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裴晉公義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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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見昨日這紫衫人。

    等了許久,回店去吃了些午飯,又來守候,絕無動靜。

    看看天晚,眼見得紫衫人已是謬言失信了。

    嗟歎了數聲,凄凄涼涼的回到店中。

     方欲點燈,忽見外面兩個人,似令史妝扮,慌慌忙忙的走入店來,問道:“那一位是唐璧參軍?”唬得唐璧躲在一邊,不敢答應。

    店主人走來問道:“二位何人?”那兩個人答曰:“我等乃裴府中堂吏,奉令公之命,來請唐參軍到府講話。

    ”店主人指道:“這位就是。

    ”唐璧隻得出來相見了,說道:“某與令公素未通谒,何緣見召?且身穿亵服,豈敢唐突!”堂吏道:“令公立等,參軍休得推阻。

    ”兩個左右腋扶着,飛也似跑進府來。

    到了堂上,教“參軍少坐,容某等禀過令公,卻來相請。

    ”兩個堂吏進去了。

    不多時,隻聽得飛奔出來,複道:“令公給假在内,請進去相見。

    ”一路轉彎抹角,都點得燈燭輝煌,照耀如白日一般。

    兩個堂吏前後引路,到一個小小廳事中,隻見兩行紗燈排列,令公角巾便服,拱立而待。

    唐璧慌忙拜伏在地,流汗浃背,不敢仰視。

    令公傳命扶起道:“私室相延,何勞過禮!”便教看坐。

    唐璧謙讓了一回,坐于側旁,偷眼看着令公,正是昨日店中所遇紫衫之人,愈加惶懼,捏着兩把汗,低了眉頭,鼻息也不敢出來。

     原來裴令公閑時常在外面私行耍子,昨日偶到店中,遇了唐璧。

    回府去,就查“黃小娥”名字,喚來相見,果然十分顔色。

    令公問其來曆,與唐璧說話相同;又讨他碧玉玲珑看時,隻見他緊緊的帶在臂上。

    令公甚是憐憫,問道:“你丈夫在此,願一見乎?”小娥流淚道:“紅顔薄命,自分永絕。

    見與不見,權在令公,賤妾安敢自專。

    ”令公點頭,教他且去。

    密地吩咐堂候官,備下資裝千貫;又将空頭告敕一道,填寫唐璧名字,差人到吏部去,查他前任履曆及新受湖州參軍文憑,要得重新補給。

    件件完備,才請唐璧到府。

    唐璧滿肚慌張,那知令公一團美意? 當日令公開談道:“昨見所話,誠心恻然。

    老夫不能杜絕饋遺,以緻足下久曠琴瑟之樂,老夫之罪也。

    ”唐璧離席下拜,道:“鄙人身遭颠沛,心神颠倒。

    昨日語言冒犯,自知死罪,伏惟相公海涵!”令公請起道:“今日頗吉,老夫權為主婚,便與足下完婚。

    薄有行資千貫奉助,聊表贖罪之意。

    成親之後,便可于飛赴任。

    ”唐璧隻是拜謝,也不敢再問赴任之事。

    隻聽得宅内一派樂聲嘹亮,紅燈數對,女樂一隊前導,幾個押班老嬷和養娘輩,簇擁出如花如玉的黃小娥來。

    唐璧慌欲躲避。

    老嬷道:“請二位新人,就此見禮。

    ”養娘鋪下紅氈,黃小娥和唐璧做一對兒立了,朝上拜了四拜,令公在傍答揖。

    早有肩輿在廳事外,伺候小娥登輿,一徑擡到店房中去了。

    令公分付唐璧:“速歸逆旅,勿誤良期。

    ”唐璧跑回店中,隻聽得人言鼎沸。

    舉眼看時,擺列得絹帛盈箱,金錢滿箧。

    就是起初那兩個堂吏看守着,專等唐璧到來,親自交割。

    又有個小小箧兒,令公親判封的。

    拆開看時,乃官诰在内,複除湖州司戶參軍。

    唐璧喜不自勝,當夜與黃小娥就在店中,權作洞房花燭。

    這一夜歡情,比着尋常畢煙的,更自得意。

    正是: 運去雷轟薦福碑,時來風送滕王閣。

     今朝婚宦兩稱心,不似從前情緒惡。

     唐璧此時有婚有宦,又有了千貴資裝,分明是十八層地獄的苦鬼,直升到三十三天去了。

    若非裴令公仁心慷慨,怎肯周旋得人十分滿足? 次日,唐璧又到裴府谒謝。

    令公預先分付門吏辭回:“不勞再見。

    ”唐璧回寓,重理冠帶,再整行裝,在京中買了幾個童仆跟随。

    兩口兒回到家鄉,見了嶽丈黃太學。

    好似枯木逢春,斷弦再續,歡喜無限。

    過了幾日,夫婦雙雙往湖州赴任。

    感激裴令公之恩,将沉香雕成小像,朝夕拜禱,願其福壽綿延,後來裴令公壽過八旬,子孫蕃衍,人皆以為陰德所緻。

    詩雲: 無室無官苦莫論,周旋好事賴洪恩。

     人能步步存明德,福祿綿綿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