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在赫爾辛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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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些牲畜的主人是人類而不是那些野獸或者妖精。

     “第一群牲畜幾乎還沒有走完,下面森林裡又傳來了領頭奶牛的鈴擋聲,另一個農莊的牲畜又走上山頂。

    他們的隊伍順序同方才那一群排列得完全一樣,而且也跟方才那一群一樣地走向森林女妖。

    那女妖神态嚴峻、冷酷無情地把一隻又一隻牲畜點出來判處死刑。

    在這以後,一群又一群牲畜絡繹不斷地走到她的面前。

    有些牲畜群很小,隻有一頭奶牛和幾隻綿羊。

    也還有一些隻有兩三隻山羊的。

    顯而易見,這些牲畜是從家境清貧的農戶那裡來的。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得不到這裡來充當獻祭品。

    因為無論來自貧富貴賤之家,這些牲畜都是在劫難逃,不能幸免的。

     “教士想起了戴爾斯布教區的農民們,要知道他們是何等疼愛自己的家畜呵。

    ‘要是他們知道了這種悲慘的場面,他們決計不會允許女妖繼續這麼胡作非為下去的。

    ’他恨恨地想道,‘他們甯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肯讓他們的牲畜到熊和狼群裡來,讓森林女妖判處死刑。

    ’ “最後露面的一群牲畜是教士宅邸來的。

    教士從老遠就分辨出了那熟悉的領頭奶牛的鈴铛聲,他的坐騎諒必也聽出來了。

    那匹馬兒渾身冷汗濕透,每個關節開始抽搐起來。

    ‘唉,現在該輪到你去受森林女妖的判決了。

    ’教士愛憐地對馬兒說道,‘不過用不着害怕!我明白了為什麼你要馱我到這裡來,我不會舍棄你的。

    ’ “教士宅邸來的那些肥胖強壯的牲畜排成一長串從森林裡走了出來,朝向森林女妖和野獸那兒走去。

    長隊的末尾是那匹把自己的主人馱上布臘克山的馬。

    教士身不離鞍,仍舊穩騎在馬上,讓那牲畜帶他到森林女妖面前去。

     “他既沒有獵槍也沒有長刀來防身,但是他要去同妖魔鬼怪作殊死拼搏,便把祈禱書拿了出來,緊緊地按在胸前。

     “起初他一點都沒有受到注意。

    教士宅邸上來的牲畜如同别的畜群一樣從森林女妖身邊走過。

    森林女妖卻沒有讓手裡的火把落下來點到其中的任何一頭。

    惟獨等到那匹善解人意的馬兒走過來的時候,她這才揮動手臂要判決他的死刑。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教士把祈禱書高高舉起。

    火把的火光投射到祈禱書上,把十字架映得閃閃發光。

    森林女妖一聲驚叫,手中的火把掉落到了地上。

     “火把摔到地上馬上就熄滅掉了。

    這突如其來的由明亮變為黑暗也是教士淬不及防的,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他身邊萬籁甯谧、寂靜無聲,就同平時的冬季荒野毫無二緻。

     “就在這時候,天空之中密布的烏雲陰霾蓦地分散開去,一輪滿月從雲縫之間露出臉來,把皎潔的清輝灑向大地。

    這時教士才看到在布臘克山之巅隻有他和那匹馬孤零零地在那裡。

    那麼多的野獸倏然一隻都不見了。

    地面上連所有牲畜群踩過的痕迹都沒有。

    但是他自己卻将祈禱書緊緊捧在胸前,胯下的那匹馬還在渾身顫抖,大汗淋漓。

     “當教士策馬從山上下來回到家裡以後,他再也弄不清方才見過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場噩夢,到底是幻覺還是确有其事。

    不過這件事對他倒是一個啟示,使他想到那些可憐的牲畜時時都蒙受着變成野獸果腹的美食的危險。

    于是他便不遺餘力地向戴爾斯布教區宣講保護牲畜安全的必要,這樣在他生前這個教區裡就再也見不到狼和熊的蹤迹了,雖然在他去世之後或許還有狼或者熊會回到那一帶去。

    ” 伯恩哈德把故事講到這裡便打住收尾了。

    他博得聽衆的許多誇獎喝彩,看起來那個獎品他大概可以穩穩到手了。

    大多數人幾乎都以為,克萊門特要同他較量那未免是自不量力了。

     可是克萊門特卻不動聲色,毫不畏懼地開口講了起來。

    “我說說我在斯德哥爾摩郊區斯康森公園工作的時候親身經曆的一件事情。

    有一天我非常想家,”他娓娓地講述起來。

    他講到為了不讓小人兒關在籠子裡,讓人們咧着大嘴看稀罕,他便買下了那個小人兒。

    他接着又說到,他剛剛發了善心做了那件好事,便好心得了好報。

    他講呀、講呀,那些聽故事的人越聽越人神驚奇。

    後來,他講到國王、侍臣和那本漂亮的書的時候,那些姑娘們個個把手裡的活計擱在膝蓋上,坐在那裡屏息凝神,雙眼直盯着克萊門特,想不到他竟然親身經曆過那麼多怪事。

     克萊門特終于把他的故事講完了。

    那個年紀最大的放牧姑娘宣布說他應該得到那條圍巾。

    “伯恩哈德講的是旁人碰到的事情,而克萊門特卻自己經曆了一個真正的傳奇故事,我更喜歡他講的這個故事,”她說道。

     大家都贊成她的話。

    他們聽說克萊門特竟有幸同國王交談過,不禁都肅然起敬,用另一種眼光看待他,而那位矮小的藝人卻生怕把他的得意過分表露出來。

    然而,大家聽得興高采烈的時刻,竟然有人細心地問到他後來把那個小人兒弄到哪裡去了。

     “我自己來不及給他去放個藍碗,”他支支吾吾地說道,“不過我央求了一個拉普老頭去那樣做。

    至于他後來究竟辦沒有辦成,我就不得而知啦。

    ” 克萊門特話音還沒有落,就有一個小松果落下來,砸在他的鼻子上。

    非常離奇的是,他們當中并沒有人扔過松果,而松果又不是從樹上掉下來的。

    那麼,松果是從哪裡來的呢,這真叫人不可思議。

     “啊呀,啊呀,克萊門特呀,”那個放牧姑娘說道,“看樣子那個小人兒還是個順風耳,能夠把我們在這裡的講話都聽到。

    您真不應該叫别的人去放那個藍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