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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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超、前制局監姬石珍、内監嚴..、邵陵王記室伏知命,這四個人是盡心竭力為侯景賣命的。

    至于太宰王克、太傅元羅、侍中殷不害、太常姬弘正等雖官位尊貴,隻是為了利用他們的聲望,并非委以心腹重任。

    侯景的祖父叫乙羽周,篡位後把“周”作為廟諱,所以把周弘正、周石珍改姓了姬。

     王偉奏請建立七廟,侯景問:“什麼叫七廟?”王偉說:“天子要祭祀七世先祖,所以要建七廟。

    ”并問侯景七世祖宗的名諱,讓他下令命太常備祭祀之禮。

    侯景說:“我家前代的事我記不得了,隻知道我爹叫扌票,而且他埋在朔州,他哪兒能來這兒吃供品。

    ”衆人聽到後都偷偷笑他。

    他的一黨一徒有人知道他祖父叫乙羽周的,其他祖宗則都是王偉編造的。

    把漢代司徒侯霸作為始祖,晉朝徵士侯瑾作為七世祖。

    于是就尊奉他的祖父乙羽周為大丞相,父親扌票為元皇帝。

     當時侯景修飾台城及朱雀、宣一陽一等門,有童謠說:“白脖烏,拂朱雀,還與吳。

    ”又說:“脫青袍,穿芒繥,荊州天子挺應著。

    ”當時京城裡王侯庶姓五等廟前的樹全都凋殘,隻有梁元帝母文宣太後廟四周柏樹蔥郁茂盛。

    侯景篡位時,修南郊的道路,僞都官尚書呂季略勸侯景砍了這些樹造三橋。

    剛砍倒南邊的十幾棵,第二天都又長出新枝,一下子就有幾尺長。

    當時是冬天,但卻翠綠茂盛得像春天。

    侯景大驚并深以為忌,下令把樹全部砍光。

    有見識者認為從前上林苑枯樹複生,預示了漢宣帝中興,如今廟樹重青,一定是昭示朝廷的祥瑞。

    又有一次侯景一床一東邊的香爐無故掉到地下,侯景把東西南北方向都叫作廂,說道:“這東廂香爐怎麼掉地下了?”别人議論這是湘東王軍隊要到來的征兆。

     十二月,謝答仁、李慶等人的軍隊到建德,攻打元君頁、李占的營栅,大敗他們,抓獲元鈆、李占送到京口,砍斷他們的手腳遊行示衆,過了一天才死去。

     侯景二年(552),謝答仁攻東一陽一,劉神茂投降,被送到建康,侯景設大坐刂碓刑具,先把劉神茂的腳送進去,一寸一寸地鍘,一直鍘到頭才算完,并讓衆人去觀看以示威。

     王僧辯兵到蕪湖,守城主帥夜間逃走。

    侯子鑒率步騎兵萬餘人過江,并帶領水軍并進。

    僧辯迎擊,大敗子鑒。

    侯景聽說後吓得哭了,用被子蒙着頭躺在一床一上,半天才爬起來,歎氣道:“唉!唉!真坑死你爹了。

    ” 當初,侯景作丞相,住在西州,要會集他的臣下時,早上都在他門外列隊等候,把這門叫作牙門。

    侯景把他們按順序領進門,用酒食招待,不論關系好壞,都在一起說說笑笑。

    篡位以後,常坐在宮内不出來,舊将也很難見面,都心生不滿。

    這時侯景登烽火樓觀望西來的軍隊,把一個人看成十個,大為驚懼。

    僧辯和衆将從石頭城西碼頭上岸,連營結寨,一直到落星墩。

    侯景非常害怕,派人扒一開王僧辯父親的墳,打開棺材燒了他的一屍一體。

    王僧辯等人前進把營紮在石頭城北,侯景列陣挑戰,僧辯把他打得大敗。

     侯景敗退後,不敢入宮,收集他的散兵駐紮在皇宮旁,作逃跑的打算。

    王偉一手按劍一手抓住他的馬缰說:“自古哪有叛逃的天子,如今宮中的衛士還夠用來打一仗,哪裡就能逃跑呢。

    ”侯景說:“我在北方打賀拔勝,敗葛榮,揚名河朔,和高歡是同樣的人。

    到南邊來直渡大江,取台城易如反掌,在北山打邵陵王,在南岸敗柳仲禮,都是你們親眼所見。

    今天的事,恐怕是天要亡我了。

    你們好好守城,再決戰一場。

    ”他仰觀宮阙,長時間徘徊歎息。

    用兩隻皮袋子裝上他的兩個兒子,挂在馬鞍上,和他的儀同田遷、範希榮等百餘騎向東逃去。

    王偉也丢下台城逃竄,侯子鑒等人逃往廣陵。

    王克開台城門領裴之橫入宮,裴之橫縱兵在宮内蹂一躏搶掠。

    當夜士兵丢棄的火種燒着了太極殿和東西堂、延閣、秘署,都被燒了個淨光,皇帝的儀仗車辇一點兒也沒留下來。

    王僧辯派武州刺史杜山則去救火,才算把火撲滅,所以武德、五明、重雲各殿及門下、中書、尚書省房屋得以幸免。

     僧辯在朝堂上迎接簡文帝靈柩,三軍戴孝,列隊痛哭。

    僧辯命侯王真、裴之橫向東追擊侯景,把侯景設立的祖宗牌位在宣一陽一門燒掉,在太廟立梁朝祖先神位,搜集圖書八萬卷運回江陵。

    杜山則守台城。

    京城中戶口隻剩下百分之一二,大航南岸極目遠望看不到炊煙。

    聽說梁朝官軍來到,百姓們扶老攜幼争相出來迎接,可是官軍才渡過淮水,王琳、杜龛就縱兵搶掠,比侯景更甚,哭叫一聲在石頭城都聽得見。

    僧辯還以為是兵變,登上城頭問明原因,卻也不加禁止。

    人們都感到官軍比侯景還要暴虐。

    有識者據此知道僧辯沒有好下場。

     當初,侯景圍台城時,朝廷援軍三十萬,可是兵士們看到穿青袍的侯景兵就吓得丢一了魂兒。

    到赤亭之戰,胡僧佑用弱兵一千破任約一精一兵二萬,轉戰向東,所向無人敢于阻擋。

    後來侯王真追上,侯景的兵将沒有對陣,都舉旗求降,侯景制止不住。

    就和幾十名心腹劃一條船逃走。

    把他的兩個孩子推到水中,從滬渎入海到胡豆洲。

    前太子舍人羊鲲殺侯景,把一屍一體送交王僧辯。

     侯景身高不滿七尺,上身長下一身短,眉目疏朗清秀,寬腦門高顴骨,臉色發紅,鬓須稀疏,眼珠子向下左右亂轉,嗓音嘶啞,有見識者說:“這就是所謂的豺狼之一聲,所以能吃人,也要被人所吃。

    ”跑到南方來以後,魏相高澄命人把侯景妻子臉上的皮扒掉,用大鐵鍋盛上油炸死,把他女兒入宮當奴婢,兒子三歲以上的都下蠶室Yan割。

    後來齊文宣帝高洋夢見猕猴坐在禦一床一上,便把侯景的兒子都用鍋煮了,他在北方的兒子被全部殺光。

     侯景一性一情猜忌殘忍,喜歡殺人,常親手殺人作為娛樂。

    正吃飯時,在他面前殺人,他談笑自若,嘴裡吃喝不停。

    有時殺人先斬斷手腳,割下舌頭鼻子,過一天再殺。

    自從篡位後,時常戴白紗帽,喜歡披青袍,頭插象牙梳,一床一上常擺着折疊椅和筌蹄,穿着靴子垂腳而坐。

    有時走門串戶,有時騎馬遊玩,彈射鴉鳥。

    自從當了天子,王偉不讓他輕易外出,于是郁悶不樂,甚至有些糊塗了,說:“我沒事作什麼皇帝,跟被抛棄了有什麼兩樣。

    ”等聽說朝廷軍隊臨近,更加一愛一猜忌,一床一前放上兵器,然後才見客。

    每次到武帝常去的殿内,好像身上紮了刺一樣,常聽到呵斥的聲音。

    有一次住在宴居殿,夜裡忽然驚醒爬起來,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敲擊他的心髒。

    從此凡是武帝常住的地方,都不敢去住,多住在昭一陽一殿廊下。

    所住的殿堂,常有貓頭鷹叫,侯景心裡忌諱,常派人到山野中到處捕鳥。

    侯景所騎的白馬,每到要打勝仗時,總是四蹄踏動嘶鳴不已,十分神氣;如要打敗仗,一定是低頭不前。

    等打石頭城這一仗,便一精一神沮喪,卧着不肯動。

    侯景使左右人對它下拜,請它起身,又拿馬鞭打,它怎麼也不肯朝前走。

    侯景左腳上有個肉瘤,形狀像烏龜,如果仗要打勝,瘤子就會明顯地鼓起來;如果打不勝,瘤子就低平。

    到侯景敗的那天,瘤子居然陷進了肉裡。

     天監年間,曾有和尚寶志說過:“掘尾狗子自發狂,當死未死齧人傷,須臾之間自滅亡,起自汝一陰一死三湘。

    ”又說:“山家小兒果攘臂,太極殿前作虎視。

    ”狗子,是侯景的小名;山家小兒,是猴的樣子。

    侯景後來就攻破建邺,危害皇家。

    他起自懸瓠,就是從前的汝南。

    巴陵郡有個地方叫三湘,是侯景敗逃之處。

    寶志的話全部應驗。

    侯景常對别人說:“侯字是人字邊一個主字,下邊又一個人字,這意思明明是說要作人主。

    ”台城被攻陷後,武帝曾對人說:“侯景一定要作皇帝,隻不會長罷了。

    把‘侯景’兩個字破開,是‘小人百日天子’幾個字,他當皇帝該有一百天。

    ”侯景在辛未年十一月十九日篡位,壬申年三月十九日敗,共有一百二十天,而他在三月初一就跑到姑孰去了,算起來在宮中足足一百天,武帝的話也最終應驗。

    又有在大同年間,太醫令朱耽曾在宮中值班,無緣無故夢見一條狗一隻羊坐在禦座上,醒來後告訴别人說:“犬羊不是吉祥物,如今占據禦座,難道國家會有變亂嗎?”不久天子遭難,侯景登上正殿。

     侯景快要敗亡時,有個僧通和尚,瘋瘋癫癫的,喝酒吃肉,和俗人一樣。

    在世上漂流已幾十年,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籍貫。

    開始他說的話很難懂,過很長時間才能應驗。

    人們都叫他..梨。

    侯景對他很是笃信敬重。

    侯景曾和他的一黨一徒在後堂一塊兒射箭,當時僧通在座,奪下侯景的弓射景一陽一山,大叫“得奴已”。

    後來侯景宴請他的一黨一徒,又請來僧通。

    僧通抓了一塊肉蘸上鹽遞給侯景,問他:“好吃嗎?”侯景回答:“可惜太鹹了。

    ”僧通說:“不鹹就爛了。

    ”等侯景死後,王僧辯砍下他兩隻手送給齊文宣帝,把頭送到江陵,果然是把五鬥鹽填在肚子裡,送到建康,在大街上示衆。

    百姓們争着去割他的肉吃,割了個淨光,連溧一陽一公主也吃了他的肉。

    侯景被焚骨揚灰,曾受過他害的,把他骨灰和在酒裡喝。

    他的頭送到江陵,梁元帝命令在街上懸挂三天,然後煮了油漆,交付兵器倉庫。

    起先江陵有歌謠說:“苦竹町,市南有好井。

    荊州軍,殺侯景。

    ”等侯景頭送到,元帝把它交給谘議參軍李季長家裡,他家東邊就是苦竹町。

    放在鍋裡煮時,就是用的市南井裡的水。

    侯景的儀同謝答仁、行台趙伯超投降了侯王真,活捉了他的行台田遷、儀同房世貴、蔡壽樂、領軍王伯醜。

    兇一黨一都被消滅,把房世貴在建康街上斬首,其餘人押送江陵。

    當初,郭元建因為對皇太子妃守禮節,就想投降,侯子鑒說他:“這不過是小惠,難以自保。

    ”于是他就逃到齊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