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谷底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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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出塵，千萬藏金十萬甲兵，這是筆雄厚的本錢，誰都會啟動争霸天下之心，不過辦不到啊！&rdquo
張出塵正色道：
&ldquo你不生氣，也不怪我，我倒想和你争論一番，此地沒有外人，說完就算，應該如何？還是由你拿主意了。
&rdquo 李靖道：&ldquo不說個青紅皂白，你也不會服氣。
出塵，盡你的才能争論，不過&hellip&hellip一定要講理呀&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點點頭，接道：&ldquo你自認不如李世民嗎？&rdquo &ldquo論氣度風範、民胞物與的親和力，我不如李世民。
但行兵布陣，運籌帷幄，李世民就不如我了。
&rdquo 張出塵微微一笑，道：&ldquo打天下，搶江山，可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風範氣度有何用呢？你用兵才能勝過他，為什麼不自已争取帝位黃袍加身。
李靖，當仁不讓啊！&rdquo 說完話，一臉得意之色，似是這番論辨已掌握智珠，赢定了。
&ldquo我是一員上将．将兵之能多多益善。
&rdquo李靖道： &ldquo李世民卻是将将的奇才，李淳風、袁天罡都是飄然出塵的世外高人，但卻甘為世民所用。
秦瓊、敬德、程知節等數十位高傲不馴的虎将，也都能夠甘願投其麾下，聽候所命。
出塵，他生具先天下之憂的博大胸懷，是人中之龍。
我是萬難及得，虬髯客也不如他；袁寶兒姿色之美，當得是人中之最，為了天下萬民，他舍了。
如果要我舍了你，我隻怕什麼事也無法做了。
終日以酒澆愁，以汨洗面了，隻此一樁&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嘤咛一聲，投入李靖懷中，道： &ldquo不用再說下去了，你赢了。
沒有李世民華陰行宮中一席話，我哪裡能知曉夫君一番苦心？愛妾之深，情比天高。
沒有二公子一番開導，哪還有今日夫婦的和睦？我想到哪裡去了，鑽入了牛角尖中。
隻想你在外面擁美自娛，哪還會想得到我？一旦回不過頭，隻有一死了之。
夫君啊！那可是含恨九泉的悲劇。
那等大恩未報點滴，我竟萌生了貪婪之心。
走，到太原去，我把人、錢交出，再當面向他請罪，我該死啊！&rdquo 李靖呆了一呆，忖道：女人善變，果然不錯。
六月天變得快呀！快得讓人來不及适應。
李靖想到夫妻誤會冰釋，确是李世民的功德，心中亦很感動。
他拍拍張出塵的玉肩，笑道： &ldquo賢妻何須如此，你說過，此地沒有外人。
到太原交出名冊、财單就是，我們夫妻這點秘密就讓它永埋你我心中。
你什麼也沒說過，我什麼也沒聽到，如你向李世民當面請罪，你罪在哪裡？豈不是劃蛇添足，多此一舉。
&rdquo &ldquo說的是啊！&rdquo張出塵笑一笑，道： &ldquo夫妻間隻是說說閑話，我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啊！何罪之有？ 看來女人隻能想一件事情，才能想得絲絲入扣，點滴不漏。
事一多，就亂了，不知該先想哪樣？想來想去，一樣都想不對了。
&rdquo 李靖一手拉住張出塵，笑道： &ldquo想想又何妨呢？走！我們到太原見李世民去，你送給他這份厚禮，足以驚天動地了&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接着道： &ldquo還有我的夫君要為他親冒矢石，轉戰天下。
為妻的也隻有馬前鞍後的追随效命了，走吧！&rdquo 李靖仰天大笑！ 歡迎李靖到太原，二公子親率了李淳風、袁天罡、秦瓊、程知節等文、武官，數十人迎于城外。
隆重的不像是迎接一位故舊、名士了。
李靖心中明白，故作不知。
滾鞍下馬，拜伏于地。
但人還沒有拜下去，已為李世民扶住。
李世民道： &ldquo兄弟！不用多禮，接風宴席早已擺好，恭候兄弟入席。
&rdquo 擡頭看看天色，午時已過。
滿營官員似是都在等他吃飯。
&ldquo二公子如此厚待，折殺我了，數十位前輩、好友都餓着肚子，李靖之罪也。
&rdquo &ldquo我早已許過諾言，兄弟約定的歸期不至，世民由是日起不進飲食，直到兄弟歸來為止。
&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這叫李靖如何擔當得起啊！一旦行程有誤，豈不害了二公子？&rdquo &ldquo藥師！&rdquo李淳風道： &ldquo我們相信你一言如山，二公子更是堅信你不會錯過約期。
藥師如真的不歸太原，二公子似準備絕食一死，向萬民謝罪了。
&rdquo 袁天罡道： &ldquo明天就是黃道吉日，拜帥之台已于今日峻工，明日登台接下帥印，是否急促了一些呢？&rdquo &ldquo李靖報效二公子厚愛心切，而且私事已了。
就算今日對天宣誓，永為二公子麾下之臣，李靖亦不敢辭也。
&rdquo 李世民笑道： &ldquo兄弟，言重了。
我們先回營中進餐，天罡、淳風兩位先生也是滴水未進。
其他的兄弟恐都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不過，我沒有勸他們陪我，是他們自己願意陪我餓肚子啊！&rdquo 說得使随來的将軍們失聲大笑！ 李淳風、袁天罡亦不禁為之莞爾。
李靖卻感動得長揖拜謝。
回入營帳，果然酒席早已擺好，佳肴羅列。
李靖環顧四周，不見尉遲恭，忍不往低聲問道： &ldquo敬德何以不在？&rdquo 他早已知道柴紹在雲中山暫代李世民訓練三千鐵甲兵，敬德是一員虎将，勇猛善戰，但卻不是練兵的材料。
李世民一眨雙目，歎道： &ldquo他和大哥建成鬥口沖突，建成誣陷告敬德動手，激怒父王．把敬德拿問下牢了。
&rdquo 李靖閃掠過一抹訝異神色，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李靖笑道： &ldquo敬德力能擊斃虎、牛，建成大公子能承受一拳而安然無恙，也是武功高手了。
&rdquo &ldquo敬德哪裡真正出拳！&rdquo李世民道： &ldquo他隻是握拳舉了一下，家兄一口咬定敬德出拳打他，也有人看到敬德舉起了拳頭，就這樣被含冤下獄了。
&rdquo 袁天罡插言道： &ldquo尉遲恭該有百日牢獄之災，對他有利無害。
&rdquo &ldquo如非袁先生以此相勸，世民必将據理力争，為敬德開脫。
&rdquo 李靖笑一笑，道： &ldquo袁先生蔔算之能，神準無比，二公子就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rdquo 李靖心中卻是暗暗忖道： &ldquo隻安居太原一隅，兄弟之間似已開始了奪權奪勢之争，一旦取得天下，這一場兄弟的火并，隻怕是無法避免了。
二公子要我接掌帥印，此後建成、元吉必将視我如眼中之釘，去之而後快，此事倒要早作預防。
&rdquo 李靖登台拜帥是一件轟動太原的大事。
李淵來了，建成和元吉卻托病未到。
袁天罡俟李靖接了帥印，悄然行近李淵，道： &ldquo侯爺，你同意二公子聘約李靖為帥，可知道這個後果嗎？&rdquo 李淵也知道袁天罡、李淳風是世外高人，對兩人有着相當的敬重。
他疑然的道：&ldquo什麼後果？還請先生說個清楚。
&rdquo 袁天罡道：&ldquo由今天開始，太原已舉起了造反的旗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事情傳入長安，也許會激怒皇上，調動大軍征剿。
&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rdquo李淵有點慌張地道： &ldquo先生說的是啊！太原這彈丸之地，如何能和舉國大軍對抗？ 一旦百萬大軍殺到，太原不足五萬人馬，如何能夠抵禦，先生何以教我？&rdquo &ldquo事已成真回頭難？&rdquo袁天罡道： &ldquo這些将帥軍兵都是沖着二公子來的，事由他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rdquo李淵道： &ldquo搞到今日這個局面，全由世民也，把這個奴才抓起來下入大牢，一旦朝廷興兵而來，我就把世民獻出，用他一人之命救我李氏一族。
&rdquo 兩人談話的聲音不大，距離帥台數丈之外，除了李淵兩個近身侍衛之外，别人也無法聽到。
&ldquo我和淳風可以拍手離去。
&rdquo袁天罡道。
&ldquo但數十員勇猛善戰的虎将就很難處置了。
&rdquo &ldquo怎麼？&rdquo李淵怒道： &ldquo他們還敢造反嗎？我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rdquo &ldquo這一來，他們不反也不行了。
&rdquo袁天罡笑道： &ldquo侯府中數百位家丁也許肯聽候爺的，府外大軍、勇将就未必受你駕馭了，他們急怒之下，殺入侯府，誰又能夠鎮得住呢？&rdquo 李淵歎息一聲，道： &ldquo先生說的是．今後應該如何？&rdquo &ldquo二公子是将将之才！&rdquo袁天罡道： &ldquo天下英雄無不敬慕，侯爺何不放手，讓二公子主持其事，五年之内，侯爺當可黃袍加身。
&rdquo 李淵點點頭，沒有開口，人卻轉身而去。
他好像答應了，但又非心甘情願。
看來要一個人放棄權勢，實非易事，雖親如父子，亦不願大權旁落。
袁天罡暗暗歎息一聲，忖道： &ldquo我本想早日使二公子建立起威望，消去建成、元吉争奪權位之心，看來是天意難違，無能為力了。
&rdquo 李靖很想把袁寶兒的事告訴李世民，但他還是忍了下去。
他卻轉告了袁紫煙的請求，三年内練兵不動兵，也誇下了海口，大軍一動，兩三年内即可底定天下。
李世民有些不相信，但還是答應了李靖的請求。
張出塵獻出了兵冊、藏金。
她并且說明了是虬髯客準備争霸天下的布署，他決心退出中原霸業之争，轉送給李世民了。
這使李世民心中對虬髯客的看法有了改變，這個人雖然霸道一些，卻能順天應時。
心中也默許了由他開拓西疆，自立王朝。
這時，李靖才說出了三年的計劃。
他雖然接掌了帥印，但不能常住太原。
他要盡三年之内連絡虬髯客留在中原的十萬甲兵，并把他們重新組織起來，分布十個重要所在，太原大軍已動，這十處同時起兵響應。
李世民點點頭，暗道： &ldquo原來他早已成竹在胸了，勿怪敢誇下海口，兩三年底定中原了。
&rdquo 李靖和張出塵留太原小息三天，即又動身。
第五天破天劍黃雲卻專程來探視李靖，想求教一些開辟西域的方略。
這兩天之差，錯過了最後一面。
隋炀帝準備東上的消息，終于傳了開去。
宇文成都帶了田當、蕭雨、淩雲等五位副統領和三千宮衛，随行護駕。
蕭皇後和十二院夫人精選了六百名官娥随行，車馬逾迥了數十裡。
宇文成都很想留在長安，想多看看袁紫煙。
但他和隋炀帝相許的交情，使他無法拒絕皇上的意旨。
袁寶兒辭别袁紫煙時，神色如常。
她微笑如花地道： &ldquo皇上待我恩寵三千，我決心跟他東遊&hellip&hellip&rdquo 袁紫煙歎息一聲，道： &ldquo寶兒，回太原去吧！皇上追問下來，就由姐姐一力承擔，我保證不會出兵證伐太原的。
&rdquo &ldquo哪裡還有兵可用啊？&rdquo袁寶兒道： &ldquo稱得上精銳的就是宇文成都手下幾千人，大隋朝沒有倒下去，是靠姐姐一柱擎天。
你不走，沒有人能入長安。
至于我跟皇上走，全出自願。
我無顔再見李世民，也不能再回大原，他們要求我的事，我沒有做到。
&rdquo &ldquo我知道，是我害了你！&rdquo袁紫煙道： &ldquo我不來長安宮院，你随時可以殺了皇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也不是啦！&rdquo袁寶兒道： &ldquo那一夜我跟他龍床雲雨會，似乎已經注定了我的命運，我想集他寵愛于一身，很認真的取悅他，摧毀了我薄弱的道基，我已經是個術法将失的弱女子，還能有什麼作為呢？&rdquo &ldquo寶兒！&rdquo袁紫煙道： &ldquo現在補救還來得及，我全力幫助你。
&rdquo &ldquo不行了！&rdquo袁寶兒道： &ldquo我無法堅拒皇上的求愛，不能靜下來重修道基，所以這一生我隻有跟着他了，作一個取悅皇上的小女人。
往事消失如雲煙，再回首為時已晚，春蠶到死絲方盡嘛！紫煙姐，今日一别，恐是無緣再見了。
&rdquo 袁紫煙道： &ldquo三年後，我回終南山，苦修兩年，我相信能助你重複道基。
寶兒，我們訂一個五年之約，我接你上終南山去。
那兒太靜了，有了你，我可以解去不少的寂寞，我們姐妹倆一起修練。
&rdquo &ldquo但願我能有這個福份。
&rdquo袁寶兒道： &ldquo紫煙姐，太監已來催了，珍重了，紫煙姐！&rdquo 袁寶兒起身向外行去，兩個太監早已在門外候駕了。
袁紫煙送出門外，大聲叫道： &ldquo寶兒，别忘了五年之約呀！&rdquo 袁寶兒沒有回答，乘上車辇行去，心情不好，懶得走路了。
事實上是坐上車辇拭眼淚，可惜袁紫煙沒有看到。
車隊登上秦嶺。
袁寶兒乘坐的馬車突然馬夫前蹄，滾下了萬丈深谷。
站在邊緣往下看&mdash&mdash 霧沉沉，黑幽幽，景物難見，别說是人了，就算是一塊石頭，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也要被撞成粉碎。
隋炀帝失聲痛哭！ 他是真的疼愛袁寶兒。
蕭皇後和十二院夫人拉住他，宇文成都和田當也守在身邊，這個皇帝竟有跳下懸崖的沖動。
若不是有那麼多人拉住他，真有可能跳崖殉情。
萬丈懸崖上下難，但隋炀帝堅持要下去尋找。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說：寶兒會術法，也許能逃過劫難。
宇文成都隻好帶着田當、蕭雨下深谷。
宇文成都心中暗忖道： &ldquo她術法高強，怎麼會跌下深谷？這分明是自殺呀！她要魂留長安，舍不得李世民吧&hellip&hellip&rdquo 心中念轉，卻不敢說出口。
這萬丈峭壁使三個武林高手也走得心驚膽顫。
下到谷底，也見到了屍體，但已血肉模糊，面目難辨。
宇文成都帶上一些散落的珠子和碎裂衣服。
隋炀帝認出那是他送給寶兒的明珠，蕭皇後也認出是寶兒穿的衣服。
是真的香消秦嶺、玉沉幽谷了。
一代人間絕色，就此别離了人間。
消息傳到太原，李世民三日夜滴水不進，一直跪在袁寶兒的畫像前，傷心百折，悔恨萬千。
李淳風、袁天罡費了無數口舌，才勸止了李世民的傷痛。
拯萬民于水火之中，是他的志願，不允許他有太多的兒女情長。
袁紫煙不相信袁寶兒會被摔死，親赴深谷尋覓，但也隻找出一些屍身餘迹和衣物、明珠之類。
袁紫煙再也忍不住跪在深谷中放聲大哭了！ 她心中明白，寶兒之死是自殺，但大半都是她害的，她若不下終南山，不進入長安宮院，袁寶兒不會死。
不論多少傷情、淚痕，也找不回袁寶兒了。
袁紫煙暗暗發誓，鎮守長安三年的諾言一滿，立刻回終南山去，不再留戀這人間的繁華笙歌。
（全書完）
&rdquo 李靖道：&ldquo不說個青紅皂白，你也不會服氣。
出塵，盡你的才能争論，不過&hellip&hellip一定要講理呀&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點點頭，接道：&ldquo你自認不如李世民嗎？&rdquo &ldquo論氣度風範、民胞物與的親和力，我不如李世民。
但行兵布陣，運籌帷幄，李世民就不如我了。
&rdquo 張出塵微微一笑，道：&ldquo打天下，搶江山，可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風範氣度有何用呢？你用兵才能勝過他，為什麼不自已争取帝位黃袍加身。
李靖，當仁不讓啊！&rdquo 說完話，一臉得意之色，似是這番論辨已掌握智珠，赢定了。
&ldquo我是一員上将．将兵之能多多益善。
&rdquo李靖道： &ldquo李世民卻是将将的奇才，李淳風、袁天罡都是飄然出塵的世外高人，但卻甘為世民所用。
秦瓊、敬德、程知節等數十位高傲不馴的虎将，也都能夠甘願投其麾下，聽候所命。
出塵，他生具先天下之憂的博大胸懷，是人中之龍。
我是萬難及得，虬髯客也不如他；袁寶兒姿色之美，當得是人中之最，為了天下萬民，他舍了。
如果要我舍了你，我隻怕什麼事也無法做了。
終日以酒澆愁，以汨洗面了，隻此一樁&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嘤咛一聲，投入李靖懷中，道： &ldquo不用再說下去了，你赢了。
沒有李世民華陰行宮中一席話，我哪裡能知曉夫君一番苦心？愛妾之深，情比天高。
沒有二公子一番開導，哪還有今日夫婦的和睦？我想到哪裡去了，鑽入了牛角尖中。
隻想你在外面擁美自娛，哪還會想得到我？一旦回不過頭，隻有一死了之。
夫君啊！那可是含恨九泉的悲劇。
那等大恩未報點滴，我竟萌生了貪婪之心。
走，到太原去，我把人、錢交出，再當面向他請罪，我該死啊！&rdquo 李靖呆了一呆，忖道：女人善變，果然不錯。
六月天變得快呀！快得讓人來不及适應。
李靖想到夫妻誤會冰釋，确是李世民的功德，心中亦很感動。
他拍拍張出塵的玉肩，笑道： &ldquo賢妻何須如此，你說過，此地沒有外人。
到太原交出名冊、财單就是，我們夫妻這點秘密就讓它永埋你我心中。
你什麼也沒說過，我什麼也沒聽到，如你向李世民當面請罪，你罪在哪裡？豈不是劃蛇添足，多此一舉。
&rdquo &ldquo說的是啊！&rdquo張出塵笑一笑，道： &ldquo夫妻間隻是說說閑話，我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啊！何罪之有？ 看來女人隻能想一件事情，才能想得絲絲入扣，點滴不漏。
事一多，就亂了，不知該先想哪樣？想來想去，一樣都想不對了。
&rdquo 李靖一手拉住張出塵，笑道： &ldquo想想又何妨呢？走！我們到太原見李世民去，你送給他這份厚禮，足以驚天動地了&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接着道： &ldquo還有我的夫君要為他親冒矢石，轉戰天下。
為妻的也隻有馬前鞍後的追随效命了，走吧！&rdquo 李靖仰天大笑！ 歡迎李靖到太原，二公子親率了李淳風、袁天罡、秦瓊、程知節等文、武官，數十人迎于城外。
隆重的不像是迎接一位故舊、名士了。
李靖心中明白，故作不知。
滾鞍下馬，拜伏于地。
但人還沒有拜下去，已為李世民扶住。
李世民道： &ldquo兄弟！不用多禮，接風宴席早已擺好，恭候兄弟入席。
&rdquo 擡頭看看天色，午時已過。
滿營官員似是都在等他吃飯。
&ldquo二公子如此厚待，折殺我了，數十位前輩、好友都餓着肚子，李靖之罪也。
&rdquo &ldquo我早已許過諾言，兄弟約定的歸期不至，世民由是日起不進飲食，直到兄弟歸來為止。
&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這叫李靖如何擔當得起啊！一旦行程有誤，豈不害了二公子？&rdquo &ldquo藥師！&rdquo李淳風道： &ldquo我們相信你一言如山，二公子更是堅信你不會錯過約期。
藥師如真的不歸太原，二公子似準備絕食一死，向萬民謝罪了。
&rdquo 袁天罡道： &ldquo明天就是黃道吉日，拜帥之台已于今日峻工，明日登台接下帥印，是否急促了一些呢？&rdquo &ldquo李靖報效二公子厚愛心切，而且私事已了。
就算今日對天宣誓，永為二公子麾下之臣，李靖亦不敢辭也。
&rdquo 李世民笑道： &ldquo兄弟，言重了。
我們先回營中進餐，天罡、淳風兩位先生也是滴水未進。
其他的兄弟恐都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不過，我沒有勸他們陪我，是他們自己願意陪我餓肚子啊！&rdquo 說得使随來的将軍們失聲大笑！ 李淳風、袁天罡亦不禁為之莞爾。
李靖卻感動得長揖拜謝。
回入營帳，果然酒席早已擺好，佳肴羅列。
李靖環顧四周，不見尉遲恭，忍不往低聲問道： &ldquo敬德何以不在？&rdquo 他早已知道柴紹在雲中山暫代李世民訓練三千鐵甲兵，敬德是一員虎将，勇猛善戰，但卻不是練兵的材料。
李世民一眨雙目，歎道： &ldquo他和大哥建成鬥口沖突，建成誣陷告敬德動手，激怒父王．把敬德拿問下牢了。
&rdquo 李靖閃掠過一抹訝異神色，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李靖笑道： &ldquo敬德力能擊斃虎、牛，建成大公子能承受一拳而安然無恙，也是武功高手了。
&rdquo &ldquo敬德哪裡真正出拳！&rdquo李世民道： &ldquo他隻是握拳舉了一下，家兄一口咬定敬德出拳打他，也有人看到敬德舉起了拳頭，就這樣被含冤下獄了。
&rdquo 袁天罡插言道： &ldquo尉遲恭該有百日牢獄之災，對他有利無害。
&rdquo &ldquo如非袁先生以此相勸，世民必将據理力争，為敬德開脫。
&rdquo 李靖笑一笑，道： &ldquo袁先生蔔算之能，神準無比，二公子就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rdquo 李靖心中卻是暗暗忖道： &ldquo隻安居太原一隅，兄弟之間似已開始了奪權奪勢之争，一旦取得天下，這一場兄弟的火并，隻怕是無法避免了。
二公子要我接掌帥印，此後建成、元吉必将視我如眼中之釘，去之而後快，此事倒要早作預防。
&rdquo 李靖登台拜帥是一件轟動太原的大事。
李淵來了，建成和元吉卻托病未到。
袁天罡俟李靖接了帥印，悄然行近李淵，道： &ldquo侯爺，你同意二公子聘約李靖為帥，可知道這個後果嗎？&rdquo 李淵也知道袁天罡、李淳風是世外高人，對兩人有着相當的敬重。
他疑然的道：&ldquo什麼後果？還請先生說個清楚。
&rdquo 袁天罡道：&ldquo由今天開始，太原已舉起了造反的旗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事情傳入長安，也許會激怒皇上，調動大軍征剿。
&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rdquo李淵有點慌張地道： &ldquo先生說的是啊！太原這彈丸之地，如何能和舉國大軍對抗？ 一旦百萬大軍殺到，太原不足五萬人馬，如何能夠抵禦，先生何以教我？&rdquo &ldquo事已成真回頭難？&rdquo袁天罡道： &ldquo這些将帥軍兵都是沖着二公子來的，事由他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rdquo李淵道： &ldquo搞到今日這個局面，全由世民也，把這個奴才抓起來下入大牢，一旦朝廷興兵而來，我就把世民獻出，用他一人之命救我李氏一族。
&rdquo 兩人談話的聲音不大，距離帥台數丈之外，除了李淵兩個近身侍衛之外，别人也無法聽到。
&ldquo我和淳風可以拍手離去。
&rdquo袁天罡道。
&ldquo但數十員勇猛善戰的虎将就很難處置了。
&rdquo &ldquo怎麼？&rdquo李淵怒道： &ldquo他們還敢造反嗎？我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rdquo &ldquo這一來，他們不反也不行了。
&rdquo袁天罡笑道： &ldquo侯府中數百位家丁也許肯聽候爺的，府外大軍、勇将就未必受你駕馭了，他們急怒之下，殺入侯府，誰又能夠鎮得住呢？&rdquo 李淵歎息一聲，道： &ldquo先生說的是．今後應該如何？&rdquo &ldquo二公子是将将之才！&rdquo袁天罡道： &ldquo天下英雄無不敬慕，侯爺何不放手，讓二公子主持其事，五年之内，侯爺當可黃袍加身。
&rdquo 李淵點點頭，沒有開口，人卻轉身而去。
他好像答應了，但又非心甘情願。
看來要一個人放棄權勢，實非易事，雖親如父子，亦不願大權旁落。
袁天罡暗暗歎息一聲，忖道： &ldquo我本想早日使二公子建立起威望，消去建成、元吉争奪權位之心，看來是天意難違，無能為力了。
&rdquo 李靖很想把袁寶兒的事告訴李世民，但他還是忍了下去。
他卻轉告了袁紫煙的請求，三年内練兵不動兵，也誇下了海口，大軍一動，兩三年内即可底定天下。
李世民有些不相信，但還是答應了李靖的請求。
張出塵獻出了兵冊、藏金。
她并且說明了是虬髯客準備争霸天下的布署，他決心退出中原霸業之争，轉送給李世民了。
這使李世民心中對虬髯客的看法有了改變，這個人雖然霸道一些，卻能順天應時。
心中也默許了由他開拓西疆，自立王朝。
這時，李靖才說出了三年的計劃。
他雖然接掌了帥印，但不能常住太原。
他要盡三年之内連絡虬髯客留在中原的十萬甲兵，并把他們重新組織起來，分布十個重要所在，太原大軍已動，這十處同時起兵響應。
李世民點點頭，暗道： &ldquo原來他早已成竹在胸了，勿怪敢誇下海口，兩三年底定中原了。
&rdquo 李靖和張出塵留太原小息三天，即又動身。
第五天破天劍黃雲卻專程來探視李靖，想求教一些開辟西域的方略。
這兩天之差，錯過了最後一面。
隋炀帝準備東上的消息，終于傳了開去。
宇文成都帶了田當、蕭雨、淩雲等五位副統領和三千宮衛，随行護駕。
蕭皇後和十二院夫人精選了六百名官娥随行，車馬逾迥了數十裡。
宇文成都很想留在長安，想多看看袁紫煙。
但他和隋炀帝相許的交情，使他無法拒絕皇上的意旨。
袁寶兒辭别袁紫煙時，神色如常。
她微笑如花地道： &ldquo皇上待我恩寵三千，我決心跟他東遊&hellip&hellip&rdquo 袁紫煙歎息一聲，道： &ldquo寶兒，回太原去吧！皇上追問下來，就由姐姐一力承擔，我保證不會出兵證伐太原的。
&rdquo &ldquo哪裡還有兵可用啊？&rdquo袁寶兒道： &ldquo稱得上精銳的就是宇文成都手下幾千人，大隋朝沒有倒下去，是靠姐姐一柱擎天。
你不走，沒有人能入長安。
至于我跟皇上走，全出自願。
我無顔再見李世民，也不能再回大原，他們要求我的事，我沒有做到。
&rdquo &ldquo我知道，是我害了你！&rdquo袁紫煙道： &ldquo我不來長安宮院，你随時可以殺了皇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也不是啦！&rdquo袁寶兒道： &ldquo那一夜我跟他龍床雲雨會，似乎已經注定了我的命運，我想集他寵愛于一身，很認真的取悅他，摧毀了我薄弱的道基，我已經是個術法将失的弱女子，還能有什麼作為呢？&rdquo &ldquo寶兒！&rdquo袁紫煙道： &ldquo現在補救還來得及，我全力幫助你。
&rdquo &ldquo不行了！&rdquo袁寶兒道： &ldquo我無法堅拒皇上的求愛，不能靜下來重修道基，所以這一生我隻有跟着他了，作一個取悅皇上的小女人。
往事消失如雲煙，再回首為時已晚，春蠶到死絲方盡嘛！紫煙姐，今日一别，恐是無緣再見了。
&rdquo 袁紫煙道： &ldquo三年後，我回終南山，苦修兩年，我相信能助你重複道基。
寶兒，我們訂一個五年之約，我接你上終南山去。
那兒太靜了，有了你，我可以解去不少的寂寞，我們姐妹倆一起修練。
&rdquo &ldquo但願我能有這個福份。
&rdquo袁寶兒道： &ldquo紫煙姐，太監已來催了，珍重了，紫煙姐！&rdquo 袁寶兒起身向外行去，兩個太監早已在門外候駕了。
袁紫煙送出門外，大聲叫道： &ldquo寶兒，别忘了五年之約呀！&rdquo 袁寶兒沒有回答，乘上車辇行去，心情不好，懶得走路了。
事實上是坐上車辇拭眼淚，可惜袁紫煙沒有看到。
車隊登上秦嶺。
袁寶兒乘坐的馬車突然馬夫前蹄，滾下了萬丈深谷。
站在邊緣往下看&mdash&mdash 霧沉沉，黑幽幽，景物難見，别說是人了，就算是一塊石頭，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也要被撞成粉碎。
隋炀帝失聲痛哭！ 他是真的疼愛袁寶兒。
蕭皇後和十二院夫人拉住他，宇文成都和田當也守在身邊，這個皇帝竟有跳下懸崖的沖動。
若不是有那麼多人拉住他，真有可能跳崖殉情。
萬丈懸崖上下難，但隋炀帝堅持要下去尋找。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說：寶兒會術法，也許能逃過劫難。
宇文成都隻好帶着田當、蕭雨下深谷。
宇文成都心中暗忖道： &ldquo她術法高強，怎麼會跌下深谷？這分明是自殺呀！她要魂留長安，舍不得李世民吧&hellip&hellip&rdquo 心中念轉，卻不敢說出口。
這萬丈峭壁使三個武林高手也走得心驚膽顫。
下到谷底，也見到了屍體，但已血肉模糊，面目難辨。
宇文成都帶上一些散落的珠子和碎裂衣服。
隋炀帝認出那是他送給寶兒的明珠，蕭皇後也認出是寶兒穿的衣服。
是真的香消秦嶺、玉沉幽谷了。
一代人間絕色，就此别離了人間。
消息傳到太原，李世民三日夜滴水不進，一直跪在袁寶兒的畫像前，傷心百折，悔恨萬千。
李淳風、袁天罡費了無數口舌，才勸止了李世民的傷痛。
拯萬民于水火之中，是他的志願，不允許他有太多的兒女情長。
袁紫煙不相信袁寶兒會被摔死，親赴深谷尋覓，但也隻找出一些屍身餘迹和衣物、明珠之類。
袁紫煙再也忍不住跪在深谷中放聲大哭了！ 她心中明白，寶兒之死是自殺，但大半都是她害的，她若不下終南山，不進入長安宮院，袁寶兒不會死。
不論多少傷情、淚痕，也找不回袁寶兒了。
袁紫煙暗暗發誓，鎮守長安三年的諾言一滿，立刻回終南山去，不再留戀這人間的繁華笙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