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文荊卿夜擒紙魍魉 李若蘭滴淚贈骊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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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向老夫人面前殷勤叩首。

    老夫人站起身,把行李仔細一看,卻是: 幾卷殘書,一方古硯。

    錦囊中三尺瑤琴,銅鞘裡七星寶劍。

    一把空壺,尚剩些酒中糟粕;半箱殘簡,還間些醉後詩章。

    紫氈包,裝幾件精緻衣裳;紅絨毯,裹一床半新鋪蓋。

     老夫人吩咐道:“你把這些行李擔到那第三間,原是你官人住的書房裡去。

    ”安童領命,便擔到那第三間廂房裡着落了。

    店主婆道:“老夫人,這小厮可留他在府中吧。

    ”老夫人搖手道:“奶娘,這還打發到你店裡權住幾時,待二相公往南莊去了,才好着他到這裡來。

    ”便又喚安童道:“你且就在這房裡等候一會,待你官人出來見一見,還回到店中,略遲幾日再來。

    ”安童答應一聲,便進房中等候。

    老夫人與店主婆遂走起身,竟走到小姐房裡,着文荊卿出來,吩咐安童回店不提。

     說這李嶽,自侄女與文荊卿成親之後,心中大是不忿。

    隻要思量在家與他尋非生事,那南莊上每隔十多日才去料理一次,其餘日子俱在家中住下。

    那文荊卿卻是個聰明人,見他嘴臉不甚好看,隻得逆來順受,分外謙虛,小心恭敬。

    真個是光陰荏苒,他兩人從做親來,又早是半年光景。

    這李嶽包藏禍心,假意和顔悅色,隻思量要尋趁他,又沒一條線路。

    一日,南莊上回來,走到大街路上,見一個人家,門首撐起一個小小布蓬,挨挨擠擠,擁了百餘人。

    李嶽仔細看時,原來是一個相面先生。

    隻見那粉牆上挂着八個大字道: 眼分玉石,術動公卿。

     那相士口中念着四句道: 石崇豪富範丹窮,早發甘羅晚太公。

     彭祖壽高顔命短,六人俱在五行中。

     原來這四句,卻是那相命先生開口的攔江網,指望聚擾些人來,便好送幾張紙帖,思量賺幾分道路糊口的訣竅。

    這李嶽把那相士看了兩眼,卻是有些認得,隻是一時想他姓名不起,就向那人叢裡低着頭想個不了。

    那相士正把紙帖兒逐個分過,看看分到李嶽身邊,擡頭一看,卻認得是李二相公,便拱手道:“久違了”李嶽便問道:“足下上姓?”相士笑道:“二相公,小子姓賈名秋,綽号是賈斯文,難道不認得小子了?”李嶽方才回答道:“恰好是賈先生,得罪,得罪。

    ”原來這賈秋向年曾相幫李嶽過,隻是一件,肚内不谙一書,眼中不識隻字,專好在人前通假 文,說大話,裝成設騙的行頭。

    後來人都曉得了,就取一個混名,叫做賈斯文,便不敬重了,他因此過不得日子,走到江湖上,去混了幾年。

    學得些麻衣相法,依舊回到臨安府中,賺幾文錢兒過活。

    這李嶽見他身上褴褛,不似當初打扮,便把他扯到人叢後問道:“賈先生,你怎麼就是這般落寞了?”賈秋道:“二相公,你曉得我們做光棍的,全憑一副巧嘴弄舌,騙碗飯吃,而今都被人識破了,一些也行不通。

    因此,沒了生意,靠着這幾句麻衣相法,沿街打诨,糊口度日。

    ”李嶽道:“你把門面招牌收拾了,且随我到酒樓上去,有一件事與你商量。

    若做得來,就扶持你做些生意。

    ”賈秋歡喜,笑道:“二相公若肯擡舉小子,就是生人膽,活人頭,也去取了來,有甚做不得的事。

    ”便把布篷收了,欣然就走。

     麻衣相法真玄妙,理不精通術不神。

     道吉言兇無應驗,論貧定富有誰真。

     憑将設騙為生計,隻藉花言惑世人。

     自恃柳莊今再世,誰知徹骨一身貧。

     那些衆人哄然走散。

    兩人走到酒樓上,李嶽便去揀了一個幽雅座兒坐下。

    那店主人見是李二相公,甚是小心奉承,吩咐店小二,隻揀新鮮肴馔,上品好酒,搬将上去。

    那賈秋一頭飲酒,一頭問道:“小子向聞得二相公去年八月招了一位侄婿,還未恭賀。

    ”李嶽道:“你怎麼知道?”賈秋道:“這是小子耳聞的說話,又道是二相公送奸,高太守官判為婚的,不知是真是假?”李嶽适才正要與他商量這件事,恰好他先問起,隻得就把捉奸官判的前後情由,盡說了一遍。

    賈秋道:“二相公日常這等威風,這回把你掃天下之大興了。

    ?”李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