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兩書生乘戲訪嬌姿 二姊妹觀詩送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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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燈下,也十分不甚明白,隻是明早去見他罷。

    ”韓玉姿便不回答,遂與姐姐作别,歸房安寝不提。

     次日早辰起來,他姊妹二人纨了纨扇,殷殷勤勤走到後堂,送上韓相國道:“啟上老爺,昨晚在圍屏前,不知甚麼人掉下一把纨扇,是我姊妹二人拾得。

    上面寫有詩句,不敢隐匿,送上老爺觀看。

    ” 韓相國接在手中,仔細一看,道:“果然好一把扇子,看來決不是個尋常俗子掉下的。

    ”遂展開把那上面詩句,從頭念了一遍,便正色道:“好胡說!這扇上分明是一首情詩,句句來得跷蹊。

    你這兩個妮子,敢到我跟前指東道西,如此大膽,卻怎麼說?”唬得他姊妹二人心驚膽戰,連忙跪倒,說道:“老爺,這樣講來,倒教我姊妹二人反洗不幹淨了。

    今日若是有了些甚麼不好勾當,難道肯向老爺跟前自招其禍?請老爺三思,狐疑便決。

    ” 韓相國便回嗔作喜道:“這也講得有理。

    你兩個可快站起來,這果然是我一時之見,錯怪你們了。

    ” 姊妹二人起身,站立兩旁。

    韓相國道:“玉姿,你可曉得扇上題詩的這個人麼?” 韓玉姿道:“我是無知女子,況在老爺潭府中,并不幹預外事,那裡曉得扇上題詩這人?”韓相國道:“我方才說這把扇子,卻不是尋常人掉下。

    你道是誰?乃是杜翰林老爺的公子,喚名杜萼。

    他七歲的時節,便出口成章,如今不過十六七歲,城中大小鄉紳,沒一個不羨慕他。

    我亦久聞其名,不見其人。

    目下就是袁少伯的生辰,正欲接他來題一幅長春四景的壽軸。

    今既得他這把纨扇,就如見面一般。

    你可收去,用白绫一方好好包固,封鎖在拜匣裡。

    待我明日寫一個請帖,就将他送到那杜府中去,權為聘請之禮。

    ”韓玉姿聽說了這幾句,正中機謀,便伸出纖纖玉筍,接了過來。

    韓相國還待吩咐兩句,隻見那門上人進來禀道:“京中有下書人在外,候老爺相見。

    ” 韓相國便走起身出去不提。

     卻說這韓玉姿收了纨扇,别了姐姐竟到自己房中,慢慢展開,仔細從頭看了不了,遂歎一聲道:“杜公子,杜公子,你既存心于我,卻不知我在此間亦有心于你。

    畢竟自今以後,我和你不久就有見面的日子。

    隻是教我全無一毫門路,可通消息,如何是好?我今有個道理在此,杜公子前日所吟詩句,我已明明牢記心頭,不免将機就計,就寫在這纨扇上,然後封固停當,待老爺明日着人送去,他見了時,必定欣然趨往。

    那時待我暗中偷觑,再把手語相傳。

    若得天意全曲,成就了百年姻眷,豈非纨扇一段奇功!”思想已決,正待展開,又想道:“且住!我那蕙姐姐,原是個奸心多慮的人,倘被他走來瞧破,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倘有些風吹到老爺耳邊,不特惹是招非,卻不道一片火熱心腸,化作一團冰炭矣。

    ”連忙起身拴了房門,再把文房四寶取将出來,低頭想了一會。

     你看這韓玉姿,果然是一個聰明女子,前日杜開先寄詠的詩句,又非筆授,不過信口傳聞,緣何字字記得詳細,便輕輕提起筆來,向那纨扇上續寫道: 畫舫同依岸,關情兩處看。

     無緣通一語,長歎倚欄幹。

     寫畢,從頭念了一遍,端然字字無差。

     便抽身取了一幅白绫,欲待包封,忽然又想起來,說道:“我想杜公子為着我身上,費了一片深心,分明暗贅姓名在上。

    若我隻把詩句寫去,不下一款,教他懸空思念,依舊做了一場沒頭緒的相思。

    我也把名字寫在後邊,使他見了,便知道我留心于他的意思。

    ”又提起筆來,向後寫道:“韓玉姿題。

    ”寫畢,就把白绫包固停當。

    有詩為證: 柳陌逢邂逅,朦胧月滿舟。

     面龐俱不認,情意各相投。

     隔水通琴瑟,當窗互和酬。

     有心求鳳侶,無計下魚鈎。

     旦夕忘經史,癡迷難自由。

     三餐渾棄卻,一念想風流。

     纨扇留屏後,通名引路頭。

     天緣真輻辏,煩惱可全收。

     正要起身将來收拾在拜匣裡,隻聽得房門外一聲咳嗽。

     你看韓玉姿,霎時間玉暈生愁,倉皇無計,恐漏洩機關,反招煩惱,便輕輕把房門開将出來一看,四下裡并不見一個人影。

    猛自驚訝道:“這莫非是我老爺喚姊妹們來打聽我的消息,且待走到廳前看一看老爺下落就是。

    ”便悄悄掩上門兒,正走到東廊下,蓦然想起那把纨扇不曾收拾得,連忙又轉身來。

    進房一看,那裡見個蹤迹,竟不知什麼人拿去。

     正在愁慮之間,隻見韓蕙姿走近前來,迎着笑臉道:“妹子,老爺着我來,取你那把纨扇去,仔細再看一看。

    ”韓玉姿卻回答不來,就将姐姐一把扯到房中。

     畢竟不知他兩個有甚說話,後來那纨扇的下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