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裴晉公義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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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湖州錄事參軍。

    這湖州,又在南方,是熟遊之地,唐璧也到歡喜。

    等有了告敕,收拾行李,雇喚船隻出京。

    行到潼津地方,遇了一夥強人。

    自古道慢藏誨盜,隻為這三十萬錢,帶來帶去,露了小人眼目,惹起貪心,就結夥做出這事來。

    這夥強人從京城外直跟至潼津,背地通同了船家,等待夜靜,一齊下手。

    也是唐璧命不該絕,正在船頭上登東,看見聲勢不好,急忙跳水,上岸逃命。

    隻聽得這夥強人亂了一回,連船都撐去。

    蒼頭的性命也不知死活。

    舟中一應行李,盡被劫去,光光剩個身子。

    正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遲又被打頭風!那三十萬錢和行囊還是小事。

    卻有曆任文簿和那告敕,是赴任的執照,也失去了,連官也做不成。

     唐璧那一時真個是控天無路,訴地無門,思量:“我直恁時乖運蹇,一事無成!欲待回鄉,有何面目?欲待再往京師,向吏部衙門投拆,奈身畔并無分文盤費,怎生是好?這裡又無相識借貸,難道求乞不成?”欲待投河而死,又想:“堂堂一軀,終不然如此結果?”坐在路傍,想了又哭,哭了又想,左算右算,無計可施,從半夜直哭到天明。

     喜得絕處逢生,遇着一個老者,攜杖而來,問道:“官人為何哀泣?”唐璧将赴任被劫之事,告訴了一遍。

    老者道:“原來是一位大人,失敬了。

    舍下不遠,請那步則個。

    ”老者引唐璧約行一裡,到于家中,重複叙禮。

    老者道:“老漢姓蘇,兒子喚做蘇鳳華,見做湖州武源縣尉,正是大人屬下。

    大人往京,老漢願少助資斧。

    ”即忙備酒飯管待,取出新衣一套,與唐璧換了。

    捧出白金二十兩,權充路費。

    唐璧再三稱謝,别了蘇老,獨自一個上路,再往京師舊店中安下。

    店主人聽說路上吃虧,好生凄慘。

    唐璧到吏部門下,将情由哀禀。

    那吏部官道是告敕、文簿盡空,毫無巴鼻,難辨真僞。

    一連求了五日,并不作準。

    身邊銀兩,都在衙門使費去了。

    回到店中,隻叫得苦,兩淚汪汪的坐着納悶。

    隻見外面一人,約莫半老年紀,頭帶軟翅紗帽,身穿紫褲衫,挺帶皂靴,好似押牙官模樣。

    踱進店來。

    見了唐璧,作了揖,對面而坐,問道:“足下何方人氏?到此貴幹?”唐璧道:“官人不問猶可,問我時,教我一時訴不盡心中苦情!”說未絕聲,撲籁籁掉下淚來。

    紫衫人道:“尊意有何不美?可細話之,或者可共商量也。

    ”唐璧道:“某姓唐,名璧,晉州萬泉縣人氏。

    近除湖州錄事參軍,不期行至潼津,忽遇盜劫,資斧一空。

    曆任文簿和告敕都失了,難以之任。

    ”紫衫人道:“中途被劫,非關足下之事,何不以此情訴知吏部,重給告身,有何妨礙?”唐璧道:“幾次哀求,不蒙憐準,教我去住兩難,無門懇告。

    ”紫衫人道:“當朝裴晉公,每懷側隐,極肯周旋落難之人。

    足下何不去求見他?”唐璧聽說,愈加悲泣道:“官人休題起‘裴晉公’三字,使某心腸如割。

    ”紫衫人大驚道:“足下何故而出此言?”唐璧道:“某幼年定下一房親事,因屢任南方,未成婚配。

    卻被知州和縣尹用強奪去,湊成一班女樂,獻與晉公,使某壯年無室。

    此事雖不由晉公,然晉公受人谄媚,以緻府、縣争先獻納,分明是他拆散我夫妻一般,我今日何忍複往見之?”紫衫人問道:“足下所定之室,何姓何名?當初有何為聘?”唐璧道:“姓黃,名小娥,聘物碧玉玲珑,見在彼處。

    ”紫衫人道:“某即晉公親校,得出入内室,當為足下訪之。

    ”唐璧道:“侯門一入,無複相見之期。

    但願官人為我傳一信息,使他知我心事,死亦瞑目。

    ”紫衫人道:“明日此時,定有好音奉報。

    ”說罷,拱一拱手,踱出門去了。

     唐璧轉展思想,懊悔起來:“那紫衫押牙,必是晉公親信之人,遣他出外探事的。

    我方才不合議論了他幾句,頗有怨望之詞,倘或述與晉公知道,激怒了他,降禍不小!”心下好生不安,一夜不曾合眼。

    巴到天明,梳洗罷,便到裴府窺望。

    隻聽說令公給假在府,不出外堂,雖然如此,仍有許多文書來往,内外奔走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