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雲開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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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胸,左邊少女素手之内緊握着數柄薄葉飛刀,淵停嶽峙,玉面莊嚴,原來是莉娘和沙麗烏。

     一鳴揮手指揮道:“莉娘、沙麗烏救那受傷少女,我救多九公!” 莉娘長劍揮舞,嗤嗤數聲,割斷那軟圈上連結的絲索,沙麗烏輕托住那少女腰部,将那少女放了下來,一探鼻息,焉知那少女已然死去。

     莉娘、沙麗烏雙雙蹲在那少女身旁,同掬一把傷心同情之淚。

     一鳴此刻已将多九公抱起,回頭對沙麗烏道:“沙姑娘,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已盡了心意。

    她已死去,亦怪不得我們了,現下不知走那一條路可通往彌勒城外?” 沙麗烏緩緩站起身子,莉娘将披肩解下覆蓋在那少女身上,亦跟着站了起來,顆顆淚珠,滴落在那少女身上。

     沙麗烏一腳踢開那白衣蒙面人的屍體,一把薄葉飛刀掉落在他身邊,刀上沾滿血迹- 鳴問道:“沙姑娘,那幾個骷髅幫衆之死,是你的傑作嗎?” 莉娘接口道:“沙姊姊的飛刀好厲害啊!我看都沒看清就把那幾個魔鬼殺死了。

    ” 沙麗烏輕啟朱唇,微笑不語,揮手移開那紅漆坐椅,蹲身去揭那地面上的一塊青石。

     當那青石移開之際,原來下面是一條地下甬道。

     沙麗烏毫不遲疑,輕提羅衣,矮身而入。

     一鳴抱着多九公走至道口,躬身将多九公遞給沙麗烏。

     沙麗烏略一猶豫,即将暈迷中的多九公接在手中,緩緩向甬道深處走去。

     一鳴閃身讓至一側,一拉莉娘道:“妹妹,趕快下去!” 莉娘蠻腰一扭道:“不嘛!哥哥你先下去嘛!” 一鳴無奈,隻好矮身先鑽入那洞中,伸手來拉。

     莉娘還劍入鞘,伸手撲入一鳴懷中道:“哥哥,那白衣蒙面人講那少女是薔薇幫的護法,你認識她嗎?” 一鳴道:“認識她,但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

    ”說着轉身向甬道深處走去,随手晃然了手中火摺,點燃了那石室中取來的殘餘蠟燭。

     趁着燭火光亮,遠遠瞧去,隻見沙麗烏已将多九公置于石地上,撕下下擺羅衣,輕輕地為多九公拭擦灼傷之處,那麼盡心,那麼溫柔。

     一鳴輕輕贊道:“柔順的少女,偉大母性的發揮。

    ” 莉娘道:“哥哥你說什麼?誰是母親?” 一鳴淡淡一笑,憶及在小雷峰塔上面壁而坐的情景,内心油然泛升出一股欣慰之情。

     當他倆走至多九公身前,一鳴探手在他胸前一試,隻感到多九公心髒跳動微弱,體溫高得出奇,不禁長歎一聲道:“沙姑娘,最好能快些離開此地,你和莉娘将多掌門送回薔薇正院,交與心燈大師,我還要繼續追蹤那兩個灰衣蒙面人的行蹤。

    ” 沙麗烏怔怔地望着一鳴道:“令主,你說的是誰?” 莉娘接道:“沙姊姊,适才我們在彌勒城外,發現兩個灰衣蒙面人,他們來盜取“攝魂鈴”,我們追蹤他們,結果在小樓中看見你,才又來找多老前輩。

    ” 沙麗烏一聽莉娘提起小樓之事,不禁羞得滿面通紅,讪讪一笑道:“那灰衣蒙面人,不是骷髅幫的幫屬嗎?” 一鳴沉吟道:“我想未必,聽那兩人所說的話,像是别人喬裝;而且是兩個女人。

     沙麗烏自語道:“女人?……” 一鳴道:“我想那女人與‘毒瘴嶺’鬼吟潭,‘攝魂鈴’有莫大的關連。

    ” 片刻之後,沙麗烏方自悠悠道:“這毒瘴嶺在南山之陰,終年毒霧彌漫,飛鳥不下,人迹罕到,不知何以與攝魂鈴有關,而且如今那兩個喬裝的灰衣蒙面人,又來到彌勒城中盜取攝魂鈴,這攝魂鈴究在何處,實在叫人難以猜測。

    ”她長長地歎了氣。

     一鳴被她一說,引得内心懷疑重重,一時之間難以回答,呆呆地站在那兒,半晌無語。

     莉娘理理雲鬓,明眸一轉道:“哥哥,我想起來了,那诏山官道烏篷車中講話之人,定是那兩個灰衣蒙面人?” 一鳴道:“你怎麼會知道?” 莉娘笑道:“他們講話的聲音一樣嘛!” 一鳴急促道:“他們講什麼?” 莉娘格格嬌笑道:“啊呀!我的好哥哥,他們不是說三天後在毒瘴嶺鬼吟潭相見嗎!”- 鳴一拍大腿,道:“對!‘毒瘴嶺’,神州老前輩亦曾提過,想來這地方必是關鍵所在。

    ” 此刻多九公經沙麗烏悉心包紮,又得片刻調息,如今已熱度大減,長籲一口悶氣,悠悠蘇醒過來,微微移動一下身子,氣喘連連,道:“我身在何處,為何眼前一片漆黑?” 沙麗烏玉手撫着他的前額,柔聲道:“多掌門,你别睜開眼,你眼睛負傷,我已經你包紮好了,你試試是否能行走!” 多九公聞言将雙腿伸縮幾下,并無大礙,試着就想站起來。

     一鳴、莉娘趕快上前扶着,多九公一甩手,道:“骷髅幫用這種邪門方法殺人,豈是大丈夫行徑!” 莉娘道:“他們本來就不是大丈夫嗎!”- 鳴道:“多老前輩,現在我們尚未脫離敵人掌握,我們速離此地。

    ” 多九公道:“好!” 方一舉步,甬道外喊聲震天,有人道:“捉住那狗賊……” 有人高聲喊道:“那狗賊把東西偷走了……” 有一個沙啞的嗓音道:“他媽的,這厮喬裝咱們骷髅幫衆……” 此刻,一鳴當先,莉娘斷後,沙麗烏扶着多九公,俱已來至甬道盡頭。

     一鳴掏出“魚腸金劍”,斜斜插入那盡頭關閉的密門縫中,微一用力,秘門開啟一條窄口,原來那鐵扭被寶刃一觸,應手而斷。

     一鳴側首斜睨,見門外是一片草地,左側一座高大的堡壘,右邊一排平房,此刻,那平房前,數十個灰衣蒙面人,手執熊熊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一鳴回首對沙麗烏道:“沙姑娘,我去對付那些骷髅幫衆,你設法脫離此地,然後速去薔薇正院!” 沙麗烏道:“多掌門呢?”- 鳴道:“多掌門由莉娘護送,從速離此,如果僥幸能回薔薇正院,傳言七派掌門,小心守候,不可出擊,如今江湖風險詭詐,隻可智取,不可力敵,我去矣!” “矣”字出口,人已閃身而出,撥開叢草,繞至巨堡之後,猛一長身,有如淩空巨鳥,遙遙直落在那正房之上。

     一陣震天價喊,山鳴谷應,聲如雷響。

     “捉賊!捉賊!” “嗤嗤”數聲,早有四五人竄上屋頂。

     一鳴并非是想與他們對仗,隻不過存心想引他們離開此地,好讓沙麗烏他們逃脫,故而落到平房之上後并未停留,待他們已然發現行蹤,反而向彌勒城中連綿的房屋飛去。

     一鳴在前,四五個灰衣蒙面人在後,踏屋飛檐,東轉西折,下面那喊殺之聲,變得愈來愈弱。

     一鳴回首四望,見東方天際已現魚肚色,那喊殺之聲,似是從高樓之下傳來,想來那骷髅幫衆已被他引離那甬道之處,不禁長舒一口悶氣,金劍平胸,蓄勢以待。

     那四五個灰衣蒙面人看一鳴停身不進,兀目遲疑,不敢逼近。

     當先那灰衣蒙面人目露兇光,迫視着一鳴臉上,喝道:“小子,你是那道上的人物,可否亮個萬兒?” 一鳴星目一翻,昂首挺胸,道:“神龍七絕令主,雷一鳴!” 那當先的灰衣蒙面人仰天一陣哈哈大笑,道:“什麼七絕八絕!咱們奴才隻識王子,把這小子跟我拿下!”抖手撒開腰際烏光閃亮的骷髅鞭。

     身後四個灰衣蒙面人鶴伏鼠行,悄悄地巡邏往一鳴四周,畏縮地站在那兒,似是對神龍七絕之名大大震懾。

     一鳴此刻無心與戰,即時發出“魚腸金劍”。

     那金劍升空,突地幻化出漫天劍影,閃閃生輝,耀得人眼花缭亂。

     那五個灰衣蒙面人,何曾見過這等武林奇寶,登時直吓得瞠目結舌,手中軟鞭垂落屋面,竟似泥塑木雕一般。

     一鳴見有機可乘,心想:我還與他們幹耗時間作甚,我的任務繁多,現下之勢,走為上策。

     心念一轉,順勢收了“魚腸金劍”,踏步旋身,雙掌齊出,虎虎生風,以“大空神功”中的一招“神龍三現”,急掃環立四周的五個灰衣幫衆。

     那五個灰衣幫衆,乃骷髅幫中的無名小卒,焉能頂受一鳴“大空神功”所發掌力,長鞭一揮,往後便倒,一個個摔得鼻青臉腫,老半天爬不起來。

     一鳴嘻嘻一笑,倏地矮身,雙臂一振,人似離弦之箭,霎那之間,已穿掠出彌勒城的護城河,沿小徑向诏山官道上奔去。

     紅霞漫天,豔陽即将西沉。

     一鳴内心疑難重重,回薔薇正院吧?那豈不是坐以待斃,去南山毒瘴嶺吧?又不知南山在何處,天下之大,何處容身,安定武林,何日可達,幾時方能尋回麗娘,麗娘不知是否尚在人間,住事今景,滌蕩胸臆,不禁為之傷心落淚。

     秋懷萦繞,對景難排,是以足下奔行速度漸緩。

     蓦地,得得蹄聲自身後傳來,那聲音由遠而近,在晨曦靜谧的原野上,聽來甚是清晰。

     一鳴回首一望,絢爛的霞光中,馳來一輛烏篷馬車,那馬車奔行甚疾,是以颠簸甚劇。

     一鳴一看那篷車狼奔豕突,疾馳而行,必然其中定有蹊跷。

     心念一轉,閃身避向道旁一株巨松之後,靜觀其變。

     刹那間,那篷車來至身前,隻見那車轅上坐着的趕車漢子,手揮長鞭,使勁的搭在那兩匹赤紅馬身上,喝道:“媽那巴子,給你休息一夜,還那麼死裡陽氣的!” 一鳴倏然一驚,心想:這篷車卻原來就是昨夜在诏山官道上遇見的那輛,想來那車中坐的定是那兩位喬裝的灰衣蒙面人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卻送上門來,你縱然去龍潭虎穴,我一鳴也非跟定你不可。

     心念既決,待那烏篷馬車遠遠馳去,一鳴方自穿林踏徑,尋着路側小道,隐身向那篷車綴去。

     此刻天際已大亮,紅日高升,诏山官道上已然有人行走。

     那馬車似是避人疑度,奔行速度已是大減,一鳴亦側身官道,混雜在人群之中。

     行行重行行,那馬車輪不停轉,馬不停蹄,眼看紅日又将西墜,黃昏即将來臨,然而那馬車猶自奔馳在茫茫的原野之上,毫無停息的迹像。

     一鳴随着那馬車奔行一日,滴水未進,粒飯未食,已是感到有些精疲力竭,但又不能半途而返,不禁猛吸一口長氣,加快足步,跟了上去,竄入叢草之中,緩緩接近。

     待近那篷車三丈之處,突聞那篷中喋喋幾聲怪笑,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道:“老婆子,那‘駐顔潭’就是最好接近的地方,包管你未見其人,不聞其聲,那老家夥就一命歸陰啦!” 另一個人狼嗥般地怪腔道:“有這等事嗎?” 那刺耳的噪音道:“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戰之上策也。

    ” 二人同時朗朗大笑,連綿不絕,聲聞數裡,仿佛有何絕倒之事,令彼興奮不已。

     一鳴此刻心想:“駐顔潭”?他們不是去“毒瘴嶺”嗎?難道我跟錯人了。

     “軋軋”數聲,那篷車突然轉道,進入一條崎岖泥濘的山道之中。

     那山道兩側灌木成行,蔥翠茂密,使得那山道陰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