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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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他的面,又将怎樣和他說才好呢? 雲紫蘿心裡想道:“孟家一脈單傳,他是應該得回自己的骨肉的。

    我要把華兒的下落告訴他,讓他好去向楊大姑讨回孩子。

    還有我的母親不知見過他沒有,我也應該向他問問。

    ” 當然這兩個理由都是無可非議的理由,不過,在雲紫蘿的心底,其實也是深藏着想要見他的念頭的。

    有了這兩個理由,她就可以鼓起勇氣了。

     雲紫蘿走下山坡,快要回到自己的家了,忽見一條白影,恰如羽箭穿空,流星疾駛,突然在她面前出現,轉眼間已是落在後園的圍牆之上。

     雲紫蘿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人的輕功很不弱啊,但看來卻像是個女子,她為什麼要偷進我家呢?難道她、她也是……” 心念未己,那人忽地在牆頭轉過身來,“蔔”的一聲,飛出了一枝袖箭,喝道:“是誰?” 雲紫蘿一閃閃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那枝袖箭掠過她的鬓邊,釘在樹上。

    把樹上的一隻烏鴉吓得飛了起來, 雲紫蘿看得分明,隻見那人果然是個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站在牆頭,衣袂飄飄,在月光映照之下,淡雅如仙。

     雲紫蘿穿的是黑色衣裳躲得又快,所以她看見了牆頭上的白衣少女,那個白衣少女如看不見躲在樹後的她。

     隻聽得白衣少女笑道:“原來是隻烏鴉,我還隻道是什麼人跟蹤我呢,倒把我吓了一跳,好,待我也去吓孟大哥一吓。

    ” 雲紫蘿心中苦笑!”她把我當作烏鴉,難道我真的是一隻不祥之鳥嗎?”又想,“她把元超叫作大哥,卻不知是他的什麼人?”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冒上心頭,再又想道:“元超在外面八年,如今他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莫非、莫非……唉,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是不會令他為難的,我已經害苦了楊牧,不應該再把災禍帶給他了。

    ”想至此處,雲紫蘿感到有難以名說的悲哀,于是決定暫不露面,像小偷一樣悄悄地進了自己的家,躲在當年她和孟元超定情的梧桐樹後。

     小樓一角,燈火猶明。

    孟元超正在書房看書,尚未睡覺。

     他看的是一部宋詞選集,但心事如麻,卻哪裡看得進去? 随手翻到一頁,忽然他給蘇東坡的一首小令吸引住了,忽覺輕聲念道:“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缥缈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 往事怆懷,孟元超讀罷此詞,不由得心頭怅怅了。

    八年前雲紫蘿就像詞中所寫的“幽人”一樣,常在“漏斷人初靜”的時候獨來,有時也上樓來看他,有時卻隻是在窗外偷偷一望,又回去了。

    第二天才告訴他。

     “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唉,這兩句詞可就不符合她現在的景況了,她現在已是栖在楊家的枝頭,有了溫暖的窩啦,隻有我還是像孤鴻獨飛。

     “但願她把我當作已死,但如果她知道我還活着的話,她會不會向我飛來呢?” “算日期快活張應該早已到過楊家了,不知楊牧是怎麼個想法,會不會答應我的要求?這秘密也不知能否瞞得住紫蘿?” 情懷曆亂,心事如潮,以至他竟然沒有聽到樓梯的聲響,直到那白衣少女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驚起!(雖然那白衣少女是蹑足而行,但以他敏銳的聽覺,若在平時,是應該早就發黨的。

    )孟元超的整個心都給雲紫蘿的情影占據了,突然看見一個少女的笑臉,不覺沖口而出,叫道:“紫蘿!” 白衣少女噗嗤一笑。

     這一聲嬌笑宛若銀鈴,而這銀鈴似的笑聲正是孟元超十分熟悉的,曾經在他病重的時候,不知多少次鼓舞過他,令他興起求生意志的笑聲。

     孟元超又驚又喜,站了起來,抓着那少女的玉手說道:“小師妹,原來是你!你怎麼來了?” 呂思美今年已經滿二十二歲了,不過在孟元超的眼中,她仍然是“小”師妹。

     呂思美笑道:“師兄,你以為是誰?” 孟元超面上一紅,說道:“我想不到你會來的。

    我、我……” 呂思美又是噗嗤一笑,說道:“你以為是雲家姐姐,是麼?你别抵賴,我聽得你叫她的名字呢,她的芳名叫做紫蘿,我早就知道了。

    ” 孟元超隻好默認,給她倒了一杯茶,掩飾自己的窘态,問道:“小師妹,你為什麼世離開了小金川?” 呂思美接過茶杯,坐了下來,卻沒有喝茶,也沒有回答孟元超的問題,先自歎了口氣,說道:“師哥,你還在想着紫蘿姐姐嗎?她不會來找你的了!” 孟元超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麼知道?” 呂思美道:“我有她的消息,你要不要知道?” 孟元超道:“什麼消息?” 呂思美道:“她已經有了丈夫,也有了兒子了。

    聽說她嫁的那個人是薊州的名武師楊牧,他們的兒子今年都已經七歲了。

    ”說到這裡,緩緩的低下頭來,啜了一口茶,好像有些什麼話想說卻不說的神氣。

     孟元超是知道師妹想說些什麼的。

    雲紫蘿的兒子都已經有七歲了,那麼她結婚至少有了八年,亦即是說,在孟元超和她分手之後不久,她就和楊牧成婚了。

    “小師妹定然認為紫蘿是個負心女子,想勸我不必對她如此癡情,唉,她卻哪裡知道這個兒子正是我的兒子。

    ”孟元超心想。

     呂思美道:“師哥,你不必難過,你不是時常愛說這樣一句話嗎,大丈夫應當拿得起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