯府。

    國子司業方應發、中書舍人王應麟均謂:“必須遠投四裔,以禦魑魅,且應重懲奸黨,借申國法。

    ”乃下诏斬翁應龍,籍沒家産。

    廖瑩中、王庭均除名,竄逐嶺南。

    二人皆畏罪自盡。

    似道再被谪為高州團練使,安置循州,籍産充公。

    榮王與芮已晉封福王素恨似道,募人作監押官,令他途次除奸。

    會稽縣尉鄭虎臣欣然請行。

    這一番有分教: 作惡從無良結果,喪身徒博醜聲名。

     欲知似道如何了局,且看下回說明。

     南宋之亡,事事蹈北宋覆轍,外有強元,猶女真也,内有賈似道,猶蔡京也。

    女真侵宋,勢如破竹,強元亦然。

    北宋失守中原,尚有江南半壁,可以偏安,韓、嶽、張、劉諸将,各任阃帥,兵力俱足一戰。

    故高宗南渡,傳祚猶百餘年。

    至南宋則僅恃江、湖;襄、鄂陷,江、淮去,誠如汪立信所雲:“無趙氏一寸幹淨土。

    ”有相與淪胥已耳。

    賈似道為禍宋罪魁,一死誠不足蔽辜,但宋廷諸臣,不于事前發其覆,徒于事後摘其奸,國脈已傷,大奸雖去,亦何益乎?故蔡京死而北宋随亡,賈似道死而南宋亦繼之,權奸之亡人家國,固如此其烈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