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谷底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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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貿然出手，那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幸了&hellip&hellip&rdquo
語聲一頓，接道：
&ldquo我招呼你們過來，是因為站的距離太近了，我怕樓台失火，殃及池魚。
這一場仗，不論誰勝誰負，我們都無法幫忙，如果國師不敵，你們&hellip&hellip&rdquo 宇文成都沒有再說下去。
但蕭雨、田當、淩雲三人心中都明白言未盡意的意思。
&ldquo總統領是想讓我們走？&rdquo田當道： &ldquo我們留這裡，隻不過多送幾條性命，是嗎？&rdquo &ldquo對！&rdquo宇文成都道： &ldquo虬髯客是不可與敵的，他的武功高過我們太多了，集大軍十萬也困不住他，你們又何必白白犧牲呢？&rdquo &ldquo總統領呢？&rdquo蕭雨道： &ldquo是不是和我們一起走呢？&rdquo &ldquo我不能走。
&rdquo宇文成都道： &ldquo皇上對我恩情深重，我要以死報效，以盡人臣之心。
&rdquo 淩雲突然哈哈一笑，道： &ldquo總統領多慮了，國師不會敗，真的不幸敗了，我們也走不了，虬髯客馭劍一擊，快加閃電，怎麼個走法呢？&rdquo 宇文成都不再說話了。
明知結果了，再談下去就毫無意義了。
但聞虬髯客大喝一聲，道： &ldquo術法之力也不過如此，某家要反擊了。
&rdquo 宇文成都心頭一跳，忖道： &ldquo他被困在重重的金光之中，還有反擊之能，天下第一劍客之譽，果然是當之無愧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铿锵&rdquo一聲大震！ 袁紫煙放出攻擊虬髯客的飛劍，竟然被鐵劍擊成兩斷，破了袁紫煙的飛劍法術，跌落地上，成了兩段廢鐵。
袁紫煙歎息一聲，道： &ldquo将武功練到了如此境界，不但前無古人，隻恐後無來者了，殺了你，也實在可惜&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道： &ldquo妖女不要誇口．某家來矣！&rdquo 突然飛身而起，掄動手中鐵劍，激烈的劍氣竟然把金光沖開。
隻可惜飛不過一丈左右又落了下來。
原來，那繞身金光有如淤泥、流沙，阻力奇大。
虬髯客揮劍阻擋金光，不讓它們合一處時，還可輕松應付，身子飛起向外一沖，才知厲害。
飛行不過丈許，已覺力不從心，隻覺落了下來。
但虬髯客卻是一代武學奇才，雙足已落實地，氣力已複，鐵劍劈出的劍風又把合聚的金光逼開。
這一陣對峙之戰，虬髯客也學到謹慎二字。
他一面劈出金風劍氣，不讓金光近身，一面舉步向前行了去，仍是對準了袁紫煙的停身之處。
袁紫煙突然收了右手，雙手合十當胸，神情肅然，口中念念有詞。
湧聚金光後繼無力之下，漸轉稀薄，在虬髯客的強烈劍風激蕩之下，竟然逐漸的消散了。
月華似水，景物又恢複清明了。
袁紫煙就站在他兩丈外屋瓦之上。
虬髯客哈哈一笑，道： &ldquo早知技僅及此，大軍也不用撤回華陰了。
&rdquo 袁紫煙沒有理他，隻是肅然地站着。
月光下衣裙飄飛，托村出她的如花容貌，真如臨凡仙子，隻不過雙手合十，看上去又多了一份莊嚴。
虬髯客不是莽撞的人，袁紫煙既無動作，也不理他，讓他動了懷疑。
仔細看去，袁紫煙在一層淡淡的白氣保護之中，似是披上了一層白色薄紗。
月光下，很難看得出來。
可惜啊！ 虬髯客沒有習練到道法，看不出袁紫煙頭頂三尺靈光。
宇文成都、蕭雨、淩雲、田當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這件事他們已幫不上忙，站得太近了，反而礙手礙腳。
虬髯客也變得小心起來。
他回目一顧龍、虎二将，道： &ldquo你們不許追上來，這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強敵，你們幫不上忙，也不許幫忙，我敗了，你們就回華陰去，一切聽命于破天劍黃雲。
&rdquo 龍将江森道： &ldquo大王&hellip&hellip這個&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喝道： &ldquo住口！誰不聽命令，我就先殺了誰？某家是不允許一個背叛我的人，活在世上。
&rdquo 龍将江森、虎将燕可，齊齊跪下道： &ldquo屬下不敢，一切遵照大王吩咐。
&rdquo 虬髯客仰天長歎，道： &ldquo王圖、霸業在此一戰了。
&rdquo 言來流露出英雄心情的悲怆。
虎将燕可道； &ldquo屬下鬥膽直言，二爺不走，絕不會有今日之局。
&rdquo &ldquo七絕誤我，夫複何言。
&rdquo虬髯客道： &ldquo袁姑娘，小心了！我将全力出劍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有惜才之意，不忍殺我，我也有憐香之心，何忍傷害姑娘。
可是我船行江心，馬臨懸崖，一切也都已經來不及了。
&rdquo &ldquo來得及！&rdquo袁紫煙道： &ldquo你現在可以走，從此息隐山林&hellip&hellip&rdquo &ldquo袁姑娘！&rdquo虬髯客道： &ldquo某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敗，我累積了如山的金銀，暗藏了十萬甲兵，當時李世民還未崛起，某家所以不敢妄動，是大隋朝還有幾員能征貫戰的大将，我心存顧忌，所以不敢起事。
這些人老城謀國，阻礙了隋炀帝楊廣的胡作非為，楊廣不能忍受，把他們全殺了，見機的也告退歸隐林泉，能将盡去，老成凋謝。
我想起事了，沒想到又出現你這麼一位術法精湛的人物。
我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麼要輔佐隋炀帝？他毒父篡位，霸嫂殺兄。
這個人好色無德，一無可取，你卻甘為所用，究竟是為什麼呢？&rdquo 袁紫煙呆了一呆，歎道： &ldquo事如流水，回頭難；已經成了目下這個局面，談之何益？ 就算大隋朝基業已盡，也應不到你的身上。
回去吧！兩年之後，我也要重回深山大澤，面壁思過。
&rdquo 虬髯客哼道： &ldquo這我就不服氣了，這王位霸業又該應在何人身上呢？王世充練了一批大軍，李世民隻不過多了幾個門客，隻要你袁姑娘放手不管，這萬裡江山就非我莫屬了。
&rdquo 袁紫煙道： &ldquo如果你闖不過我這一關，天下大事又從何談起？&rdquo &ldquo這是逼我全力一拼了！&rdquo 虬髯客緩緩舉起了手中鐵劍。
那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劍，不見光亮，不見鋒芒，隻是重量大一些。
但虬髯客一揮手，卻帶起了強烈的劍氣，人随劍一起飛起來。
馭劍術，果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一丈多的距離眨眼就到，鐵劍擊中了袁紫煙。
他一劍可以把一塊巨大的山石擊成碎粉，但卻沒擊傷袁紫煙。
袁紫煙的四周，好像有着一堵無形之牆．柔而堅深，無法逾越；以虬髯客的鐵劍也無法趕得動它。
虬髯客落着屋面，連劈三劍。
但劍到童紫煙身前三寸處，就無法再進了。
袁紫煙冷冷地道： &ldquo張仲堅，我已讓你四劍，竟還不知進退，休怪我要還擊了。
&rdquo 合十的雙手突然向外推出，迎着虬髯客打了過去。
但見紅光閃動，響起巨大的霹靂！ 虬髯客竟然被擊倒在瓦面上了。
袁紫煙一探手，立刻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準備刺下&hellip&hellip &ldquo袁姑娘，手下留情！&rdquo 一陣疾風卷過，虬髯客不見了。
李靖卻突然出現于一丈開外。
李靖拱手道： &ldquo我們義結金蘭，李某人不能不救，還請姑娘大度包容。
&rdquo 袁紫煙微微一笑，道： &ldquo藥師出面，夫複何言？請帶走虬髯客吧！見着李世民時，代我問候。
&rdquo &ldquo姑娘大量，李靖感激得很，告辭了！&rdquo 不知何時，李靖已把虬髯客交到了龍将江森的手中。
虎将燕可護着江森．先行走了。
&ldquo李靖，認識我嗎？&rdquo 李靖回頭，一個絕色女子站在面前。
&ldquo袁寶兒。
&rdquo 李靖作了一個長揖。
&ldquo我們沒有見過面啊！你怎麼會認識袁寶兒？&rdquo &ldquo看你的容色，已經夠了。
&rdquo李靖道： &ldquo除了袁寶兒，人間哪有如此絕色？&rdquo 袁寶兒道： &ldquo我不如紫煙姐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兩位是春蘭秋菊，各極其美。
&rdquo李靖道： &ldquo大隋朝的靈氣、風華全集中兩位身上了。
&rdquo 袁寶兒道： &ldquo聽說出塵姐也是人間絕色．為何今夜未來？緣悭一面，可能使寶兒終身遺憾。
&rdquo 李靖道： &ldquo怎麼會呢？我們夫婦已投在二公子世民麾下，姑娘回太原之後，不就可以朝夕相處了。
&rdquo &ldquo回大原？&rdquo 袁寶兒聳聳肩，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紅，一片神馳故園的向往之情，月光下嬌癡橫生，動人憐惜。
隻是神情中有着一種幽傷、怆涼，看上去又增多一種凄迷之美。
以李靖的定力、也看得為之一呆。
袁寶兒黯然一笑，道： &ldquo身在深宮院，心系故鄉情，見着二公子時，代我請安問好，今生無緣，期有來生再續了。
唉！無可奈何花落去，啼血杜鵑喚不回。
&rdquo 緩緩轉過身子，踏着月色而去。
她走得很慢，背影中流露出無限的凄涼。
李靖幾次想喊她回來，卻都欲言又止。
&ldquo啼血杜鵑喚不回！&rdquo 好悲凄的心聲！ 好蒼涼的感慨！ 李靖沒有勇氣破壞這份凄迷之美，美得永世難忘，美得人心都涼了。
李靖感覺到眼中有點濕潤，舉手拂發，借故拭去淚水。
偷眼望去&mdash&mdash 隻見袁紫煙癡癡地望着袁寶兒的去向，任令清淚滾下來。
這位天上仙子，食多了人間煙火，竟然也有了觸景傷感的情懷。
&ldquo李靖，你走吧！寶兒心已碎，淚已盡，回太原也無法活得下去。
&rdquo袁紫煙道：&ldquo讓她留下吧！&rdquo 李靖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道： &ldquo袁姑娘．一謝姑娘手下留情，留仲堅大哥性命，也是給李靖面子。
這份情意，我會永記心中。
二請姑娘慈悲，救救寶兒。
&rdquo 袁紫煙取出絹帕，拭着臉上的汨痕，道： &ldquo我們情同姐妹，我會盡力而為，皇上對寶兒寄情之深，重過他的錦繡山河，沒有袁寶兒，皇上可能會振作。
寶兒害了他，他也害了寶兒。
天啊！人間的情愛，竟然是如此的苦澀！&rdquo 李靖長歎一聲，道： &ldquo李世民為寶兒嘔血數鬥，幾乎堕落了救世的志願。
&rdquo &ldquo李靖！&rdquo袁紫煙道： &ldquo我也有一事請托，要李世民晚三年再出兵長安。
天象已成，人力已難挽回。
提前出兵，有害無益，何不順應天機？&rdquo &ldquo好！袁姑娘請放心，李靖保證三年内練兵不動兵，一旦大軍出動，我要在五年掃平各地霸主、狼煙，統一天下，使民間少受些戰亂之苦。
&rdquo 袁紫煙又道： 虬髯客的事，也請你處置了。
這關系着李世民的大業成敗，也不容許你推辭了。
&rdquo 李靖微微一笑，道： &ldquo仲堅大哥自認天下無敵，受此挫折，也無顔逐鹿中原了。
姑娘保重，李靖告辭！&rdquo 李靖抱拳作禮。
袁紫煙竟然也盈盈作态，還了一禮。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 她自入皇宮，就很讨厭這些繁文褥節。
禮貌的表達，都是很直接方式，揮揮手，抱抱拳。
她自任國師之後，見皇上也懶得行大禮了，就更别說要她學習婦道人家，雙手撫着柳腰學萬福了。
但她作起來，還真的好看。
虬髯客醒過來，霍然坐起。
隻見龍将江森、虎将燕可肅立榻前。
看到虬髯客一下子坐了起來，二人喜道： &ldquo大王醒來了，大王醒來了！大王終于醒過來了！&rdquo 張出塵手捧着白瓷碗，由門外行了進來。
她微笑道： &ldquo大哥，這是你最喜歡的冰糖燕窩粥，先進用一點，我一直把它放在溫火上，不燙也不涼。
&rdquo 虬髯客沒有伸手去接。
張出塵隻好用玉匙喂他。
虬髯客搖搖頭，大嘴就在瓷碗口一口氣将一碗燕窩粥全吸了進去。
張出塵道： &ldquo江山不改舊顔色，身上有傷啊！還那麼狼吞虎咽的。
&rdquo &ldquo本性難移呀！&rdquo虬髯客笑道： &ldquo要我吃飯像繡花，就不如餓死算了。
三妹，我暈迷多久了？&rdquo 張出塵道： &ldquo這是第五天，三天前你還暈迷不醒，我們有些急了，李靖去找袁紫煙&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道： &ldquo三妹，不能求她，為兄可以死，也不能向那個妖女示弱。
&rdquo &ldquo不是求她，是問她。
&rdquo張出塵道： &ldquo她說大哥是超人體質，七天内一定可以醒過來，而且醒了也就痊愈了，不會有事，她還給了一位丹丸。
&rdquo &ldquo你讓我服下了嗎？&rdquo 他問的很黯然。
&ldquo沒有啊！&rdquo張出塵道： &ldquo丹丸還在我的衣袋中，李靖知道大哥的脾氣，不願受人點滴恩惠，所以不敢給你吃啊！&rdquo 虬髯客歎道： &ldquo唉！還是二弟知我，隻可惜我受七絕道人之愚，把二弟得罪了。
&rdquo &ldquo他不會記在心上的。
&rdquo張出塵道：&ldquo他隻是怕惹你生氣，才躲起來不敢見你。
&rdquo 虬髯客神情微現激動，道： &ldquo二弟現在何處，快請他過來見我。
&rdquo 李靖舉步行了進來。
他一撩衣，單膝跪在榻前，道：&ldquo大哥！小弟就在門外恭候，未得大哥召喚，不敢貿然進見。
&rdquo 虬髯客抓住了李靖一隻手，道：&ldquo起來，起來！是作大哥的對不起你，還要求你多多原諒。
&rdquo &ldquo小弟心中絕無介蒂。
&rdquo李靖道： &ldquo對大哥的葆重也無絲毫改變。
&rdquo 虬髯客道： &ldquo誤聽七絕道人之言，緻有今日的慘敗，如照二弟的安排，哪會有今日之失？&rdquo 李靖緩緩站起身子，道： &ldquo大哥，天意已定，就算小弟和大哥聯手，可能有一時興盛，但絕難得持久，何況袁紫煙這一關也很難闖過。
&rdquo &ldquo說的是&hellip&hellip&rdquo虬髯客黯然一歎，道： &ldquo敗軍之将，何足言勇？二十年的準備廢于一旦，好夢連床，卻在關鍵時刻，盡成空幻&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心中不忍，她很想勸說幾句，但是見李靖肅然而立，且不肯接口，因而也就不敢多說了
這一場仗，不論誰勝誰負，我們都無法幫忙，如果國師不敵，你們&hellip&hellip&rdquo 宇文成都沒有再說下去。
但蕭雨、田當、淩雲三人心中都明白言未盡意的意思。
&ldquo總統領是想讓我們走？&rdquo田當道： &ldquo我們留這裡，隻不過多送幾條性命，是嗎？&rdquo &ldquo對！&rdquo宇文成都道： &ldquo虬髯客是不可與敵的，他的武功高過我們太多了，集大軍十萬也困不住他，你們又何必白白犧牲呢？&rdquo &ldquo總統領呢？&rdquo蕭雨道： &ldquo是不是和我們一起走呢？&rdquo &ldquo我不能走。
&rdquo宇文成都道： &ldquo皇上對我恩情深重，我要以死報效，以盡人臣之心。
&rdquo 淩雲突然哈哈一笑，道： &ldquo總統領多慮了，國師不會敗，真的不幸敗了，我們也走不了，虬髯客馭劍一擊，快加閃電，怎麼個走法呢？&rdquo 宇文成都不再說話了。
明知結果了，再談下去就毫無意義了。
但聞虬髯客大喝一聲，道： &ldquo術法之力也不過如此，某家要反擊了。
&rdquo 宇文成都心頭一跳，忖道： &ldquo他被困在重重的金光之中，還有反擊之能，天下第一劍客之譽，果然是當之無愧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铿锵&rdquo一聲大震！ 袁紫煙放出攻擊虬髯客的飛劍，竟然被鐵劍擊成兩斷，破了袁紫煙的飛劍法術，跌落地上，成了兩段廢鐵。
袁紫煙歎息一聲，道： &ldquo将武功練到了如此境界，不但前無古人，隻恐後無來者了，殺了你，也實在可惜&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道： &ldquo妖女不要誇口．某家來矣！&rdquo 突然飛身而起，掄動手中鐵劍，激烈的劍氣竟然把金光沖開。
隻可惜飛不過一丈左右又落了下來。
原來，那繞身金光有如淤泥、流沙，阻力奇大。
虬髯客揮劍阻擋金光，不讓它們合一處時，還可輕松應付，身子飛起向外一沖，才知厲害。
飛行不過丈許，已覺力不從心，隻覺落了下來。
但虬髯客卻是一代武學奇才，雙足已落實地，氣力已複，鐵劍劈出的劍風又把合聚的金光逼開。
這一陣對峙之戰，虬髯客也學到謹慎二字。
他一面劈出金風劍氣，不讓金光近身，一面舉步向前行了去，仍是對準了袁紫煙的停身之處。
袁紫煙突然收了右手，雙手合十當胸，神情肅然，口中念念有詞。
湧聚金光後繼無力之下，漸轉稀薄，在虬髯客的強烈劍風激蕩之下，竟然逐漸的消散了。
月華似水，景物又恢複清明了。
袁紫煙就站在他兩丈外屋瓦之上。
虬髯客哈哈一笑，道： &ldquo早知技僅及此，大軍也不用撤回華陰了。
&rdquo 袁紫煙沒有理他，隻是肅然地站着。
月光下衣裙飄飛，托村出她的如花容貌，真如臨凡仙子，隻不過雙手合十，看上去又多了一份莊嚴。
虬髯客不是莽撞的人，袁紫煙既無動作，也不理他，讓他動了懷疑。
仔細看去，袁紫煙在一層淡淡的白氣保護之中，似是披上了一層白色薄紗。
月光下，很難看得出來。
可惜啊！ 虬髯客沒有習練到道法，看不出袁紫煙頭頂三尺靈光。
宇文成都、蕭雨、淩雲、田當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這件事他們已幫不上忙，站得太近了，反而礙手礙腳。
虬髯客也變得小心起來。
他回目一顧龍、虎二将，道： &ldquo你們不許追上來，這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強敵，你們幫不上忙，也不許幫忙，我敗了，你們就回華陰去，一切聽命于破天劍黃雲。
&rdquo 龍将江森道： &ldquo大王&hellip&hellip這個&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喝道： &ldquo住口！誰不聽命令，我就先殺了誰？某家是不允許一個背叛我的人，活在世上。
&rdquo 龍将江森、虎将燕可，齊齊跪下道： &ldquo屬下不敢，一切遵照大王吩咐。
&rdquo 虬髯客仰天長歎，道： &ldquo王圖、霸業在此一戰了。
&rdquo 言來流露出英雄心情的悲怆。
虎将燕可道； &ldquo屬下鬥膽直言，二爺不走，絕不會有今日之局。
&rdquo &ldquo七絕誤我，夫複何言。
&rdquo虬髯客道： &ldquo袁姑娘，小心了！我将全力出劍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有惜才之意，不忍殺我，我也有憐香之心，何忍傷害姑娘。
可是我船行江心，馬臨懸崖，一切也都已經來不及了。
&rdquo &ldquo來得及！&rdquo袁紫煙道： &ldquo你現在可以走，從此息隐山林&hellip&hellip&rdquo &ldquo袁姑娘！&rdquo虬髯客道： &ldquo某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敗，我累積了如山的金銀，暗藏了十萬甲兵，當時李世民還未崛起，某家所以不敢妄動，是大隋朝還有幾員能征貫戰的大将，我心存顧忌，所以不敢起事。
這些人老城謀國，阻礙了隋炀帝楊廣的胡作非為，楊廣不能忍受，把他們全殺了，見機的也告退歸隐林泉，能将盡去，老成凋謝。
我想起事了，沒想到又出現你這麼一位術法精湛的人物。
我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麼要輔佐隋炀帝？他毒父篡位，霸嫂殺兄。
這個人好色無德，一無可取，你卻甘為所用，究竟是為什麼呢？&rdquo 袁紫煙呆了一呆，歎道： &ldquo事如流水，回頭難；已經成了目下這個局面，談之何益？ 就算大隋朝基業已盡，也應不到你的身上。
回去吧！兩年之後，我也要重回深山大澤，面壁思過。
&rdquo 虬髯客哼道： &ldquo這我就不服氣了，這王位霸業又該應在何人身上呢？王世充練了一批大軍，李世民隻不過多了幾個門客，隻要你袁姑娘放手不管，這萬裡江山就非我莫屬了。
&rdquo 袁紫煙道： &ldquo如果你闖不過我這一關，天下大事又從何談起？&rdquo &ldquo這是逼我全力一拼了！&rdquo 虬髯客緩緩舉起了手中鐵劍。
那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劍，不見光亮，不見鋒芒，隻是重量大一些。
但虬髯客一揮手，卻帶起了強烈的劍氣，人随劍一起飛起來。
馭劍術，果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一丈多的距離眨眼就到，鐵劍擊中了袁紫煙。
他一劍可以把一塊巨大的山石擊成碎粉，但卻沒擊傷袁紫煙。
袁紫煙的四周，好像有着一堵無形之牆．柔而堅深，無法逾越；以虬髯客的鐵劍也無法趕得動它。
虬髯客落着屋面，連劈三劍。
但劍到童紫煙身前三寸處，就無法再進了。
袁紫煙冷冷地道： &ldquo張仲堅，我已讓你四劍，竟還不知進退，休怪我要還擊了。
&rdquo 合十的雙手突然向外推出，迎着虬髯客打了過去。
但見紅光閃動，響起巨大的霹靂！ 虬髯客竟然被擊倒在瓦面上了。
袁紫煙一探手，立刻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準備刺下&hellip&hellip &ldquo袁姑娘，手下留情！&rdquo 一陣疾風卷過，虬髯客不見了。
李靖卻突然出現于一丈開外。
李靖拱手道： &ldquo我們義結金蘭，李某人不能不救，還請姑娘大度包容。
&rdquo 袁紫煙微微一笑，道： &ldquo藥師出面，夫複何言？請帶走虬髯客吧！見着李世民時，代我問候。
&rdquo &ldquo姑娘大量，李靖感激得很，告辭了！&rdquo 不知何時，李靖已把虬髯客交到了龍将江森的手中。
虎将燕可護着江森．先行走了。
&ldquo李靖，認識我嗎？&rdquo 李靖回頭，一個絕色女子站在面前。
&ldquo袁寶兒。
&rdquo 李靖作了一個長揖。
&ldquo我們沒有見過面啊！你怎麼會認識袁寶兒？&rdquo &ldquo看你的容色，已經夠了。
&rdquo李靖道： &ldquo除了袁寶兒，人間哪有如此絕色？&rdquo 袁寶兒道： &ldquo我不如紫煙姐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兩位是春蘭秋菊，各極其美。
&rdquo李靖道： &ldquo大隋朝的靈氣、風華全集中兩位身上了。
&rdquo 袁寶兒道： &ldquo聽說出塵姐也是人間絕色．為何今夜未來？緣悭一面，可能使寶兒終身遺憾。
&rdquo 李靖道： &ldquo怎麼會呢？我們夫婦已投在二公子世民麾下，姑娘回太原之後，不就可以朝夕相處了。
&rdquo &ldquo回大原？&rdquo 袁寶兒聳聳肩，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紅，一片神馳故園的向往之情，月光下嬌癡橫生，動人憐惜。
隻是神情中有着一種幽傷、怆涼，看上去又增多一種凄迷之美。
以李靖的定力、也看得為之一呆。
袁寶兒黯然一笑，道： &ldquo身在深宮院，心系故鄉情，見着二公子時，代我請安問好，今生無緣，期有來生再續了。
唉！無可奈何花落去，啼血杜鵑喚不回。
&rdquo 緩緩轉過身子，踏着月色而去。
她走得很慢，背影中流露出無限的凄涼。
李靖幾次想喊她回來，卻都欲言又止。
&ldquo啼血杜鵑喚不回！&rdquo 好悲凄的心聲！ 好蒼涼的感慨！ 李靖沒有勇氣破壞這份凄迷之美，美得永世難忘，美得人心都涼了。
李靖感覺到眼中有點濕潤，舉手拂發，借故拭去淚水。
偷眼望去&mdash&mdash 隻見袁紫煙癡癡地望着袁寶兒的去向，任令清淚滾下來。
這位天上仙子，食多了人間煙火，竟然也有了觸景傷感的情懷。
&ldquo李靖，你走吧！寶兒心已碎，淚已盡，回太原也無法活得下去。
&rdquo袁紫煙道：&ldquo讓她留下吧！&rdquo 李靖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道： &ldquo袁姑娘．一謝姑娘手下留情，留仲堅大哥性命，也是給李靖面子。
這份情意，我會永記心中。
二請姑娘慈悲，救救寶兒。
&rdquo 袁紫煙取出絹帕，拭着臉上的汨痕，道： &ldquo我們情同姐妹，我會盡力而為，皇上對寶兒寄情之深，重過他的錦繡山河，沒有袁寶兒，皇上可能會振作。
寶兒害了他，他也害了寶兒。
天啊！人間的情愛，竟然是如此的苦澀！&rdquo 李靖長歎一聲，道： &ldquo李世民為寶兒嘔血數鬥，幾乎堕落了救世的志願。
&rdquo &ldquo李靖！&rdquo袁紫煙道： &ldquo我也有一事請托，要李世民晚三年再出兵長安。
天象已成，人力已難挽回。
提前出兵，有害無益，何不順應天機？&rdquo &ldquo好！袁姑娘請放心，李靖保證三年内練兵不動兵，一旦大軍出動，我要在五年掃平各地霸主、狼煙，統一天下，使民間少受些戰亂之苦。
&rdquo 袁紫煙又道： 虬髯客的事，也請你處置了。
這關系着李世民的大業成敗，也不容許你推辭了。
&rdquo 李靖微微一笑，道： &ldquo仲堅大哥自認天下無敵，受此挫折，也無顔逐鹿中原了。
姑娘保重，李靖告辭！&rdquo 李靖抱拳作禮。
袁紫煙竟然也盈盈作态，還了一禮。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 她自入皇宮，就很讨厭這些繁文褥節。
禮貌的表達，都是很直接方式，揮揮手，抱抱拳。
她自任國師之後，見皇上也懶得行大禮了，就更别說要她學習婦道人家，雙手撫着柳腰學萬福了。
但她作起來，還真的好看。
虬髯客醒過來，霍然坐起。
隻見龍将江森、虎将燕可肅立榻前。
看到虬髯客一下子坐了起來，二人喜道： &ldquo大王醒來了，大王醒來了！大王終于醒過來了！&rdquo 張出塵手捧着白瓷碗，由門外行了進來。
她微笑道： &ldquo大哥，這是你最喜歡的冰糖燕窩粥，先進用一點，我一直把它放在溫火上，不燙也不涼。
&rdquo 虬髯客沒有伸手去接。
張出塵隻好用玉匙喂他。
虬髯客搖搖頭，大嘴就在瓷碗口一口氣将一碗燕窩粥全吸了進去。
張出塵道： &ldquo江山不改舊顔色，身上有傷啊！還那麼狼吞虎咽的。
&rdquo &ldquo本性難移呀！&rdquo虬髯客笑道： &ldquo要我吃飯像繡花，就不如餓死算了。
三妹，我暈迷多久了？&rdquo 張出塵道： &ldquo這是第五天，三天前你還暈迷不醒，我們有些急了，李靖去找袁紫煙&hellip&hellip&rdquo 虬髯客道： &ldquo三妹，不能求她，為兄可以死，也不能向那個妖女示弱。
&rdquo &ldquo不是求她，是問她。
&rdquo張出塵道： &ldquo她說大哥是超人體質，七天内一定可以醒過來，而且醒了也就痊愈了，不會有事，她還給了一位丹丸。
&rdquo &ldquo你讓我服下了嗎？&rdquo 他問的很黯然。
&ldquo沒有啊！&rdquo張出塵道： &ldquo丹丸還在我的衣袋中，李靖知道大哥的脾氣，不願受人點滴恩惠，所以不敢給你吃啊！&rdquo 虬髯客歎道： &ldquo唉！還是二弟知我，隻可惜我受七絕道人之愚，把二弟得罪了。
&rdquo &ldquo他不會記在心上的。
&rdquo張出塵道：&ldquo他隻是怕惹你生氣，才躲起來不敢見你。
&rdquo 虬髯客神情微現激動，道： &ldquo二弟現在何處，快請他過來見我。
&rdquo 李靖舉步行了進來。
他一撩衣，單膝跪在榻前，道：&ldquo大哥！小弟就在門外恭候，未得大哥召喚，不敢貿然進見。
&rdquo 虬髯客抓住了李靖一隻手，道：&ldquo起來，起來！是作大哥的對不起你，還要求你多多原諒。
&rdquo &ldquo小弟心中絕無介蒂。
&rdquo李靖道： &ldquo對大哥的葆重也無絲毫改變。
&rdquo 虬髯客道： &ldquo誤聽七絕道人之言，緻有今日的慘敗，如照二弟的安排，哪會有今日之失？&rdquo 李靖緩緩站起身子，道： &ldquo大哥，天意已定，就算小弟和大哥聯手，可能有一時興盛，但絕難得持久，何況袁紫煙這一關也很難闖過。
&rdquo &ldquo說的是&hellip&hellip&rdquo虬髯客黯然一歎，道： &ldquo敗軍之将，何足言勇？二十年的準備廢于一旦，好夢連床，卻在關鍵時刻，盡成空幻&hellip&hellip&rdquo 張出塵心中不忍，她很想勸說幾句，但是見李靖肅然而立，且不肯接口，因而也就不敢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