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雞奸庠士太守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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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

    ”知府聽了,疑其言語有因,乃緩其刑,仍複收監再訊。

     過了幾時,那學道移文已至世蕃行轅。

    世蕃展開一看,隻見寫道:湖廣學道朱為移提事:案據辰州府學申詳,稱該學生員胡湘東蒙聘請為幕,以主書箋西席,關書、贽儀皆經該學手送。

    該學應聘馳赴行轅,蒙格外之施,按臨各郡,出入俱随。

    突于本年月日,奉檄内聞,該生于某月日夜懷利刃,私入行轅幕帳,意将行刺。

    想該生讀書明理,受恩必報,其人何意行刺行轅,被喊衆當場拿獲,發府監候審訊。

     檄饬詳革該生,奉此,合即遵照。

    據詳前來,查該生身隸既微,蒙恩隆聘,侍于按院,以為望外之幸。

    茲敢突懷悖逆行刺大僚,殊堪詫異。

    理合移提來省,本道親訊,以正刑章,而戒合學之将來。

    希照移提事,乞将該生移解來省,以便按拟,實為公便。

    須至移者。

    右移欽差巡部按部院嚴。

     嘉靖年月日移世蕃看了,忖思:“學道忽然移文前來移提,若不發往,即屬不實,倘若發去,隻恐前事一旦敗露,醜态不堪,反為不美。

    ”躊躇不決,乃吩咐家人前去請知府來。

    家人領命,去不多時,把知府請至行轅。

     參見畢,世蕃道:“前者發來該犯,至今已久,還不見動靜,是什麼緣故?”知府道:“據訊該生不認不諱,事涉嫌疑,放此複行監禁,再行複訊。

    ”世蕃道:“該生刁狡,彼既犯法,便欲含血噴人,扯人入水。

    貴府即不能定獄,也罷,本部院卻有個善法,你當依法行之。

    ”随即袖中取出一個小柬,遞交知府道:“歸請看閱,依法而行,幸勿有誤。

    日後定然厚報。

    ”知府唯唯而退。

     回到府中,将小柬拆開,隻見上面寫道:縱虎容易捉虎難,幸勿輕輕使歸山。

     須當聊效東窗事,何必區區方寸間? 知府看了尋思道:“這幾句話,分明要我效那秦桧害嶽飛之事,想此生必有冤抑。

    我今若遽殺之,何以對天地、鬼神與孔子?甯可棄官不做,豈可以害人性命!”便有釋放該生之意。

     伺至深夜,令人于獄中提出該生,來到内堂,細訊原委。

     湘東隻是不言。

    知府道:“今君生死在即,隻争一言。

    若不早說,自悔無及。

    我以你讀書人,未必有此悖逆之事,不忍加害。

     足下不言,死立至矣!”湘東道:“事實有因,言難啟口,乞賜紙筆一用。

    ”知府即令家人,去其刑具,給其文房四寶。

    湘東原有不欲下筆之意,知府道:“生死關頭,在此一刻了!”胡生不得已,把筆寫了幾句道: 丈夫貧豈受人欺,儒士何勞厚聘錢? 堪恨将人為媵妾,餘桃焉肯啖他先。

     秀才不作龍陽寵,國士哪堪入帳緣! 酒醉被污誰忍得,端州石硯把床穿。

     使君若問何原故,隻看其中字與言。

     寫畢呈上知府。

    知府笑将起來道:“彼亦太無廉恥,豈可把秀才作龍陽者乎?”湘東不覺紅漲滿臉。

     知府忽然大怒道:“國賊辱及斯文,這還了得!”遂将世蕃之柬與胡生觀。

    看畢,泣告道:“願公祖大人早刻行事罷,免得有累公祖。

    ”知府道:“非也,若是本府肯從所使,亦不肯将柬與你看了。

    為今之計,定當釋你。

    你可星夜奔往京師,去那海瑞大人處,告他一狀,以申其冤可也。

    ”湘東道:“雖蒙公祖大人恩釋,但生員此去,豈不累及公祖大人麼?”知府道:“我亦不欲久在此為官。

    況我又無家眷在此,不過數名家人相随。

     今夜就與足下棄官而逃如何?”湘東道:“公祖十載寒窗,才博得黃堂四秩,前程遠大,正未可量,何必區區為此一人而棄官耶?”知府道:“不必多言,且随我去。

    ”叱令家人将湘東刑具盡行釋放。

    急急收拾行李細軟物件,将印信挂于梁上。

    (原夾注:封金挂印,千古美談。

    今知府有關公之遺風耶!獨惜其不傳姓名耳!抑作書者不欲傳耶?不然,好德而不好名,此為真德,亦可不必專傳其名氏也!) 當下收拾畢,知府帶了家人同湘東,從衙門内後門奔逃而去。

    比及天明,衙役起來過堂時候,還不見裡面有動靜之處。

     進内一看,方知知府合家逃走去了。

    衙役書吏立即飛報上司。

     正是:有道則治世,此官亦足嘉。

     畢竟後來知府、湘東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