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星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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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聯合陣線,就要全部瓦解! 忖念及此,不由喝道:“空空掌門且慢,貧道還有話要說。

    ” 空空方丈與“昆侖雙傑”二師弟,并未立即進寺,隻是站于淨心大師身傍,準備事了之後,一同進刹。

    放在青虛道長言畢,空空長老和顔笑道:“道長請便,貧僧願聞高見!” 青虛道長面色一流,戰指淨心大師,切齒數落道:“淨心老秃,暗結妖人飛雲堡主,主使盜取各大門派寶物,殺戮門下弟子,禍心深具,證據确鑿,凡我武林同道,均應高舉義旗,共讨妖孽。

    今既不但不願将妖人交出,反而施計挑撥離間,非貧道危言聳聽,我等時下卯不同心一德,一旦老秃陰謀得逞,那時勢必噬臍莫及,後悔遲矣!” 少林摹群直聽得一陣憤然! 淨心大師卻從容笑道:“妙哉此言!青虛道友,想不到你們武當掌門之尊,竟能說出這種連三歲兒童都瞞不過的話來,殊令貧僧惋惜………” 說至此,微喟一聲,又道:“道友雄才大略,貧道早知,你既想領袖武林,盡管好自為之,本派絕無争勝好強之意,又何必硬要找個借口出來,給本派加上個莫須有的罪名呢?貧道言盡于斯,猶望道友能冷靜思之!”竟自垂目不言。

     青虛道長的心事,竟被淨心大師一語揭穿,羞憤交集之下,怒喝道:“老秃驢,不給你點顔色看看,諒你也絕不會認罪!” 話落,竟自運集功力,就要出手。

     猛可中,一位瘦長個細眼睛,年約六十幾歲的老道,閃身攔住青虛道長,道:“青虛道兒,身系數派發号施令之重任,何必輕自出手,待貧道來試試這位武林宗師,究竟有多大道行?” 少林衆僧凝目望去,說話之人正是峨嵋派掌門紫陽真人,為當代十二劍手之首。

     淨心大師雙目微睜,念道:“阿彌陀佛!紫陽道友不在峨嵋潛修,遠來敝刹,敢情是也與青虛掌門人,同一雄圖?” 紫陽真人臉色一凝,正待答話,隻見身旁瘦骨嶙嶙,個子高高的端木齊天,前跨半步,冷哼道:“天下武林領袖地位,惟有德者方能居之,爾少林名為正大派别,暗結妖孽,對我諸派視若草芥,橫加污辱,居心何在?” 淨心大師看了看瘦長老人端木齊天,緩緩說道:“點蒼掌門端木老友,此言由何說起?” 這點蒼派掌門人端木齊天,綽号“枯竹叟”,乃是當代有名怪傑之一,行事狠辣,但尚不失為一個豪俠之士。

     枯竹叟端木齊天敞聲笑道:“老和尚你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徉?” 淨心大師面色微沉,答道:“貧僧身為三寶弟子,少林掌門,出言豈能兒戲?” 枯竹叟端木齊天沉吟半警,正待說話,卻聽青虛道長說道:“老秃,不要裝佯,難道說點蒼派的掌門令符,被你指使下的飛雲堡主盜去,你還不知嗎?” 淨心禅師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微震,暗道:這些事情怎的都一起發生?看來一場武林浩劫,勢必難免! 想到這裡,不由輕喟一聲,道:“武當、青城、點蒼三派,有的失寶,有的人寶俱傷,如今找到敝出來讨什麼妖人飛雲堡主,這也難怪,因為貧僧師弟,确曾與此人同來嵩山,但武當玄真道長,對此人去向當該明白?而且敝寺藏經樓上失竊‘達摩十三式’,兩名弟子被殺,昨夜大雄寶殿佛祖手上撚珠,又複被人竊走,本派之恥,本派之物,待向何人去索還?” “吓!老秃,不要借詞掩飾,故弄玄虛,誰能信你!” 青虛道長說罷,腳下微滑,迳向淨心大師欺近。

     “四金剛”同時閃身而出,擋在了淨心大師之前。

     武當派高手二十餘人,在玄真道長率領之下,個個長劍出鞘。

     危機四伏,一場門戶惡鬥,一觸即發。

     淨心大師雙目精光暴射,高宣聲佛号,語音沉痛的說道:“貧僧最後一言:本派無意争名鬥勝,領袖武林,青虛道長既有此雄心,盡管多做幾件大快人心的江湖義舉,到時勢之所趨,自可領導群倫,又何必出此下策,與……” “老秃,閉你的鳥嘴!今日血洗少林寺,就是大快人心的義舉——” 青虛道長此言甫畢,寶劍“嗡”然離鞘,一個箭步,迳向淨心大師撲上。

     玄真道長領導下的二十幾名武當高手,也同時虎吼一片,紛紛發難。

     一代高僧淨心大師,深深的歎息一聲,道:“茫茫苦海,回頭是岸!”說罷,由四名灰衣小彌陀護衛著,退往旁處。

     禅心和尚推出雄渾無比的兩掌,接上了青虛掌門。

     玄真道長則由禅同大師接住,禅日、禅月,率領“參”字輩的十五名門人,堵住了武當衆道士。

     于是—— 少林古刹之前,展開了一場兩大門派的龍争虎鬥! 青城派掌門顧天南,率領五名門下高手,退往鬥場一旁,冷眼旁觀,保持中立态度。

     枯竹叟端本齊天雖來勢涸涸,但經淨心大師最後之言說得疑信參半起來,是以率領著四名派中高手,暫持冷靜。

     兩派惡鬥爆發之後,峨嵋掌門紫陽真人,卻退出戰圈之外,撮口長嘯,倏然間,少室峰下,人聲鼎沸,湧上了八九十人,各個手持兵刃,列于紫陽真人身後,排成了一座方陣。

     紫陽真人招來門下,向鬥場上瞟了瞟,臉孔上抹過一絲詭異的微笑,竟也觀戰起來。

     此老,不但劍術造詣深奧,武功超群,在心智上,也是鬼計多端。

     他早已有意與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一争雄長,但苦于門下能手不多,且無良機,此番被青虛道長邀來,盡起徒衆,表面上是為武當助拳,骨子裡卻另有他的謀算。

     既見少林,武當已正面沖突,慘殺難免,靈機一轉,計上心來——以待兩敗俱傷,則坐收漁人之利。

     殊不知玄真道長,也是個機伶老道,既見紫陽真人招來門下人手,竟在一旁坐山觀虎鬥,就知其意如何了。

     忖念間,一劍揮出,将禅同大師略微迫退,閃身躍出鬥圈,亦如法長嘯一陣。

     蓦地—— 山峰之下,又湧上了二百多青袍道上,正是武當門下弟子。

     為首一個眉目清秀,背插長劍的少年,渾身藍色勁裝,器宇軒昂,一表人材,閃身躍至玄真面前,抱拳行禮:“請師叔谕下——” 玄真道長把手一揮,道:“暫時要他們勿動,看我眼色行事。

    ” 勁裝少年應聲:“遵命。

    ”猿臂一揮,兩百多個武當道士,隊形整肅,退在一旁,竟與峨嵋派距離十丈左右,遙相并峙。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武當來衆,直使紫陽真人暗中駭然一驚,心想眼下情勢,預謀必難達成。

     玄真道長向紫陽真人睥睨的掠過一眼,道:“時機已到,請掌門下令貴派門人動手吧!” 紫陽真人嚅嚅片刻,竟未說出話來,突聞少林寺内,鐘聲齊鳴! 隻聽淨心大師敞聲宣道:“阿彌陀佛,罪孽,罪孽!” 宣聲高昂,猶如沉雷,山谷為應,幾将那鐘聲壓住! 在場人衆,雖然俱都是當代武林高手,定力過人,也不禁心弦震蕩,駭然吃驚,齊都為之一怔! 但是,雙方狠拼惡鬥,依然繼續不停…… ※※※※※※ 沒有月亮,烏雲遮蓋了藍天。

     夜,像個黑黝黝,陰沉沉的巨靈,以奇大無倫的魔爪,攫取了整個大地! 山風如虎,松濤雷鳴,交織成一曲悲壯而恐怖的樂章,益發增加了夜之巨靈的淫感。

     這地點是伏中山中的一處絕壑,深達百丈,林木陰森! 突地,在這絕壑山壁的半腰間,傳出了兩聲震天長笑,此起彼伏,直似要與山風抗拒。

     笑聲曆達半個時辰,但是餘音回蕩山谷,經久甫絕。

     笑聲發處,原是一所不太大的山壁岩洞。

     此際,在岩洞裡翻身爬坐起來一個白衣弱冠少年,怔憧憧的瞧了瞧身旁蹲伏的一隻白猿,向烏黑的岩洞外張望一下,像是自言自語的道:“啊!我怎麼到了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他摸摸腦袋,似是沉浸于回憶之中……他仿佛記得:在武當派的“七星劍陣”之中,眼見秦伯父被一名武當道人,長劍刺上肩頭的瞬間,倘不顧生死的躍身馳救…… 之後,他使一切渾然不知了。

     他仿佛還記得:就在他秦伯父生死須臾的同時,半空裡似是傳來一陣破天長笑…… “啊!怎的這笑聲,猶仿佛在耳際?………” “哈哈!小娃見你可醒過來啦!大概已經餓了吧?這個拿去吃吧!” 白衣少年被此話音蓦然一驚,縱目向洞内望去,隻見團團一物,迎面飛來,順手抓住,嗅到香味撲鼻,原來竟是隻烘熟的山雞! 他在武當派的“七星劍陣”中,由黑夜困到天明,由天明而至日色沉西,算起來整整一天未進飯食。

     而此刻又已黑夜沉沉,何上一天呢? 他的确餓了,雖然由于充足的睡眠,已使他毫無倦意,可足饑腸辘辘,頗感難耐! 他幾乎是毫沒加以思索,竟然把一隻肥大的山雞,狠吞虎吓撕嚼下肚。

     至此,這白衣少年是誰?筆者相信已用不著多作交代了。

     徐玉麟吃罷烘雞,正想站起,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又自洞底傳來,道:“小娃見,喝了吧,這個給你!” 随著話音,又飛來了一隻紅紅的葫蘆。

     徐玉麟眼明手快,迅疾的接著,拔開葫蘆堵塞,芳香沁人,把頭一仰,“咕嘟嘟”喝了數口,但覺入口生津,猶如掠漿玉液,味見甜美極了。

     雖然僅是幾日,但渴意全消,竟自舍不得再喝了。

     忽然,倘想起這甜美味道,似是曾經嘗過,但那仿佛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小娃兒,這千年靈芝液,還不錯吧?哈哈!這一葫蘆全送你啦!” “啊!千年靈芝液!” 徐玉麟說完這句話,似是若有所悟的,大步向岩洞深處邁去。

     這岩洞雖甚黑暗,但他視力大異常人,走不多遠,便看到在洞底壁前,坐著兩位老人。

     右邊一位稍高,白發蕭蕭,長髯垂地;左面一位較矮的老人,卻是黑發黑髯,面如滿月。

     同樣的兩個老人俱都是:太陽穴高高隆起,兩眼神光似電,豐采奕奕,骨格不凡! 徐玉麟何等聰明,心知眼下老人,必是兩位性命交修的奇人異上。

    随即急跨數多,長揖跪拜道:“晚輩徐玉麟,拜謝兩位老前輩搭救之恩,尚請賜上尊姓高名,俾晚輩永銘不忘。

    ” 隻見右邊白發白髯的老人,展顔微笑道:“二弟,我說得不錯吧?上清牛鼻子調教出來的門人,多懂禮貌,逗人喜愛哩!” 徐玉麟聽得心中既樂又訝,暗自咕啜,這兩位老人怎會知道自己的師尊? “哈哈哈!大哥如此說來,我那葫蘆千年靈芝液,還贈得适得其人哩!”右邊黑發黑髯老人,把手一擺,道:“小娃兒快起來,對我們這兩個老而不死的山野林下之人,用不著這多禮數。

    ” 徐玉麟卻依然跪地未起,似是在等待什麼? 黑髯老人以已窺知其心意一般,竟又敞聲笑道:“小娃兒起來吧,我們兩個山林老兒,活得年歲太多啦,早已把姓名忘記了。

    ” 徐玉麟但覺一般突來勁力,竟将跪地的身子緩緩托起,卻并未看見兩位老人有什麼動作。

     這種“以意禦力”的功夫,直使徐玉麟把兩位老人,視作神明一般。

     白髯老人向徐玉麟雷射般的瞟過一眼,感慨似的自言自語道:“集天地靈秀之氣于一身,英華内蘊,神情骨奇,福緣厚相,實百年難遇之武學良材也!” “大哥,你是不是覺得對這小娃兒有些相逢恨晚?”黑發老人道:“好事情都被上清老牛鼻子占盡,你我就找不到像這樣出落的一個徒弟,著來我們這點兒三腳貓的把式,恐怕是要跟著這具臭皮囊埋葬九泉了!” 白髯老人忽然笑道:“我就偏不讓它埋葬九泉,又待怎樣?” “你可是想傳他套武藝嗎?” “二弟所猜不錯,說來這也是一種緣份。

    ” 黑髯老人哈哈笑道:“我也有此意。

    ” 白髯老人道:“你傳他什麼?” 黑髯老人不咎反問道:“你傳他什麼?” 兩人略微沉思,倏地——白髯老人伸出了一隻手掌,黑髯老人則擡起了一條腿。

     兩人相顧之下,竟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直震得岩洞中碎石紛落! 徐玉麟怔呆呆的瞧著兩位老人,一問一答,一個伸掌,一個舉腿,覺得甚是好笑,但心中卻已經明白他們是何用意。

     兩者笑罷,黑髯老人道:“小娃兒,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要想各傳一套武林絕學,你可是願意嗎?” 徐玉麟喜不自勝的答道:“多謝兩位老前輩栽培之恩,晚輩甚願學習,不過………”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他心裡卻在想道:我自出道以來,所遇當世高手,已是不少,惟獨對武當派的“七星劍陣” ,怎麼也無法破得……… 白髯老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緩聲說道:“小娃兒,你可是覺得武當派的‘七星劍陣’,無法可破嗎?” 徐玉麟暗自一驚,方待開口,隻黑發老人敞聲笑道:“小娃兒你可造化不淺哩,我大哥的十二式‘風雷掌’,你隻要練成,慢說‘七星劍陣’,就八星、九星劍陣也無可奈何于你的,至于我要傳你的一套二十四式‘翻天腿’妙用你将來便會知道。

    ” 徐玉麟聽罷,喜之不盡,自是長揖跪拜不疊。

     從此,徐玉麟在兩位老人調教之下,專心練習“風雷掌”與“翻天腿”,晃眼十日過去。

     他本是個聰明絕頂,武學素養深厚之人,兩套武林絕學,旬日之間,已是練得滾瓜爛熟。

     一日清晨醒來,白猿狒狒叽叽喳喳向洞外指手劃腳,趕急整好衣衫,跑在洞口一望,但見遍山鋪白,茫茫一片,天已降下了瑞雪! 再反身入洞時,始發現兩位老人已不知于何時離去?僅在石壁上,以大力金剛指,寫下了這樣的一句話:“臘月十五日趕到嵩山去。

    ” 他數指一算,距離十五還有數日,随連忙收拾妥當,向兩個老人盤坐之處,拜了三拜,神情黯然,帶著狒狒,向洞外走去。

     忽的腳下一伴,低頭看時,原來黑髯老人所指的那隻紅葫蘆,幾乎把它忘了。

     檢起來搖了搖,尚有多半葫蘆靈芝液,心中大喜,攜在身邊,複向岩洞投下留戀的一瞥,便長崛一聲,迳朝洞外縱去。

     他瀉落深壑,也不辨南北東西的竟放步狂奔起來。

     此際,他覺得直如禦風飛行,輕功又超出了旬日前好多,心知必是飲下千年靈芝液之故。

     心中一喜,兩位老人的面容,又浮現腦際……… 他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