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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會送命的。

     我們在起居室找到麥加多先生。

    他正在向雷德納太太說明一種處理陶片的新方法。

    她坐在一個直背的木椅上,在細緞子上繡花。

    于是,我又重新感覺到她那奇怪的、嬌弱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特别引人注意。

    她的樣子像一個仙女,而不像是血肉之軀。

     麥加多太太的聲音又尖又高地說:“啊,約瑟,你在這裡,我們還以為你在研究室呢。

    ” 他一躍而起,露出吃驚與慌亂的樣子,仿佛她一來,便打斷了一件事。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現在得走了。

    我正在——正在——”他沒把話說完,但是向門口轉過身去。

     雷德納太太用她那溫柔的、拖得長長的聲音說:“改天你得給我說完,那是很有趣的。

    ” 她擡頭看到我們,頗為可愛的笑了笑,但是滿臉心不在焉的神氣,然後又低頭繼續刺繡;過一兩分種,她說:”護士小姐,那一邊有些書,我們的藏畫還不少,挑一本坐下來看吧。

    ” 我走過去,到書架前面。

    麥加多太太再停留一兩分種,然後突一轉身,便走了出去。

    她由我身邊走過時,我看到她的面孔,我不喜歡她臉上的神氣。

    她露出氣得發狂的神态。

     我不由得想起克爾西太太說過,并且暗示過,有關雷德納太太的幾件事。

    我不認為那是真的,因為我喜歡雷德納太太;雖然如此,我想,不知道這背後是否有一點點是真實的。

     我不認為全是她的錯,但是事實上,那個親愛的、其貌不揚的詹森小姐,和那個庸俗的、烈性的麥加多太太,不論在容貌上和吸引力上,都不能和她相比。

    而且,畢竟走遍全球,男人總是男人。

    幹我這一行的人,不久就會看到很多這樣的情形。

     麥加多是個可憐人物,我以為雷德納太太對于他的羨慕毫不在意——但是他的妻子卻很在乎。

    假若我想得不錯,她非常在乎,而且,如果可能,她會用很壞的手段對付她。

     我望望雷德納太太。

    她正坐在那裡繡很美麗的花,那副神氣,茫然、心不在焉,而且超然。

    我覺得應該想法子警告她。

    我覺得她也許不知道一個女人在妒忌的時候會變得多愚蠢、多不講理、多兇暴——而且,這種妒火多麼容易燃起! 于是,我就對自己說:”愛咪-列瑟蘭啊!你是個傻瓜!雷德納太太并不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子,她已經快四十歲了,人生所有該知道的事她都知道了。

    ” 但是,我想她也許仍然不知道。

     她那無動于衷的神氣。

     我開始想:不知道她以前的生活情形如何。

    我知道她隻有在兩年前才嫁給雷德納博士。

    照麥加多太太的說法,她的前夫差不多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我拿一本書來坐在她的附近。

    不久,我就去洗手,準備用晚餐了。

    晚餐的菜很好——是一種實在很好吃的咖哩食品。

    他們都很早就回房休息,這樣我很高興,因為我已經很累了。

     雷德納博士陪我到我的房間去看看我是否還缺什麼需要的東西。

     他熱烈地同我握手,并且熱誠地說:“護士小姐,她喜歡你,她一見你立刻就喜歡你了。

    我很高興,我覺得現在一切都沒事了。

    ” 他的熱誠樣子幾乎像個孩子似的。

     我也覺得雷德納太太已經喜歡我。

    這種情形,我覺得愉快。

     但是我不像他那樣有信心,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一切比他可能知道的更多。

     有點什麼問題——一種我不能了解的問題。

    但是,我想象中它是存在的。

     我的床非常舒适。

    但是,我仍然睡得不舒服,我夢到許多事。

     濟慈的一首詩裡的句子——那是我兒時不得不讀的一首詩——在我的腦子裡不斷出現,我總是記錯,因此很不安心。

    那是我從前總覺得讨厭的一首詩——我想那是因為不管我想不想讀,一定得讀的。

    但是,當我在黑夜裡醒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發現到那詩句有一種美。

     “啊,騎士,告訴我,你有何苦惱?獨自——下面是什麼?——面色蒼白的,獨自徘徊——”我第一次想象到那騎士的面孔——那是賈雷先生的面孔——一種堅強、青銅色的面孔,好像我少女時代世界大戰時看到的那些年輕人。

    想到這裡,我很替他難過——然後,我又睡着,夢中看到那個“無情美女”就是雷德納太太,她的手裡拿着她的繡花布,斜靠在馬背上——後來馬失前蹄,地下到處都是有蠟皮的骨頭。

    于是,我就醒了,吓得混身雞皮疙瘩,抖個不停。

    我想咖哩食物我不适應,吃了以後夜裡會感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