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回 小民何辜十裡荒林懸首級 長官不幸連朝公署苦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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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磨詫異道：&ldquo現在兩宮蒙塵，國家多難，又有什麼欽差？不知這是什麼大官，怎麼這一路之上，不聽見說起？&rdquo 不磨坐在這小小房子裡面，又未曾吃過東西。
幸而有個小火爐，雖是嚴寒天氣，尚不緻受凍。
等過八點鐘，又是九點鐘，過了九點鐘，又是十點鐘。
忽聽得鼓吹并作，知道是欽差起身，地方官恭敬的排場。
不磨留神朝裡看時，隻見一位老爺衣冠整齊，屏息窗下，立着打瞌睡。
不磨看了好笑。
歇了一會，有一個小茶房進來添火。
不磨笑着，順口問道：&ldquo你老爺起來了麼？&rdquo 小茶房說道：&ldquo 起來了，那不就是嗎？&rdquo 不磨向着小茶房手指看去，果然就是那位窗下閉眼睛的老爺。
小茶房又說道：&ldquo欽差大人剛上點心，還沒有用飯。
老爺沒有空工夫來。
要停一會才來呢。
&rdquo不磨又笑問道：&ldquo 欽差大人姓什麼？是個甚麼官？&rdquo小茶房說道：&ldquo欽差大人姓俞。
他的老子現在做撫台，他的官我卻記不清楚，恍惚是做大夫一樣的名字。
他是奉了皇帝的聖旨，要到南方去催饷，路過這裡。
咱家老爺留他多盤桓幾天，要他到皇帝跟前，說句把好話，好望将來升官。
&rdquo 不磨笑了一笑，說道：&ldquo 你去吧，小心老爺在風頭裡着涼生病。
&rdquo小茶房聽了，歡喜而去。
不磨等過十一點鐘，又見十二點快到，不覺饑火中燒。
若待出去，又不便再來，又恐再來仍是今天一副舊模樣，隻好耐性等着。
好容易又等到那傳帖管家走了進來，說道：&ldquo咱家主人因在欽差大人那邊侍候久了，發了煙瘾，又觸起舊病。
明天送欽差大人，還不知道能夠不能夠。
少爺請改日來吧。
&rdquo 不磨聽說，不覺大怒，拂袖徑出，走回店中。
店家便問路照有了沒有。
不磨愈加惱恨。
店家看了臉色不善，連忙走開，不來再問。
霎時送進飯來。
不磨飯畢，即呼備馬，命金利在店中等候。
自己卻一鞭直指，飛奔洋兵營中而來。
兩個看營門的洋兵，看見一個少年跨馬直沖營門，非但不來攔阻，反舉槍緻敬。
不磨下馬，打着英國話語，問：&ldquo這裡有人懂得英吉利西言語沒有？&rdquo 營官裡面遂走出一位二畫兵頭，接着不磨的馬匹，要他進去。
果然看見一位三畫兵官，不磨告明來意。
那兵官忻然許諾，立刻在衣上口袋裡，取出一張潔白紙，寫了&ldquo照會放行&rdquo字樣，交付不磨。
不磨緻謝，返身上馬，重複走回店中，對金利說：&ldquo路照有了。
咱們走罷。
&rdquo 店主進門，驚問路照從何而來。
不磨說：&ldquo我在洋兵那面讨來的。
&rdquo 店主道：&ldquo 老爺懂得洋話嗎？要是懂得洋話，我還有一樁大事求你呢。
&rdquo 不磨問甚麼大事。
店主說：&ldquo我的媳婦兒被洋兵捉了去了，求老爺讨一個情，去要了回來。
&rdquo不磨說：&ldquo洋兵多呢。
你看見是那一國、那一隊兵丁搶去的？&rdquo 店主說：&ldquo前個月，我倒看見戴白帽子的洋兵搶人家的媳婦兒。
我的媳婦兒是今年六月逃難的時候走失的。
這時候想必也是洋兵搶了去了。
&rdquo 不磨說：&ldquo 放屁！那個時候洋兵還沒有到山東，怎麼就會搶你的老婆？你的老婆要是跟了别人逃走，也好賴洋 兵 不 成？&rdquo 店 主 說：&ldquo那洋兵他不捉别人老婆，我就不疑他了。
&rdquo 不磨說：&ldquo我沒有憑據，不好去說的。
你自己去尋吧。
&rdquo店主聽了這話，便哭着出去了。
不磨遂上馬趱程。
看看天氣和融，一路行來，甚覺自在。
不多兩日，又到滄州地方。
要知滄州地方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蝶隐加評： 此回多微言。
閱者當細讀之，不可輕易放過。
死者之衣，即為生者剝去，的是庚子年道中實情。
東光縣樹林人頭，較之酒池肉林何如？ 義和團借&ldquo 不畏槍炮&rdquo 四字，哄動一時。
愚民信之，已覺可怪，不料一班士大夫，亦複蠢如鹿豕，國家事烏得不壞！ 梅軍慘殺拳匪，據聞亦屬私忿，并非因公罪而誅也。
寫出一個東光縣糊塗昏愦的情景，俨然如畫。
今之自督撫以下，類同然也。
洋兵一節，大有所指。
亦紀者之微詞乎？
幸而有個小火爐，雖是嚴寒天氣，尚不緻受凍。
等過八點鐘，又是九點鐘，過了九點鐘，又是十點鐘。
忽聽得鼓吹并作，知道是欽差起身，地方官恭敬的排場。
不磨留神朝裡看時，隻見一位老爺衣冠整齊，屏息窗下，立着打瞌睡。
不磨看了好笑。
歇了一會，有一個小茶房進來添火。
不磨笑着，順口問道：&ldquo你老爺起來了麼？&rdquo 小茶房說道：&ldquo 起來了，那不就是嗎？&rdquo 不磨向着小茶房手指看去，果然就是那位窗下閉眼睛的老爺。
小茶房又說道：&ldquo欽差大人剛上點心，還沒有用飯。
老爺沒有空工夫來。
要停一會才來呢。
&rdquo不磨又笑問道：&ldquo 欽差大人姓什麼？是個甚麼官？&rdquo小茶房說道：&ldquo欽差大人姓俞。
他的老子現在做撫台，他的官我卻記不清楚，恍惚是做大夫一樣的名字。
他是奉了皇帝的聖旨，要到南方去催饷，路過這裡。
咱家老爺留他多盤桓幾天，要他到皇帝跟前，說句把好話，好望将來升官。
&rdquo 不磨笑了一笑，說道：&ldquo 你去吧，小心老爺在風頭裡着涼生病。
&rdquo小茶房聽了，歡喜而去。
不磨等過十一點鐘，又見十二點快到，不覺饑火中燒。
若待出去，又不便再來，又恐再來仍是今天一副舊模樣，隻好耐性等着。
好容易又等到那傳帖管家走了進來，說道：&ldquo咱家主人因在欽差大人那邊侍候久了，發了煙瘾，又觸起舊病。
明天送欽差大人，還不知道能夠不能夠。
少爺請改日來吧。
&rdquo 不磨聽說，不覺大怒，拂袖徑出，走回店中。
店家便問路照有了沒有。
不磨愈加惱恨。
店家看了臉色不善，連忙走開，不來再問。
霎時送進飯來。
不磨飯畢，即呼備馬，命金利在店中等候。
自己卻一鞭直指，飛奔洋兵營中而來。
兩個看營門的洋兵，看見一個少年跨馬直沖營門，非但不來攔阻，反舉槍緻敬。
不磨下馬，打着英國話語，問：&ldquo這裡有人懂得英吉利西言語沒有？&rdquo 營官裡面遂走出一位二畫兵頭，接着不磨的馬匹，要他進去。
果然看見一位三畫兵官，不磨告明來意。
那兵官忻然許諾，立刻在衣上口袋裡，取出一張潔白紙，寫了&ldquo照會放行&rdquo字樣，交付不磨。
不磨緻謝，返身上馬，重複走回店中，對金利說：&ldquo路照有了。
咱們走罷。
&rdquo 店主進門，驚問路照從何而來。
不磨說：&ldquo我在洋兵那面讨來的。
&rdquo 店主道：&ldquo 老爺懂得洋話嗎？要是懂得洋話，我還有一樁大事求你呢。
&rdquo 不磨問甚麼大事。
店主說：&ldquo我的媳婦兒被洋兵捉了去了，求老爺讨一個情，去要了回來。
&rdquo不磨說：&ldquo洋兵多呢。
你看見是那一國、那一隊兵丁搶去的？&rdquo 店主說：&ldquo前個月，我倒看見戴白帽子的洋兵搶人家的媳婦兒。
我的媳婦兒是今年六月逃難的時候走失的。
這時候想必也是洋兵搶了去了。
&rdquo 不磨說：&ldquo 放屁！那個時候洋兵還沒有到山東，怎麼就會搶你的老婆？你的老婆要是跟了别人逃走，也好賴洋 兵 不 成？&rdquo 店 主 說：&ldquo那洋兵他不捉别人老婆，我就不疑他了。
&rdquo 不磨說：&ldquo我沒有憑據，不好去說的。
你自己去尋吧。
&rdquo店主聽了這話，便哭着出去了。
不磨遂上馬趱程。
看看天氣和融，一路行來，甚覺自在。
不多兩日，又到滄州地方。
要知滄州地方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蝶隐加評： 此回多微言。
閱者當細讀之，不可輕易放過。
死者之衣，即為生者剝去，的是庚子年道中實情。
東光縣樹林人頭，較之酒池肉林何如？ 義和團借&ldquo 不畏槍炮&rdquo 四字，哄動一時。
愚民信之，已覺可怪，不料一班士大夫，亦複蠢如鹿豕，國家事烏得不壞！ 梅軍慘殺拳匪，據聞亦屬私忿，并非因公罪而誅也。
寫出一個東光縣糊塗昏愦的情景，俨然如畫。
今之自督撫以下，類同然也。
洋兵一節，大有所指。
亦紀者之微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