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王彥章喪師失律 梁末帝隕首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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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宴,即夕遣嗣源先行。

     翌晨,唐主率大軍繼進,令王彥章随行,途次問彥章道:“我此行能保必勝否?”彥章道:“段凝有精兵六萬,豈肯驟然倒戈,此行恐未必果勝呢!”唐主叱道:“汝敢搖我軍心麼?”遂令左右推出斬首,彥章慨然就刑,顔色不變,及處斬後,獻上首級,唐主亦歎為忠臣,即命藁葬。

    越二日到了曹州,梁守将開城迎降。

     梁主友貞,疊接警報,慌得手足無措,亟召群臣問計,大衆面面相觑,不發一言。

    梁主泣語敬翔道:“朕自悔不用卿言!今事已萬急,幸勿怨朕,為朕設一良謀!”翔亦泣拜道:“臣受先帝厚恩,已将三紀,名為宰相,不啻老奴,事陛下如事郎君。

    臣嘗謂段凝不宜大用,陛下不從。

    今唐兵将至,段凝限居河北,不能入援。

    臣欲請陛下避狄,諒陛下必不肯從,欲請陛下出奇合戰,陛下亦未必決行。

    今日雖良、平複出,亦難為陛下設法,請先賜臣死,聊謝先帝!臣不忍見宗社淪亡哩!”全是怨言,何濟國難。

    梁主無詞可答,隻得相向恸哭。

    哭到無可如何,乃令張漢倫馳騎北去,追還段凝軍。

    漢倫到了滑州,墜馬傷足,又為河水所限,竟不能達。

    梁都待援不至,越加惶急。

    城中隻有控鶴軍數千,朱珪請率令出戰,梁主不從,但召開封尹王瓒,囑托守城。

    瓒無兵可調,不得已驅迫市民,登城為備。

    唐軍尚未薄城,城内已一日數驚,朝不保夕了。

     先是梁故廣王全昱子友誨,為陝州節度使,頗得人心,或誣他勾衆謀亂,召還都中,與友誨兄友諒、友能,并锢别第。

    及唐軍将至,梁主恐他乘危起事,一并賜死,并将皇弟賀王友雍,建王友徽,亦勒令自盡,自登建國樓,欷歔北望,或請西奔洛陽,或請出詣段凝軍。

    控鶴都指揮使皇甫麟道:“凝本非将材,官由幸進,今時事萬急,能望他臨機制勝,轉敗為功麼?且凝聞彥章軍敗,心膽已寒,恐未必能為陛下盡節呢!”趙巖亦從旁接口道:“事勢至此,一下此樓,誰心可保?”既亡梁室,複死梁主,汝心果如何生着?梁主乃止,複召宰相鄭珏等問計,珏答道:“願請将陛下傳國寶,赍送唐營,為緩兵計,徐待外援。

    ”梁主道:“朕本不惜此寶,但如卿言,事果可了否?”珏俯首良久,乃出言道:“尚恐未了。

    ”左右皆從旁匿笑,珏懷慚而退。

    梁主日夜涕泣,不知所為,及在卧寝間檢取傳國寶,已不知何時失去,想已被從臣竊出,往獻唐軍了。

    越日傳到急耗,唐軍将至城下,最信任的租庸使趙巖,又不别而行,潛奔許州。

    梁主已無生望,乃召語皇甫麟道:“李氏是我世仇,理難低頭,我不俟他刀鋸,卿可先斷我首!”麟答道:“臣隻可為陛下仗劍,效死唐軍,怎敢奉行此诏?”梁主道:“卿欲賣我麼?”麟急欲自刎,梁主阻手道:“當與卿俱死!”說至此,即握麟手中刃,向頸一橫,鮮血直噴,倒斃樓側,麟亦自殺。

    史稱梁主友貞為末帝,在位十年,享年止三十六歲。

    梁自朱溫篡位,國僅一傳,共得一十六年而亡。

    小子有詩歎道: 登樓自盡亦堪哀,階禍都由性好猜, 宗室骈誅黎老棄,覆宗原是理應該! 過了一日,唐前鋒将李嗣源,始到大梁城下,王瓒即開城迎降。

    欲知後事,且至下回再閱。

     梁室大将,隻一王彥章,然角力有餘,角智不足。

    觀其取德勝南城,适與三日之言相符。

    第一時之僥幸耳。

    彼守德勝者為朱守殷,故為所掩襲,若易以他将,甯亦能應刃而下耶?迨晉主自援楊劉,用郭崇韬計,築城博州東岸,而彥章即無從施技。

    疊次敗北,及奉召還朝,用笏畫地,亦無非堂陛空談,何怪梁主之不肯信任也!若段凝更不足道!決河阻敵,反緻自阻,及梁室已亡,又不能如王彥章之決死,歐陽公作死節傳,首列彥章,其固因彼善于此,而特為表揚乎?梁主友貞,所任非人,敵未至而已内潰,首先隕而即亡家,愚若可憫,咎實自取,且死期已至,尚忍摧殘骨肉,天下有如是忮刻者,而能長享國家乎?史稱其寵信趙、張,疏棄敬、李,以至于亡,是尚未能盡梁主之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