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托洛斯基派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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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說明了托洛斯基〔3〕先生的被逐,飄泊,潦倒,以緻“不得不”用敵人金錢的晚景的可憐幺?現在的流浪,當與革命前西伯利亞的當年風味不同,因為那時怕連送一片面包的人也沒有;但心境又當不同,這卻因了現在蘇聯的成功。

    事實勝于雄辯,竟不料現在就來了如此無情面的諷刺的。

    其次,你們的“理論”确比毛澤東先生們高超得多,豈但得多,簡直一是在天上,一是在地下。

    但高超固然是可敬佩的,無奈這高超又恰恰為日本侵略者所歡迎,則這高超仍不免要從天上掉下來,掉到地上最不幹淨的地方去。

    因為你們高超的理論為日本所歡迎,我看了你們印出的很整齊的刊物,就不禁為你們捏一把汗,在大衆面前,倘若有人造一個攻擊你們的謠,說日本人出錢叫你們辦報,你們能夠洗刷得很清楚幺?這決不是因為從前你們中曾有人跟着别人罵過我拿盧布,現在就來這一手以報複。

    不是的,我還不至于這樣下流,因為我不相信你們會下作到拿日本人錢來出報攻擊毛澤東先生們的一緻抗日論。

    你們決不會的。

    我隻要敬告你們一聲,你們的高超的理論,将不受中國大衆所歡迎,你們的所為有背于中國人現在為人的道德。

    我要對你們講的話,就僅僅這一點。

     最後,我倒感到一點不舒服,就是你們忽然寄信寄書給我,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就因為我的某幾個“戰友”曾指我是什幺什幺的原故。

    但我,即使怎樣不行,自覺和你們總是相離很遠的罷。

    那切切實實,足踏在地上,為着現在中國人的生存而流血奮鬥者,我得引為同志,是自以為光榮的。

    要請你原諒,因為三日之期已過,你未必會再到那裡去取,這信就公開作答了。

    即頌大安。

     魯迅。

    六月九日。

     (這信由先生口授,OV〔4〕筆寫。

    ) CC 〔1〕本篇最初同時發表于一九三六年七月的《文學叢報》月刊第四期和《現實文學》月刊第一期。

     來信的“陳××”,原署名“陳仲山”,本名陳其昌,據一些托派分子的回憶錄,當時他是一個托派組織臨時中央委員會的委員。

    〔2〕康缪尼斯脫英語Communist(共産黨人)的音譯。

    下文的Reds,英語“赤色分子”的意思,這裡指紅軍。

    〔3〕托洛斯基(UF\GLMM,1879—1940)通譯托洛茨基缒瓴渭庸砉锩*運動,十月革命中和蘇俄初期曾參加領導機關。

    一九二七年因反對蘇維埃政權被聯共(布)開除出黨,一九二九年被驅逐出國,一九四○年死于墨西哥。

    他曾兩次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下文所說“革命前西伯利亞的當年風味”,即指此。

    〔4〕OV即馮雪峰(1903—1976),浙江義烏人。

    作家、文藝理論家。

    中國左翼作家聯盟領導成員之一。

    着有《論文集》、《靈山歌》、《回憶魯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