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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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義利兩字,還要看得分明。

    即行一善,無所為而為善,是義;有所為而為善,是利。

    ”兩人講論如故。

    那小人怎知進退,日日在城邊吵鬧,大人不作小人之過,不和他一般見識終不睬他。

    大人真有大量,正是:不添心上焰,以作耳邊風。

     原來錢士命自從殺了賈斯文,豪奴來報,家中有賊,他便急急趕回。

    進了孟門,眭炎、馮世禀道:“前夜有個竊賊,關在矮齋中,請将軍發落。

    ”這個賊原來就是刁賊,隻因從前想他的金銀錢,用了綿裡針、軟尖刀,将錢士命攙入鬼廟,錢士命将他捆起,丢在一邊,他便扭斷繩索,脫身逃去。

    他懷恨在胸,一心隻要想偷他的金銀錢。

    其夜刁賊手拿拆屋斧頭,拆了他的壁腳,在壁洞中,一隻腳進,一隻腳出,探頭探腦,見無動靜,将身溜入妒斌房中,東捕西摸,摸至妒斌牀上,右手在枕邊一探,竟摸着了一個金銀錢,左手在被中一探,竟摸着妒斌。

    一時得了财色兩字,心中大喜,不覺失聲大笑。

    這個叫做賊莫笑,最易破敗。

    恰被眭炎、馮世聽得了笑聲,擁進房中,一把拿住。

    捉個賊來連夜敲,關在矮齋中,報與錢士命知道,候他回來發落。

    那時眭炎、馮世送過錢士命走進矮齋,見了此賊,卻認得就是刁展灣,便吩咐眭炎、馮世把軟皮條捆了,吊在大樹上,周圍樹葉遮身,教他做個葉裡伴,隐而不露。

    那裡曉得牛皮吊頸不是生理,原非活路,等到筋皮力盡,刁鑽在用心機,終吊死在大樹上。

    金銀錢原不能偷得到手,反送了一條性命。

    正是:萬事不由人算計,一生都是命安排。

     錢士命隻道刁鑽詐死,待放下一看、果然他冰冷徹骨,毫無生氣,就叫眭炎、馮世将他也丢在大塘路上。

    錢士命仍舊領兵要滅李信,捉拿時伯濟。

    打聽得他們都在大人國内安身,他便裝槍上馬,一徑到大人國來,在真城外調兵遣将,耀武揚威,打動自吾作鼓,放起連珠三炮。

    大人原不睬他,怎奈錢士命日在城下吵鬧,大人請了好好先生、謙謙君子向那小人勸道:“李信是天下少不得的,不可滅他。

    時伯濟應該救濟,如何反要拿他。

    他那裡有什麼金銀錢?你要想金銀錢,須往别處去,向有的人尋讨。

    ”那錢士命那裡肯聽,扯起自汛将軍旗号,坐了拂怕玉馬,手執一枝拂擔叉,高聲大叫道:“别人敬重你大人,我錢将軍偏不怕你什麼大人。

    你窩藏李信,硬救時伯濟,你快快把這兩人獻出,叫他送出金銀錢來還我,尚容留你們一方性命,休使我将軍動怒。

    ”肆無忌憚,大言不慚。

    大人終不睬他。

     錢士命時時吵鬧,口中無言不出,忽然牽動了一個“娘”字,傳入大人耳内,大人便同了時運來、李信相助,從由方便門安步行至真城邊來,往下一望,眼中并沒有什麼人馬,明眼正視,毫不在意,看去宛如螞蟻擺陣一般,隐隐一簇人馬,也像有聲有色,亦能知覺運動,語言不甚明亮。

    大人道:“此等小人原是罪不容死,我不惹他,他倒來惹我。

    我本不與他計較,他既如此生事妄行,我不免為天下除了此害。

    ”遂輕輕舉起腳來,向這人馬撻了一下,那些人馬盡為莛粉,一些也不見像人的式樣。

    正是:瓦罐不離井上破,将軍難免陣前亡。

     大人撻死了小人國自汛将軍,錢士命雖屬可憐不足惜。

    但天地以好生為德,心中卻有些不安,因問于李信,李信道:“這小人國形勢低污,地土嚣薄,所生的人本未完全,不在天下人的數内。

    大人若能把這等小人滅盡,才算一樁暢事。

    ”大人道:“天下有了小人,就是君子也有些做不得。

    若要天下盡為君子,必要除盡天下小人才好。

    我們回去,且慢慢的滅他便了。

    ”遂一同回轉家中,進了方便門,聚在堂中,講論為人的道理,件件必須請教李信,不肯私心自用。

    正是:順理行将去,憑天降福來。

     錢士命要想金銀錢,來滅李信,捉拿時伯濟,性命不顧,向大人國尋事,被大人輕輕撻死,他不知兩個金銀錢都在家裡。

     一個子錢壓死柳娘娘之後,自己藏好在庫中;一個母錢被妻子妒斌偷去,私藏在房内。

    刁賊曾經摸過,心志昏饋,貪得無厭,直弄到馬化撻殺,方才歇手。

    他也無甚别念,止不過為兒子錢百錫久遠計。

    誰知他兒子錢百錫聞知父親錢士命已死,心中大快,向庫房中取了子錢,在妒斌房中偷了母錢,日日把兩個金銀錢在手中玩弄,無人拘束。

    錢百錫做其錢百錫的事,那眭炎、馮世如今是自然服事錢百錫了。

    正是: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

     不知錢百錫後來作為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