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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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他要适當搞些運動,他這才跟人學了太極。

    鄭副書記的太極打得緩慢舒展,神意兼具。

    太極裡的意境是奇妙的,能讓人物我皆忘,暫時遊離于這個甚嚣塵上的俗世,鄭副書記的身體也因此健康了許多。

     以往堤上就鄭副書記一個人打太極,偶爾有人走近,見鄭副書記那出神入化的樣子,便會自覺放輕了步子,繞道而行。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離鄭副書記二十幾米的地方,新來了一個打太極的近四十的中年人。

    不過他的太極打得也太僵硬生澀了點,全沒有鄭副書記那遊刃有餘的風範。

     這個人不是别人,就是天天想着做成董志良專車司機的楊登科。

     就是于建設那天晚上給楊登科出的這個主意。

    于建設說:“爹的話娘的話董志良都可以不聽,但鄭副書記要是開了口,就等于下了聖旨,無論鄭副書記是在台上還是如今下了台。

    ”于建設還說:“鄭副書記每天早上都要到防洪堤上去打太極拳,如果利用這樣的機會慢慢向鄭副書記靠近,那是肯定會有效果的。

    ” 于建設提供的這個情況的确非常重要,楊登科第二天就起了個大早,準備到堤上去。

    聶小菊問他去堤上幹什麼,楊登科說:“去會鄭副書記。

    ”聶小菊知道楊登科去會鄭副書記的意圖,說:“你就這麼去會鄭副書記?他跟你又不怎麼熟悉。

    ”楊登科說:“那還要怎麼去會他?”聶小菊說:“鄭副書記會在堤上做些什麼?散步,練氣功?”楊登科說:“于建設說他每天清晨要在堤上打太極拳。

    ” 聶小菊對楊登科有些不太放心,也就起了床,陪他出了校門。

     到了貴水大橋上,果然就見不遠處的防洪堤上有一個人在左推右擋地打太極拳,細瞧還真是鄭副書記。

    楊登科一喜,擡步就要往堤上邁,被聶小菊一把拉住了。

    她輕聲說:“你就這樣直接跑過去跟人家套近乎?”楊登科有些發蒙,說:“不這樣直接跑過去,還要送上一份什麼禮物?”聶小菊雙眼一瞪,說:“誰要你送禮物?”又在楊登科腦門上戳戳,說:“你這個地方不知道轉一轉?” 楊登科腦袋裡就轉起來,可轉了一陣也沒轉出個名堂,隻得向夫人讨教。

    聶小菊笑起來,說:“回去吧,人前教子,人後教夫。

    ”楊登科說:“我隻聽人家說,人前教子,人後教妻,怎麼話到你嘴裡就變了味?” 其實也不用聶小菊人後教夫,兩個人才從大橋上走下來,楊登科就完全明白了聶小菊的意思。

    當天上午,楊登科到司機班裡應了個卯,就出了農業局。

    他去了新華書店,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一本太極拳自學教本。

    出了書店,楊登科不再去農業局,回到家裡,打開教本,對着裡面的說明和示意圖練習起來。

     楊登科其實不笨,三天下來,就基本掌握了一套初級的太極拳動作,雖然他打起那套太極拳來跟狗撒尿沒什麼區别,常逗得聶小菊笑斷了氣。

    笑過,聶小菊又說道:“你當然也用不着打得太好,如果你的水平超過了鄭副書記,人家還怎麼收你做徒弟?” 看看練習得多少像那麼回事了,這天一大早楊登科就上了防洪堤。

    鄭副書記這時已在堤上繞完一圈,停下來開始打太極。

    楊登科沒有近前,而是在二十米開外處擺開了架勢。

    楊登科當然沒法全身心投入,一邊打着生硬的太極,一邊拿眼睛去瞅鄭副書記。

    鄭副書記則仍像以往那樣心無旁骛,一招一式都那麼柔和舒展,娴熟老道。

     打完太極,鄭副書記便來到欄杆邊上,面朝貴水,凝視着城市以及城市後面的山影。

    沒多久,鄭副書記便轉過身,往楊登科這邊緩步而行。

    楊登科還在裝模作樣地打着太極拳,見鄭副書記到了身旁,他打得更誇張了,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打太極,簡直就是“文革”時期紅衛兵小将跳的忠字舞。

    鄭副書記自然也看到了楊登科那滑稽的忠字舞,感到好笑。

    但他沒興緻理睬楊登科,頭一别走了過去。

     一直到鄭副書記上了大橋,身影漸漸變得模糊了,楊登科才止住了他那忠字舞一樣的太極拳。

    他發現自己全身已經濕透,臉上的汗水像雨天的屋檐水一樣往下直滴。

    原來他太用勁了,加上心裡有些緊張,才弄得這麼狼狽不堪。

     第二天早上楊登科又上了堤。

    堤上的情形跟昨天毫無二緻,鄭副書記打完太極後稍事休息便往回走,經過楊登科身邊時,仍然對他的太極拳不屑一顧。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故。

    一直到了第八天,大概是鄭副書記對楊登科将太極拳打成忠字舞實在看不下去了,從他身邊經過時才停下來問了一句:“你這是打的什麼拳?”楊登科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