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宣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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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制《喜雪歌》。

     太監袁琦假公務擅遣内使,事發伏誅。

    七年二月,上禦文華殿,召大學士楊士奇谕曰:&ldquo憶五年二月,共爾齋宮論寬恤事,今兩閱歲矣,民事不更有可恤者乎?&rdquo對曰: &ldquo誠有之,即五年官田減租額一事,玺書已下,戶部格而不行。

    &rdquo上怒曰:&ldquo戶部可罪也。

    &rdquo對曰:&ldquo此永樂末年循習之弊,往年高煦反,以夏原吉為罪首,亦指此事。

    &rdquo上怒稍解,曰:&ldquo今必舉此為第一事,如再格不行,朕必罪之。

    卿試言今日更當寬恤者。

    &rdquo對曰:&ldquo所在官司不能容逃民,則相結為非。

    宜令郡縣撫恤。

    不願歸者,聽附籍為民,亦弭患于未萌。

    &rdquo又言:&ldquo方面郡守,小民安危系焉。

    吏部往往循資格升受,不免賢愚雜進。

    請自今令京官三品以上及布政、按察使薦用,犯贓者坐。

    又乞極刑之家,有賢子弟勿棄。

    &rdquo上皆從之。

    士奇請更得一人論此事,上曰:&ldquo胡氵熒謹厚,汝與之密議。

    &rdquo于是士奇等議增十數事以進。

    上悅。

     三月,賜大臣禦制《猗蘭一操一》及《招隐詩》。

    五月,上禦便殿觀《宋史》,曰:&ldquo宋有國三百餘年,武事終于不振,何也?&rdquo侍臣對曰:&ldquo宋太祖、太宗以兵定天下,其子孫率流 于弱,緻武備不饬。

    &rdquo上曰:&ldquo宋之君,誠失之弱。

    将帥雖才,亦不得展,蓋為小人所壞。

    大抵宋之亡,一柄一用小人之過也。

    &rdquo六月,巡按湖廣禦史朱鑒上言:&ldquo洪武間,郡縣皆置東西南北四 倉,以貯官■,設富民守之,遇水旱饑馑,以貸貧民。

    今廒倉廢弛,贖■罰金,有司皆掩為己有,深負朝廷仁民之意。

    &rdquo上從其言,命違者從按察使、監察禦史劾奏。

     秋七月,賜大臣禦制《祖德詩》九章。

    上曰:&ldquo朕與卿等當思祖宗創業之難,守成不易。

    國家安,卿等亦與有榮焉。

    &rdquo又賜《織婦詞》一篇。

    上曰:&ldquo朕非好為詞章,昔真西山有言:&lsquo農桑,衣食之本也。

    &rsquo朕作為詩歌,使人誦于前。

    又繪圖揭于宮掖戚裡,令皆知民事之艱,是以賦此。

    &rdquo 上登萬歲山,坐廣寒殿。

    上曰:&ldquo此元之故都也。

    世祖知人善任使,故能成帝業。

    泰定以後,享祚不久。

    順帝荒一婬一,紀綱蕩然。

    使長守祖宗之法,天下豈為我有!&rdquo侍臣頓首曰:&ldquo桀、纣之迹,殷、周之鑒也。

    &rdquo上曰:&ldquo然。

    &rdquo 八月,釋故城縣丞陳銘複任。

    先是,上聞内官奉使者,多貪縱為民害。

    以太監劉甯清謹,命同禦史馳生各郡,盡收所差内官資橐,并其人解京師。

    既還,道經故城。

    縣丞陳銘聞有内官至,不問從來,辄奮前ㄏ甯,手擊之。

    禦史奏丞無狀,逮至。

    上曰:&ldquo丞固可罪。

    朕以其一時偏于所惡,姑宥之。

    &rdquo侍臣言:&ldquo縱赦之,亦不可使複任。

    &rdquo上曰:&ldquo朕既釋之,彼當知所改過也。

    &rdquo 冬十月,八百大甸宣慰司刁之雅貢方物,且雲波勒來侵掠,乞發兵讨之。

    上曰:&ldquo八百去雲南五千裡,荒服之地也,豈能勞中國為遠人役乎!&rdquo不許。

     八年春正月,天下朝觐官在京,賜宴溫州知府何文淵等七人于廷,以《招隐詩》賜之。

    命緻仕大學士黃淮與張輔、蹇義、楊士奇等十人遊西苑,賜宴萬歲山之麓。

    淮尋辭歸,上宴之于太液池,親灑宸翰送之。

     夏四月,畿内、河南、山東、山西旱,诏赈恤之。

    上作《闵旱詩》示群臣。

    八月,南海諸國獻麒麟四,景星見天門。

    少傅楊士奇等進頌,上謙不自居,降玺書推功天地宗廟,而勵群臣勿恃以驕。

     十一月,命楊士奇、楊榮試吏部引進庶官六十八人,錄其優者:知縣孔友諒,進士廖莊、胡莊祯、宋琏,教谕黃純、徐惟超,訓導晏升七人。

    命吏部改進士為庶吉士,知縣、教谕曆事六科備用。

     巡撫南直隸工部侍郎周忱奏定濟農倉之法,令諸縣各設倉,擇縣官之廉公有威與民之賢者司其籍。

    每歲種莳之際量給之,秋成還官。

    明年,江南大旱,諸郡發濟農米以赈貸,民不知饑。

     九年三月,廬陵民陳謙出[QDXD]一千二百石赈饑,遣行人赍敕旌為義民。

    上禦便殿,觀《晉史》,上曰:&ldquo晉武開創之主,不為遠圖,托付非才。

    羌、胡、鮮卑雜處内郡,不能以時區處。

    國禍方殷,戎寇 遽至。

    東晉僅能立國,而逆臣接迹,然猶延數世者,亦有賢人為之用也。

    &rdquo又曰:&ldquo帝王維持天下,以禮教為本。

    兩晉風俗一婬一僻,教化蕩然,豈久安之道!&rdquo 九月,上臨朝谕曰:&ldquo天下雖安,不可忘武。

    今穑事既成,朕将親帥六師,以行邊塞,饬武備。

    &rdquo于是車駕發居庸關,駐跸宣府洗馬林。

    晚禦幄殿,楊士奇、楊榮侍,上曰:&ldquo人君馭世之權孰重?&rdquo榮對曰:&ldquo命德讨罪。

    &rdquo上曰:&ldquo然,二者天下公器。

    舜舉十六相,誅四兇,而天下服,以天下之好惡為好惡也。

    齊威王烹阿,封即墨,不以左右之好惡為好惡也。

    &rdquo二臣頓首稱善。

     十二月,瓦剌順甯王脫歡使臣■克等來朝貢,請并獻前元玉玺。

    降敕褒谕曰:&ldquo王克紹爾先王之志,遣使來朝進馬,具悉王意。

    所得玉玺,朕觀前代傳世之久,曆年之多,皆不在此。

    王既得之,可自留用,其毋獻。

    &rdquo 時有僧自陳修寺祝延聖壽,上斥之,謂侍臣曰:&ldquo人情莫不欲壽。

    古之人君,若商中宗、高宗、祖甲、周文王享國最久,其時豈有僧道神仙之說!秦皇、漢武求神仙。

    梁武帝、宋徽宗崇僧道,效驗可見。

    世人不悟,可歎也!&rdquo上禦文華殿,召楊士奇等,出禦書《洪範篇》及禦制序文示之。

    上曰:&ldquo所論或未當,卿等當直言無隐。

    &rdquo士奇等對曰:&ldquo聖論真得古人之一精一蘊。

    &rdquo上曰:&ldquo朕在宮中,雖寒暑不廢書冊。

    &rdquo對曰:&ldquo帝王學問,則宗社生民有賴矣,惟願陛下始終此心。

    &rdquo上嘉納之。

     宣德十年春正月,上崩。

    皇太子即皇帝位,時太子方九歲,大學士楊溥複入内閣,首言:&ldquo聖帝明王,莫不務學。

    先帝在時,屢谕臣等勸學東宮,遺音尚在。

    皇上肇登寶位,必明堯、舜之道,以圖唐、虞之治。

    乞早開經筵,擇老成識大體者輔之。

    太皇太後、皇太後,為皇上慎選左右侍從之臣,涵養本源,輔成德一性一。

    &rdquo太皇太後喜。

    時中官王振,故青宮舊侍,上即位,命掌司禮監。

    一日,太皇太後坐便殿,上西面立,召三楊及國公輔、尚書氵熒谕曰:&ldquo卿等老臣,嗣君沖年,幸同心協力,共安社稷。

    &rdquo又召溥前谕曰:&ldquo先帝每念卿忠,屢形愁歎,不謂今日複得見卿。

    &rdquo溥伏地泣,太皇太後亦泣,左右皆悲怆。

    蓋先是永樂中,上巡幸北京,太子居守,以讒故,宮僚大臣辄下诏獄,陳善、解缙等相繼死,而溥及黃淮一系十年。

    仁宗每與後言,辄慘然泣下,以故太皇太後為言。

    又顧英宗曰:&ldquo此五臣,三朝簡任贻皇帝者。

    非五人所言,不可行也。

    &rdquo又召王振至,欲之死。

    英宗跪請得免。

    俞年,太後崩。

    時蹇、夏皆先卒,而三楊相繼老,振漸居中用事,仁、宣之業衰焉。

     谷應泰曰:明有仁、宣,猶周有成、康,漢有文、景,庶幾三代之風焉。

    然高、成肇造,享國長久,六七十年之間,倉廪贍足,生齒繁殖,而兵革數起,脫劍未祀。

    後之哲王,但當愉愉煦煦,撫一摩瘡,斫雕為樸,廢觚為圓,是所尚矣。

    語有之,承平之主,與戡亂異。

    假令永樂以前,施仁、宣之政,則行軍而用鄉飲;洪熙以後,用高、成之治,則無疾而食烏喙也。

    故餘以仁、宣之朝,專務德化,雖曰度量,蓋亦有時勢焉。

     乃仁宗之初禦也,停罷采買,平反冤濫,貢賦各随物産,陂池與民同利,施帶于常朝,錄外吏于西省,凡此皆善政也。

    而戈謙直言坐徙,馬骐矯旨不誅,李時勉廷诤被擊,毋亦外示止辇,内則規,讓善即喜,翹君即怒耶?此則仁宗之失也。

    方宣宗之即位也,法祖重農,赈荒懲貪。

    文事則經史在禦,武備則車駕待邊。

    又且卻驺虞之祥,禁白烏之瑞。

    《豳圖織婦》,訓诰同風。

    《招隐猗蘭》,四詩■美。

    凡此皆善政也。

    而棄交趾于荒外,廢胡後于長門,系陳祚于犴狴。

    毋亦稽中之德,大醇小疵,克終之規,百裡九十耶?此則宣宗之失也。

    雖然,創業固難,守成匪易。

    仁、宣之治,非高、成不開;而高、成之政,非仁、宣不粹也。

    嘗考仁宗一祀不永,而繼以宣之濟美,則久道化成。

    宣宗十載未多,而溯于仁之監國,則重熙累洽。

    故原其初造,則仁危于宣,席其已安,則宣光于仁。

    劉緒缵于元嘉,宋治盛于慶曆。

    王道無旦夕之效,禮樂必百年而興。

    嗚呼!此其時哉。

     然而三楊作相,夏、蹇同朝。

    所稱舟楫之才,股肱之用者,止士奇進封五疏,屢有獻替耳。

    其他則都俞之風,過于籲弗;将順之美,俞于匡救矣。

    假使齊桓樂善,管子勉之至王;孝公奮烈,商鞅進之于帝,則仁、宣之間,化理郅隆,又能進賢退不肖,而數世之後,固可蒙業而安也。

    奈何章帝賓天,太後震怒,論誅王振,大臣緘口,坐令勃之禍伏于多魚,石顯之專萌于病已。

    而仁、宣之業,則幾乎熄,朝廷尚為有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