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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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次,小馬上瘾了。

    這是怎樣的一次?每一個細節小馬都回憶不起來了,似乎什麼都沒有做,小馬能夠記得的隻是自己的手忙腳亂。

    但手忙腳亂的結果卻讓小馬震驚不已,回到推拿中心的小馬就覺得自己空了。

    他的身心完全地、徹底地松弛下來了,他是如此的安逸。

    他甯靜了,無欲無求。

    他的身心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好光景,從頭到腳都是說不出的安慰。

    他射出去的絕對不是一點自私而又可憐的精液,他射出去的是所有的焦躁和煩惱。

     關于性,小馬真的太無知了。

    他把他的手忙腳亂當成了一次成功的外科手術,手到病除,他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

    幾乎就在第二天,問題的嚴重性顯露出來了。

    小馬沮喪地發現,昨天的一切都白做了,所有的問題都找上了門來,變本加厲。

    身體内部再一次出現了一種盲目的力量,滿滿的,惡狠狠的。

    這力量與骨骼無關,與肌肉無關,既可以遊擊,又能夠掃蕩。

    它隐秘,狂暴,防不勝防。

    小馬是克制的。

    他在忍。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些事本來就忍無可忍。

    當小馬意識到自己忍無可忍的時候,剩下來的事情也隻有妥協。

    他再一次摸向了洗頭房。

     身體不是身體,它是鬧鐘。

    在鬧鐘的内部,有一根巨大的、張力飽滿的發條。

    時間是一隻歹毒的手,當這隻發條放松下來之後,時間一點一點地,又給身體擰上了。

    隻有“手忙腳亂”才能夠使它咔嚓、咔嚓地松弛下來。

     這隻發條也許還不是發條,它是有生命的。

    它是一隻巨蟒,它是一條盤根錯節的蛇。

    在它收縮并盤踞的時候,它吐出了它的蛇信子。

    蛇信子在小馬的體内這裡舔一下,那裡舔一下。

    這是多麼緻命的蠱惑,它能制造鮮活的勢能,它能分泌詭異的力量。

    小馬的身體妖娆了。

    他的身體能興風,他的身體在作浪。

     小馬在迷亂之中一次又一次走向洗頭房,他不再手忙腳亂,沉着了。

    因為他的沉着,他的注意力從自己的身上轉移了,他學會了關注小蠻的身上。

    通過手掌與手指,小馬在小蠻的身上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他終于懂得了什麼叫“該有的都有,該沒的都沒”。

    這句話原來是誇獎女人,嫂子就擁有這樣的至尊榮譽。

    小馬的手專注了。

    他睜開自己的指尖,全神貫注地盯住了嫂子的胳膊,還有手,還有頭發,還有脖子,還有腰,還有胸,還有胯,還有臀,還有腿。

    小馬甚至都看到了嫂子的氣味。

    這氣味是包容的,覆蓋的。

    他還看到了嫂子的呼吸。

    嫂子的呼吸是那樣的特别,有時候似有似無,有時候卻又劈頭蓋臉。

    她是嫂子。

     嫂子讓小馬安逸。

    他不再手忙腳亂。

    他不要别人,隻要嫂子。

     洗頭房裡的小姐們很快就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個外表俊朗的盲人小夥子“盯”上咱們的小蠻啦!她們就拿小馬開心。

    隻要小馬一進來,她們就說了,“她”忙呢,在“上鐘”呢,給你“換一個”吧,都“一樣”的。

    小馬的臉色相當的嚴峻。

    小馬坐下來,認認真真地告訴她們:“我等她。

    ” 小馬這樣死心眼,小蠻都看在了眼裡,心裡頭很美。

    小蠻的長相很一般,嚴格地說,不好看。

    對一個小姐來說,這是一個緻命的缺陷了。

    小蠻偏偏又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出道就去了一個大地方。

    大地方條件好,價碼高,誰不想去?小蠻也去了,卻做不過人家。

    沒有什麼比一個小姐“做不過人家”更難堪的事情了。

    掙不到錢還是小事,關鍵是心裡頭别扭。

    小蠻受不了這樣的别扭,一賭氣,幹脆來到了洗頭房。

    但洗頭房真的無趣。

    和大地方比較起來,這裡大多是工薪階層的男人,沒氣質,沒情調,沒故事,光有一副好身闆。

    說到底小蠻還是喜歡一些故事的,不論是真戲假作、假戲真作、假戲假作,小蠻都喜歡。

    這麼說吧,不管是什麼戲,不管是怎麼作,女人哪有不喜歡故事的? 洗頭房沒有故事。

    沒故事也得做。

    一個女人的力氣活。

    嗨,做吧。

    做呗。

     小蠻沒有指望故事,但小馬給小蠻掙足了臉面,這是真的。

    小馬每一次都“隻要”小蠻,姐妹們都看在眼裡。

    故事偏偏就來了。

    小蠻是從小馬的“目光”當中發現故事的。

    說起來小蠻對男人的目光熟悉了,在上身之前,他們的目光炯炯有神,閃耀着無堅不摧的光,洋溢着飽滿圓潤的精、氣、神,一張嘴則開始肉麻。

    當然,這是“事先”。

    小蠻最為害怕的還是男人“事後”的目光。

    到了“事後”,男人通常都要閉上眼睛。

    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剛才的男人不見了,另一個男人出現了。

    他們的眼神是混濁的,洩氣的,寂寥的,也許還是沮喪的。

    小蠻在“事後”從來不看男人的眼睛,沒有一個洩了氣的男人不讓她惡心。

    洩了氣的男人寥落,像散黃的雞蛋一樣不可收拾。

     小馬卻不一樣。

    小馬相反,在“事前”謹小慎微,“事後”卻用心了。

    他的沒有目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蠻。

    他在看。

    望着她,端詳着她,凝視着她,俯瞰着她。

    他的手指在撫摸,撫摸到哪裡他的沒有目光的眼睛就盯到哪裡、看到哪裡、望到哪裡、端詳到哪裡、凝視到哪裡、俯瞰到哪裡。

    在他撫摸小蠻眼眶的時候,驚人的事态出現了,小蠻其實就和他對視了。

    小馬并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