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戰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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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與塵世斷絕了任何關系的孤僻天地。

     通往籬門的小徑旁長滿花樹,愈發使人感到幽深緻遠。

     方夜雨穿過敞開的籬門,肅立門前,正要作聲,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自内傳出道:“夜羽兄來得正好,還不進來!” 方夜羽想不到對方如此随和客氣,愕了一愕,應道:“如此晚輩便不客氣了。

    ” 正欲椎門而入,但在指尖還差小半分便觸上木門時,木門悠悠拉開,方夜羽剛好推了個空。

     站在門内的浪翻雲微微一笑道:“夜羽兄請進來。

    ”一掉轉頭便往屋内走回去。

    方夜羽壓下心神的震蕩,徐徐步入屋内。

    小屋二百尺許見方,除了一桌一椅一席和多個酒壺外,便是雜亂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斷竹,其中一些被破了開來,削成一條又一條長若六尺許的扁竹窄條。

    名震天下的“覆雨劍”離開了劍鞘,和鞘子随意地構放在地上,看來浪翻雲就是以他的覆雨劍削出了這幾十條扁竹條,又随手放下了劍和鞘。

     浪翻雲毫不客氣,伸了個懶腰,跌坐地下,拿起剛織成了小半個的竹籮,細心地繼續織籮的大業,頭也不台地道:“要趕在睡前弄好這家夥,否則明天那些熟得不能再等的石陝龍眼便沒有東西裝了,請坐!” 一向口舌伶俐的方夜羽,像啞了那樣,傻愕愕地在那粗簡木桌旁唯一的竹椅坐下,發出“唉唉咿咿”的噪響,不知怎的,這種平時絕不會放在心上的聲音,在此時此地分外使方夜羽感到不自在,好象已将自己某些秘密透露了給這能與自己師尊撷抗的超卓人物知道。

     他終于見到了浪翻雲。

     但卻與他想象中的浪翻雲完全不同。

     他想象中的浪翻雲,應是悲情慷慨、對酒當歌的人。

    但現在的浪翻雲一派自得自足、平淡自然。

     這樣的浪翻雲,更使他心神顫動。

     浪翻雲像想起什麼可笑的事般,擡頭一笑道:“最近才有人以茶代酒來招呼我,但在我這狗窩裡,隻能以酒代茶來招呼你,夜羽兄莫客氣了,牆角十多壺裡裝的無不是‘茶’,請自便吧!”當他說到“有人以茶代酒來招呼我時”,眼中閃過一絲掩不住的幽思,像記起了某些被遺忘了的事物。

     方夜羽全神盯在浪翻雲織竹籮那雪白纖長的手指上,一時間竟連“多謝”也忘了說。

     浪翻雲擡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從地上柚起另一扁竹條,繼續工作。

     一個看,一個織,不一會大竹籮由無至有,誕生到這甯靜的山居裡。

     浪翻雲拍棹手上的竹屑,來到方夜羽身旁,輕拍他肩頭兩下,哈哈一笑道:“夜羽兄你必非愛酒之人,否則在嗅到我自制土酒的香氣後,怎還能硬忍這麼久,來!你既然這麼愛看那個竹籮,随便看好了。

    ” 方夜羽愕然站起,來到籮前,心中還在想着剛被浪翻雲拍了兩下的肩頭。

    從來沒有人敢拍他的肩頭,他也不會讓人随便拍他的肩頭。

     但浪翻雲卻如此自然地做了。

     方夜羽揀起竹籮,名震天下的覆雨劍正平躺在他腳下,浪翻雲對他難道一點戒心也沒有?浪翻雲從牆角拿起一壺酒,來到桌旁,放松了一切似的跌坐竹椅上。

     卻沒有發出任何應有的的人椅相挨撞的聲音。

     直到這刻方夜羽仍未能說出一個字來。

     浪翻雲擰開壺蓋,仰頭痛灌數大口,“砰”一聲将酒壺放在桌上,以衣袖拭去口角的酒漬,淡淡道:“龐斑差你送了什麼東西來,快給我看。

    ” 方夜羽一言不發深望着他。

     浪翻雲皺眉催促道:“夜羽兄!” 方夜羽仰天一聲長歎,肅容道:“浪大俠請勿再如此稱呼我,便像師尊那樣喚我作夜羽好了。

    ”這是他首次尊稱浪翻雲為大俠,同時巧妙地表達了他對浪翻雲便如對龐斑般崇敬之意。

     浪翻雲大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再喝了一口酒,歎道:“好酒!夜羽你真的不想嘗嘗嗎?”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沖着大俠叫我作夜羽,我即使舍命也要喝他一壺。

    ”迳自走到放酒壺處,拿起一壺,旋開蓋後“咕嘟咕嘟”的直灌下去。

    好一會才喘着氣放下壺,道:“這是不是用龍眼浸出來的?” 浪翻雲有點擔心地問道:“是不是味道很怪?” 方夜羽道:“的确很怪,但怪得非常之好,我擔心怕會由今天起愛上了這壺中之物。

    ” 浪翻雲放懷大笑道:“看來龐斑也是個不愛喝酒的傻瓜,否則怎會不好好教導你這好徒兒。

    ” 他肯定是曆史上第一個稱龐斑為傻瓜的人。

     方夜羽像忽地記起了什麼似的,“噢”一聲後,探手從懷裡掏出以潔淨白布裡好的一件東西,遞給浪翻雲。

     浪翻雲全無戒心地一把接過,輕輕松松地翻開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