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棟和石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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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區教導隊學習的劉棟,開始為以後的生活計劃了。

    半年後結束教導隊的培訓,他就将是名正言順的軍官了。

    也就是說,他不再是個農民了,農村成了他的出生地,隻有在以後填寫履曆表時,才會再提到生他養他的王家屯。

     此時,劉棟腰杆筆直地站在隊列裡,他的身前身後站立着的那些士兵,都将是未來的軍官。

    現在他的心裡,出現最頻繁的就是石蘭的名字,石蘭始終在他的心裡,隻不過被他深埋在内心的最底層。

    為了自己的将來,他那時必須壓抑自己美好的願望;而眼下不一樣了,石蘭的形象随時像火山一樣在他的胸腔裡噴湧。

     石蘭是他夢想的一部分,從他認識她起,他就狠狠地把她在心裡記住了,那時的石蘭是飄在他夢裡的風筝,又高又遠,他看得見,卻無法把握,隻能遠遠地欣賞。

    他曾經在她的面前自卑,他知道,石蘭的父親是軍區的高幹,她自然就是高幹子女。

    接着他也想到了胡小胡,如果胡小胡的父親不是大隊的領導,姐姐也就不會嫁給他。

    當初姐姐答應嫁給胡小胡,他就意識到姐姐不會幸福,那時他沒有勇氣說出來,就是哥、姐明知是什麼樣的結果,也隻能是義無反顧,一切都為了讓他能出息。

    姐姐不嫁給胡小胡,他也許和哥一樣仍在家裡種地,所有的夢想也隻是水中月、鏡中花。

     劉棟以一個農民的兒子的情懷,理解着生活,感受着命運。

    在他的眼裡,石蘭生下來就是幸福的,命運裡應該得到的都會順理成章地握在手裡,當兵、上學,然後是提幹,一切都像家常便飯;而對于他來說,他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追上這些幹部子弟的腳步。

     田村也是這樣,因為他的父親是副軍長,他就可以張揚自己的個性,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命運似乎也總是眷顧着這些幸運兒。

    田村是破格提幹的,在田村提幹的那些日子裡,他自卑,也悲哀,自卑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田村那樣的運氣,悲哀自己隻是個農民的兒子,要是托生在富貴人家,自己的命運又會怎樣呢?他一定像田村、石蘭一樣,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即使不在部隊提幹,滿三年兵回去,也會找到一個好工作。

     閑下來,劉棟在思考命運的同時,竟有些恨自己的出身,由出身又想到父母,在他的印象裡,父母一輩子都沒做過一件讓他揚眉吐氣的事。

    他們整日愁眉苦臉,為艱難的生活歎氣,為命運流淚。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就是自己的父母,從小到大,他看到、聽到了父母太多的眼淚和哀歎。

    這一切他太熟悉了,而當自己面對命運時,也學會了一遍遍地歎息,他清楚這就是自己的命。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石蘭會主動和自己來往,她借給他書,還和他一起探讨新聞寫作。

    讀着她借給自己的書,他沉浸在一種巨大的幸福之中,那時,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把這一切當成了一場夢,既驚又喜,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夢遊般的感覺。

     當田村适時地提醒他時,他猛然清醒了,盡管自己并沒有心存雜念,但為了将來,為了自己能在部隊站穩腳跟,他在和石蘭的關系中,隻能選擇退出。

    退出後,他才發現田村竟理直氣壯地去找石蘭了,他的心裡别提有多難受了。

    等到他發現石蘭和田村之間并沒有什麼時,心裡總算平靜了些,有幾次,他遠遠地見過石蘭,但也隻能是遠遠地看着罷了。

    他清楚,此時的自己配不上石蘭。

    石蘭是朵花,他連一棵小草也不是。

    後來他知道石蘭考上了軍區的護士學校,她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筝,飄出了他的視線,那時,他的心裡是幹幹淨淨的。

    他在沒人的地方說服着自己,數落着自己:劉棟啊劉棟,你以為你是誰,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死了這份心吧。

    劉棟你也就是個農民的兒子,以後也是個農民…… 他用最惡毒的語言痛罵着自己,隻有這樣,似乎才能安撫他那顆脆弱、自卑的心。

     到了教導隊後,他才發現軍區的護校與教導隊隻一牆之隔。

    這裡是軍區的培訓基地,不僅培訓戰士,也有不少幹部在這裡接受培訓,整天都很熱鬧,各培訓隊輪流走過,歌聲、口号聲此起彼伏。

    當然最動聽的還是護士隊學員的歌兒,清一色的女兵就像一道風景,歌聲也和她們的人一樣甜美。

     得知石蘭就在隔壁的護士隊學習,劉棟的心裡就長了草,飛出去的風筝,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天空,但他仍沒勇氣去找石蘭。

    他們這個院有許多學員利用休息時間,找借口去護士隊見熟人、戰友。

    他們去之前,都把自己收拾一番,找出最合身的軍裝,胡子刮了,又在臉上抹了一些護膚霜後,神采奕奕地去了,又臉紅紅地回來了。

    他們心情愉快,嘴裡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