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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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志上見過的新編《找朋友》的打油詩,就很值得玩味。

    那詩有五段,曰: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老戰友,敬個禮來握握手,吃喝玩樂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老牌友,抹牌賭博大出手,你輸我赢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老酒友,你請客來我舉手,公款消費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歡場友,你出小費我出手,桑拿按摩好朋友;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官場友,送上紅包伸隻手,權錢交易好朋友。

     這首打油詩把當今所謂的朋友現象歸納得還蠻全面的,所以楊登科看過卻沒法忘記了。

    既然于建設已把自己當成了朋友,而朋友的含義又這麼豐富多彩,作用那麼重大,楊登科也就不再忸怩,不折不扣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告訴了于建設。

     于建設沉吟了一下,說:“想給董局長做司機,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我完全可以替你跟他說說,可曾德平當主任的事,我已經出過一回面,再去找董局長,恐怕就不那麼靈了。

    ”楊登科說:“曾德平那是辦公室主任,我這是小小專車司機,能跟他比麼?” 于建設腦袋直搖,說:“登科你這話我就不敢恭維了。

    我們可都是做過領導專車司機的,心裡有底,辦公室主任和專車司機兩種角色相比較,誰跟領導接觸得更多,關系更密切?因此領導選司機時,有時往往比選辦公室主任還要謹慎得多。

    ” 這話确實不無道理。

    董志良到農業局那麼久了還沒選中專車司機,原因大概就在這裡了。

    看來還不是于建設到董志良那裡說幾句好話,就能做上董志良的專車司機的。

    楊登科也就不免有些洩氣,心想怕是白忙乎了。

     不料于建設又開了口,說:“為使你的事情更有把握,我覺得你還得去找一個人。

    ”楊登科迫不及待問道:“誰?”于建設卻不吱聲,伸手朝不遠處指了指。

     單位司機對首腦機關的位置分布都是很清楚的,楊登科順着于建設的手指方向一瞧,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那是市委常委宿舍樓,常委主要領導都住在那裡,當然還包括部分過去作過常委現已退下來的老領導。

    楊登科于是說:“你是說鄭副書記?”于建設說:“登科你真是聰明人,提頭就知尾。

    ” 能請動鄭副書記,這事當然就十拿九穩了,那又何樂不為呢?楊登科說:“那于科你什麼時候陪我去見鄭副書記?” 于建設搖了搖手,說:“我太了解鄭副書記了,他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參加革命,憑自己吃苦耐勞的精神和紮紮實實的工作,一步步幹到這個高位的,也算是老一輩無産階級革命家了,因此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時下任人唯親拉拉扯扯的作風,如果由我直接陪你去求他給董志良打招呼,他恐怕理都不會理你的。

    我的想法是必須采取迂回戰術,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對你産生了好感和信任之後,再适時提出自己的想法,這樣才成得了事。

    ” 接着于建設如此這般地給楊登科出了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很高明,楊登科覺得今晚這趟差事跑得一點都不冤枉。

     因為牽涉到鄭副書記,這裡得稍稍扯遠點。

     要說這貴都市還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城市,貴水從後山逶迤而出,宛如一根飄帶,繞過大半個城市,到了市委後面的山崖下才伸直了,往東而去。

    水北是大片果園,過去一到雨季,洪水就會漫進果園,果農和周圍的百姓吃盡了苦頭,是前幾年修了防洪堤才免去了水患。

    還在堤上嵌了瓷磚,圍了漢白玉護欄,欄外種了垂楊柳,已成為貴都市一道亮麗風景。

     那道防洪堤就是鄭副書記退下來之前主持修砌的。

     鄭副書記把這道防洪堤看作自己政治生涯中一個圓滿的句号,說是情有獨鐘也毫不為過。

    像他這樣做過分管黨群的市委副書記的老領導,在位時自然炙手可熱,可如今下了台,忽然門前冷落鞍馬稀,那份寂寞自不必說了。

    幸好掌權時主持完成了這項看得見摸得着的惠民工程,才感到些許慰藉。

    防洪堤離家又不是很遠,出了市委大門,往左一拐,邁過貴水大橋,就到了堤上。

    腳踏晃着青光的瓷磚,手拍肌膚一樣溫潤的漢白玉護欄,透過絲絲縷縷的垂楊柳觀賞寬闊的貴水浩蕩東去,那份在心頭萦繞不去的冷落和失意便輕了淡了。

     鄭副書記幾乎每天清晨都要到堤上去走走。

    因為時間早,堤上沒什麼人,非常清靜。

    鄭副書記就喜歡這份清靜。

    在堤上走一個來回,身上開始發熱了,鄭副書記便停下來打一輪太極。

    剛退下來那陣,鄭副書記得了一回突發性大面積心肌梗塞,還是搶救得及時才保住了老命。

    出院時醫生一再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