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 十三郎五歲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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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一見。

    ”傳旨急宣欽聖皇後見駕。

    穿宮人傳将旨意進宮,宣得欽聖皇後到來。

    山呼行禮已畢,神宗對欽聖道:“外廂有個好兒卿可暫留宮中,替朕看養他幾日,做個得子的谶兆。

    ”欽聖雖然遵旨謝恩,不知甚麼事由,心中有些猶豫不決。

    神宗道:“要知詳細,領此兒到宮中問他,他自會說明白。

    ”欽聖得旨,領了南陔自往宮中去了。

     神宗一面寫下密旨,差個中大人赍到開封府,是長是短的,從頭分付了大尹,立限捕賊以聞。

    開封府大尹奉得密旨,非比尋常訪賊的事,怎敢時刻怠緩?即喚過當日緝捕使臣何觀察分付道:“今日奉到密旨,限你三日内要拿元宵夜做不是的一夥人。

    ”觀察禀道:“無賊無證,從何緝捕?”大尹叫何觀察上來附耳低言,把中大人所傳衣領針線為号之說說了一遍,何觀察道:“恁地時,三日之内管取完這頭公事,隻是不可聲揚。

    ”大尹道:“你好幹這事,此是奉旨的,非比别項盜賊,小心在意!”觀察聲喏而出,到得使臣房,集齊一班眼明手快的公人來商量道:“元宵夜趁着熱鬧做歹事的,不止一人,失事的也不止一家。

    偶然這一家的小兒不曾撈得去,别家得手處必多。

    日子不遠,此輩不過在花街柳陌酒樓飯店中,慶松取樂,料必未散。

    雖是不知姓名地方,有此暗記,還怕什麼?遮莫沒蹤影的也要尋出來。

    我每幾十個做公的分頭體訪,自然有個下落。

    ”當下派定張三往東,李四往西。

    各人認路,茶坊酒肆。

    凡有衆人團聚面生可疑之處,即便留心挨身體看,各自去訖。

    元來那晚這個賊人,有名的叫做雕兒手,一起有十來個,專一趁着熱鬧時節人叢裡做那不本分的勾當。

    有詩為證: 昏夜貪他唾手财,作憑手快眼兒乖。

     世人莫笑胡行事,譬似求人更可哀。

     那一個賊人當時在王家門首,窺探蹤迹,見個小衙内齊整打扮背将出來,便自上了心,一路尾着走,不離左右。

    到了宣德門樓下,正在挨擠喧鬧之處,觑個空,便雙手溜将過來,背了就走。

    欺他是小孩子,縱有知覺,不過驚怕啼哭之類,料無妨礙,不在心上。

    不提防到官轎旁邊,卻會叫喊:“有賊”起來。

    一時着了忙,想道利害,卸着便走。

    更不知背上頭暗地裡又被他做工夫,留下記認了,此是神仙也不猜到之事。

    後來脫去,見了同夥團聚擾來,各出所獲之物,如簪钗、金寶、珠玉、貂鼠暖耳、狐尾護頸之類,無所不有。

    隻有此人卻是空手,述其緣故,衆賊道:“何不單雕了珠帽來?”此人道:“他一身衣服多有寶珠鈕嵌,手足上各有钏镯。

    就是四五歲一個小孩子好歹也值兩貫錢,怎舍得輕放了他?”衆賊道:“而今孩子何在?正是貪多嚼不爛了。

    ”此人道:“正在内家轎邊叫喊起來,随從的虞侯虎狼也似,好不多人在那裡,不兜住身子便算天大僥幸,還望财物哩!”衆賊道:“果是利害。

    而今幸得無事,弟兄們且打平夥,吃酒壓驚去。

    ”于是一日輪一個做主人,隻揀隐僻酒務,便去暢飲。

     是日,正在玉津園旁邊一個酒務裡頭歡呼暢飲。

    一個做公的叫做李雲,偶然在外經過,聽得猜拳豁指呼紅喝六之聲,他是有心的,便踅進門來一看,見這些人舉止氣象,心下有十分瞧科。

    走去坐了一個獨副座頭,叫聲:“買酒飯吃!”店小二先将盞箸安頓去了。

    他便站将起來,背着手踱來踱去,側眼把那些人逐個個觑将去,内中一個果然衣領上挂着一寸來長短彩線頭。

    李雲曉得着手了,叫店家:“且慢燙酒,我去街上邀着個客人一同來吃。

    ”忙走出門,口中打個胡哨,便有七八個做公的走将攏來,問道:“李大,有影響麼?”李雲把手指着店内道:“正在這裡頭,已看的實了。

    我們幾個守着這裡,把一個走去,再叫集十來個弟兄一同下手。

    ”内中一個會走的飛也似去,又叫了十來個做公的來了。

    發聲喊,望酒務裡打進去,叫道:“奉聖旨拿元宵夜賊人一夥!店家協力,不得放走了人!”店家聽得”聖旨”二字,曉得利害,急集小二、火工、後生人等,執了器械出來幫助。

    十來個賊,不曾走了一個,多被捆倒。

    正是: 日間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不吃驚。

     大凡做賊的見了做公的,就是老鼠遇了貓兒,見形便伏;做公的見了做賊的,就是仙鶴遇了蛇洞,聞氣即知。

    所以這兩項人每每私自相通,時常要些孝順,叫做”打業錢”,若是捉破了賊,不是什麼要緊公事,得些利市,便放松了。

    而今是欽限要人的事,衣領上針線鬥着海底眼,如何容得寬展!當下捆住,先剝了這一個的衣服。

    衆賊雖是口裡還強,卻個個肉顫身搖,面如土色。

    身畔一搜,各有零贓。

    一直裡押到開封府來,報知大尹。

     大尹升堂,驗着衣領針線是實,明知無枉,喝教:“用起刑來!”令招實情。

    扌朋扒吊拷,備受苦楚,這些頑皮賴肉隻不肯招。

    大尹即将衣領針線問他道:“你身上何得有此?”賊人不知事端,信口支吾。

    大尹笑道:“如此劇賊,卻被小孩子算破了,豈非天理昭彰!你可記得元宵夜内家轎邊叫救人的孩子麼?你身上已有了暗記,還要抵賴到那裡去?”賊人方知被孩子暗算了,對口無言,隻得招出實話來。

    乃是積年累歲遇着節令盛時,即便四出剽竊,以及平時略販子女,傷害性命,罪狀山積,難以枚舉,從不敗露。

    豈知今年元宵行事之後,卒然被擒?卻被小子暗算,驚動天聽,以緻有此。

    莫非天數該敗,一死難逃!大尹責了口詞,疊成文卷,大尹卻記起舊年元宵真珠姬一案,現捕未獲的那一件事來。

    你道又是甚事?看官且放下這頭,聽小子說那一頭。

     也隻因宣德門張燈,王侯貴戚女眷多設帷幕在門外兩庑,日間先在那裡等候觀看。

    其時有一個宗王家在東首,有個女兒名喚真珠,因趙姓天潢之族,人都稱他真珠族姬。

    年十七歲,未曾許嫁人家,顔色明豔。

    服飾鮮麗,耀人眼目。

    宗王的夫人姨妹族中卻在西首。

    姨娘曉得外甥真珠姬在帷中觀燈,叫個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