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雨便成災 如此蒼生 曷其有極 再來防不敵 速投明路 匆味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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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愛子少年誠樸,黃莊有不少纨挎惡少,莊外不遠又有一片高地,相隔官道甚近,是一小鎮集,天好時節,往來客商均喜前往打尖,鎮上還有黃家所開酒館和大騾馬店,去年狗子聽說郝濟會武,意欲結交,連來兩次,均被自己暗中警告愛子,假裝土氣,不與親近,狗子覺着氣味不投,問非所答,方始失望而去。

    事後聽說黃春為此曾生疑心,認為故意做作,看他不起。

    帶了同去,難免又生枝節,隻與狗子交往,便難免于染上習氣,豈不是糟?好在這樣水泥縱橫的路,敵人報仇不在眼前,一到汝南府,見此情勢,暫時多半也不會來。

    對頭尋的是自己,愛子人甚機警,業經囑咐,必能相機行事,雙方又不相識,就來也不至于受到傷害。

    念頭一轉,便令郝濟守在村中,自己拿了捐簿往黃莊趕去。

     離莊還有裡許來路,新雨之後,土崖之上仍是滿地泥濘不大好走,前途不遠,崖勢又中斷了丈許來寬一條缺口,下面橫着的一條道路已被水淹。

    金标本來知道,照例縱身越過。

    正走之間,前途崖頂上走來一人。

    先未留意,同時對面半崖洞中又有人在招呼,等到說了兩句轉身要走,忽見有人由身旁走過,穿着極樸素,腳底似穿着一雙草鞋。

    急于上路,也未細看,到了缺口之處,施展輕功,一躍而過,又往前走了二三十步,猛想起土崖中斷,方才那人正是對崖所見,初看到時,雙方東西相隔少說還有八九丈,自己和崖下土洞中的鄉民共隻間答了兩句,此人便由身旁走過,非但快得出奇,當中這段缺口,他是如何過來的:心中一動,再往回看,人已無蹤。

    疑是仇敵尋來,愛子留在家中,越想越覺可慮,不禁驚疑,忙往回跑,急匆匆趕回村中,連問村人和郝濟,均說金标走後從未見過一個外人影子。

     金标聞言,越發驚奇,斷定自己決不至于眼花,可是由此去到黃莊,共隻這一條路,還是一片狹窄土崖,餘者均是水泥縱橫,無可通行,方才那人,眼見對面走過,土崖道路隻到本村為止,來人如往别處,無論東南西北,均非由村中經過不可,正當田裡事忙之時,村人均在外面,怎會無人看見?疑是平日所料的事快要發生,好生憂疑。

     父子二人商計一陣,又将村人喊來,指示機宜,連黃莊募捐之事也隻得暫時放下,暗中戒備,如臨大敵。

    守了兩天一夜,始終平平安安,毫無動靜。

    村人對金标最為敬愛,聽說有對頭尋來,早就群情憤激,時刻小心,從未松懈,及聽金标一說,越發注意,甚至夜裡有人守夜,結果音信全無。

     第二日夜裡,金标問知衆人緊張情形,心正不安,再聽說水災将成,許多村莊居民被困水中斷了糧食,遠近十幾處土豪仗着地勢高亢,不曾波及,俱都囤糧不賣。

    低窪之處,災民被困房頂樹枝之上,悲号四起,比往年災重得多。

    昔年在山東所留兩個禍害,均由一時自私恐受連累,才使鬧得這些年來提心吊膽,日夜不安,每一想起以前那些受害的人,常時間心不過,如今遇此一場兇災,我是本鄉生長,眼看許多父老受此災害,不能設法解救,為了個人安危,守在家中,看他們困餓水中,不加過問,就本村這點剩餘糧食,在我領頭之下,全數救濟出來,濟得什事?人生總有死活,我已活了這大年紀,就算一月寸疏忽被仇人暗算,為了這成千累萬的災民,送了這條老命也是值得,何況仇人主要尋我,等在家中,也就一樣交手才能分出勝敗,怕他作什,念頭一轉,心膽立壯,忙将郝濟喊往一旁,令其同往,二次起身,帶好應用兵刃暗器,同往黃莊走去。

    到了莊前小鎮之上,越想越覺愛子年快成長,不應與這班纨挎惡少交往,萬一主人勉強留住,目前有求于人,不好意思拒絕,盤算一陣,便将郝濟留在鎮口茶館裡面,獨自往見黃春,商計募捐之事。

     金标走後,郝濟平日難得出門,人雖天真,常得老父指教,外面的事多半曉得,人更機警,深知乃父心意,此行頗有戒心,并未去往門外走動,始而守在茶館裡面,并未離開。

    時候一久,少年人心性多半喜動,覺着無聊,暗忖:爹爹說那兩個仇人就要前來,至今未見,這些年來從未見過一個生人,這樣大水,照理不會來犯,偏說昨日所遇那人十分可疑,急得連飯都無心吃,爹爹當時,又未看清那人走過,許是年老眼花也說不定。

     悶坐在此大無意思,我已學有一身本領,爹爹還當我一個無知幼童,平日盡量指點,并且告訴過應付之法,偏是這樣膽小,仿佛仇敵一來,我便非吃他虧不可,想起也實好笑,反正無事,就算仇敵無心相遇,他也認我不得,爹爹那大年紀,理應為他分憂,守在這裡,和做賊一樣,有什意思、不如去往外面稍微遊散,就便查看仇敵有無跟來,也許還能辦點事情。

    略一盤算便即起身,茶館主人本是相識,也無什人理會。

     郝濟到了門外一看,當地乃是鎮口,雖與官道隔近,人家不多,所有店鋪尚在相隔半裡地的中心一帶,四望到處水光相連,直達天邊,許多大小村落,孤島也似矗立水中,稍低之處均被水淹沒,有的樹上也都蹲着災民,隐聞哭喊之聲遠遠傳來。

    心正難過,忽然瞥見相隔鎮口不遠有兩株大柳樹,上面也有一人,雖未哭喊求食,看那神氣十分委頓,心疑是個災民,也未多想,忙即趕回茶館,買了一些烙餅匆匆趕去。

     這兩株樹偏在鎮口後面一角,地勢最為荒僻,郝濟原是無意之中回顧方始見到,心想:鎮上的人多半黃家一黨,不會有什好心,父親不肯令我去往鎮中心一帶,便恐自己被那纨挎惡少發現,生出枝節;這大一片災區,想要全數救濟,事難辦到,共隻一人,離鎮甚近,也無人管,激于義憤,想起身邊帶有乃父錢袋,打算救一個是一個。

    尋去一看,那兩株柳樹非但偏在鎮旁,地勢荒僻,中間還隔着兩處坡陀,換了常人,還真無法過去,仗着家學淵源,練有一身輕功,一路縱躍,趕到樹旁,才知那樹隻有一株是在水中,中間被水和坡陀隔斷,遠望人困水裡,其實那人存身的一枝雖然柳枝耗耗,低拂水面,樹根也插在水中,對面離岸上坡地卻隻二尺光景,随便均可上下。

    再看那人,穿得雖然破;日,不像一個災民,身後柳枝上還挂着一個小包裹,仿佛一個過路人走到當地有些疲倦,天氣又熱,有意去往樹上乘涼,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