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片刻,然後說:“你知道她最近多怪嗎?雷德納博士沒告訴你嗎?” 我認為不該講我的病人的閑話。

    在另一方面,根據我的經驗,往往很難由病人親戚的口中探聽實情。

    在你知道實情以前,你往往是在暗中摸索,毫無結果。

    當然,要是有一位大夫主持,情形就不同了,大夫會把你必須知道的事告訴你,但是,對這個病人,并沒有大夫在主持治療。

    他們并沒有正式請瑞利大夫診治。

    據我自己揣測,我也不敢确定雷德納博士是否已經将能告訴我的事都對我說了。

    病人的丈夫往往對他太太的實際情況三緘其口——我以為,在這方面,他就更值得尊敬。

    但是;沒有關系,我知道得愈多,就愈曉得該采取什麼途徑。

    麥加多太太(此人我認為是一個非常狠毒、非常多嘴的女人)明明巴不得能說出來。

    坦白地說,就人情方面以及職業方面而論,确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你要以為我隻是出于日常生活中常有的好奇心,也無不可。

    、 我說:“我推測,雷德納太太最近的舉動,不像平常那樣正常吧?” 麥加多太太令人讨厭地哈哈大笑。

     “正常?才不呢。

    把我們都吓死了。

    有一夜,她看到有什麼人的手指頭在敲她的窗。

    然後又看到一隻手,沒有胳臂。

    但是,她又看見一個黃面孔緊貼在窗玻璃上——等到她跑到窗口就不見了。

    你說可怕不可怕?我們大家都吓得毛骨悚然。

    ” “也許有人在捉弄她。

    ”我提出一個解釋。

     “啊,不是的,都是她幻想出來的,隻有三天以前,吃飯的時候,他們在村裡打槍——差不多在一哩之外——她吓得跳起來,尖聲大叫——我們大家都吓死了。

    至于雷德納博士,他連忙跑到她那裡,做出最可笑的舉動。

    ‘親愛的,沒什麼事,一點兒也沒事,’他連連地說,你知道,護士小姐,男人有時會鼓勵女人有這樣歇斯底裡的幻想。

    這是一種遺憾,因為這是很壞的,妄想是不能鼓勵的。

    ” “要真是妄想,就不然了。

    ”我冷冷地說。

     “還會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槍聲和尖叫聲是很自然的——我是說對一個神經失常的人來說。

    但是看到鬼怪的面孔和手這個說法,就不同。

    我以為那不外是兩個原因:不是雷德納太太捏造出來的(和一個孩子為了使她自己成為大家注意的中心,便說一些根本沒有的瞎話來誇耀的情形,絲毫不差),就是我方才說的,有人故意在捉弄她。

    我想,那是一個像柯爾曼先生那樣毫無想象力、精神飽滿的年輕人會以為有趣的事,我決定要密切地注意他。

    神經過敏的病人可能讓一件無聊的、開玩笑的事吓得幾乎會發瘋。

     麥加多太太斜着眼望望我說:“她的長相很羅曼蒂克,護士小姐,你以為是嗎?她是那種會遭遇到一些怪事的女人。

    ” “她遇到很多怪事嗎?”我問。

     “這個——她的前夫在她隻有二十歲的時候陣亡了。

    我想那是很悲慘,很羅曼蒂克的事。

    你說是不是?” “這是把鵝稱為天鵝的一種辦法(即“言過其實”之意——譯者注)。

    ” “啊,護士小姐,這樣說法多特别!” 這實在是很确切的說法。

    你往往聽到許多女人說:“假若雷納德——或者亞述——或者不管他叫什麼——假若他隻是活着就好了。

    ”我有時候這樣想:假若他真的仍然活着,也許已經變成一個肥胖的、毫不羅曼蒂克的、脾氣很壞的中年丈夫。

     天色漸漸黑了。

    我建議下去。

    麥加多太太同意,并且問我要不要去看看研究室,“我的先生會在那裡——工作。

    ” 我說我很想去看看,于是,我們就往那裡走。

    那地方點着一盞燈,但是沒有人。

    麥加多太太讓我看幾樣用具,和正在處理的幾件銅裝飾品,也給我看一些塗上蠟的骨頭。

     “約瑟會到那裡去呢?”麥加多太太自言自語地說。

     她到繪圖室去找,賈雷先生正在那裡工作。

    我們走進去的時候,他幾乎不曾擡頭看看,等他擡頭看到我們的時候,我感到他的臉上露出很不尋常的緊張神氣。

    我突然想到:這個人已經到了不能再忍耐的程度。

    仿佛是一根弦,很快就要突然繃斷了。

    于是,我想起另外一個人曾經注意到有同樣的緊張情形。

     我們走出來的時候,我再轉回頭去,最後再看他一下,他正埋頭繪圖。

    他的嘴唇緊緊地繃着,他的頭骨特别令人聯想到“死人腦袋”。

    這也許是一種空想,但是我以為他的樣子像一個古代的騎士,正奔向沙場,而且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