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旅順鳴琴名士合并 榆關題壁美人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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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确是将來一個人物。

    想來内地人才是有的,隻是沒人去聯絡他,所以做不出甚麼事來。

    (眉批:此語信耶否耶?)兩人正在那裡亂想,沉着臉,好一會沒有說話。

    隻聽得陳君忽然問道:&ldquo兩位從西伯利亞一路來,這奉天、吉林各地方是經過的。

    小弟正要有一件事奉問,不知可能見教麼?&rdquo黃君道:&ldquo請教甚麼事?&rdquo陳君道:&ldquo自從上前年拳匪之變,俄國借着代平内亂的名目,東三省到處派兵屯駐。

    近日經幾次交涉,俄人允将駐兵撤去。

    現在北京政府的人,都說這件後患已經免了。

    但據各國報紙說的俄國撤兵,還是和未撤一個樣兒,他的勢力倒比從前更穩固些。

    這種情形,雖然猜也猜得着幾分,但小弟還沒有親曆其地,未知究竟如何。

    兩位是方才從那裡來的,可能明白這個底細麼?&rdquo 黃君道:&ldquo我們回來的時候,也曾沿路耽擱,考究考究,雖是為日無多,不能十分精确,那外面是大略看得出來的。

    講到俄國撤兵這件嗎,那裡算得是撤,不過掩耳盜鈴,挪動一挪動罷了。

    從前《喀希尼條約》、《巴布羅福條約》(著者案:喀希尼者,前俄國駐劄北京公使;巴布羅福者,前俄國署理公使。

    光緒二十二年,李鴻章與喀氏定第一次中俄密約。

    廿四年,總理衙門與巴氏再訂條約,各國報紙皆各以此二使之名名其約。

    )訂明許俄國派兵保護鐵路,卻是俄國鐵路,從哈爾濱經過吉林、奉天、遼陽,直至營口,所有要害繁盛的都會,都是鐵路的勢力範圍,他說撤還不是和沒撤一樣嗎,(眉批:此種近事随處補叙。

    讀一書便勝如讀數十種書。

    處處拿些常識教給我們。

    《小說報》之擅長正在此點。

    )你看他從牛莊撤去的兵,不過挪到遼河上流俄國租界裡頭和東邊達子巢地方,這兩處都隻離牛莊一點鐘的路程。

    他那從奉天府撤去的兵,不過由城裡搬到城外租界,也隻離城幾裡路。

    現下正在那裡建造大兵房,可以容得六千多人的哩。

    他那從遼陽撤去的兵,又是挪到城外的鐵路租界,這租界裡頭,卻新起成石壁大兵房兩座,還日日在那裡築炮台,建兵丁病院,全是預備永遠駐劄的樣子呢。

    再有吉林省城的兵,說的是到四月八日(著者案:此西曆一九零三年四月作日也。

    )就要撤去,其實不過挪到西邊格安集地方,恐怕這話還是假的。

    為甚麼呢?因為俄國現在正要脅北京政府,要從格安集通一鐵路支線到吉林省城,這樣還何必要挪動呢? 至于哈爾濱,算是俄羅斯的都會,索性連兵也不消撤了。

    這樣看來,那撤兵的話,豈不是狙公飼狙的手段,朝三暮四,來騙那北京政府一班糊徐蟲嗎?據我看來,東三省地面,現在早已經變成了俄羅斯的印度了。

    閣下在這裡将近一年,專心調查這些事,諒來所聞一定越發的确,未知尊論何如哩?&rdquo 陳君道:&ldquo可不是嗎!俄人的陰謀辣手,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就是北京政府,也何嘗不知道,不過自己瞞自己,瞞得一天是一天罷了。

    俄國這幾年經營東方,他那蠻力,實在驚人得很。

    據千九百年三月十九日、俄國官報說的,他在中國國境和黑龍江沿岸的陸軍,共有五萬九千三百六十人;在西伯利亞地方的,有一萬五千百六十人;在關東省(著者案:即旅順、大連一帶)的,一萬三千四百二十人,此後還新編成兵隊一萬七千二百人;加上西伯利亞新軍團四萬六千人,哥薩克一萬七千五百人,共計十六萬九千人。

    保護鐵路的兵,還不在内。

     講到海軍呢,當中日開戰以前,俄國東洋艦隊隻有巡洋艦六隻,西伯利亞海軍團隻有炮艦四隻。

    到舊年統計,東洋艦隊已有戰鬥艦五隻,巡洋艦八隻、炮艦三隻、驅逐艦五隻,西伯利亞軍團亦有巡洋艦一隻、炮艦六隻,合計二十七隻,十一萬零七百四十九噸了。

    這旅順口便是他東洋艦隊的根據地。

    你看他不是日日操演。

    好像在前敵一般嗎?這還不了,近來又添出個小艦隊,新造成二十五隻小船,專遊弋圖們江、烏蘇裡江上下遊,說是防備海賊哩。

    (著者案:此乃最近事實,據本月十四日路透電報所報。

    )我想目下北方一帶,那裡還算得中國地方,不過各國現還持着均勢政策,又看見北京政府一群老朽,件件都是千依百順,正好拿他當個傀儡,其實瓜分的政略,是早已經實行的了。

    就是這地圖不換顔色,那主權失掉了,官吏人民都做了人家的孝順孫兒,這還和瓜分有甚麼分别呢?你不信,隻管細細的看那東三省三個将軍的行事,那一件不是甘心做中國的逆臣,反替俄國盡忠義嗎?&rdquo(眉批:豈但是東三省将軍,即北京政府和各省大吏那一個不是别抱琵琶,靠外國勢力做衣飯碗。

    )李君便問道:&ldquo這些無恥的官吏,是不消說了,難道那人民便都心悅誠服他不成?&rdquo陳君道:&ldquo誰肯心悅誠服?隻是東方人是被壓制慣了,從哪裡忽然生出些抵抗力來?況且俄國待此地的人,是用那戰勝國待俘虜的手段,一心要給些下馬威,叫這些人知道他的利害,那橫暴無理的事情講也講不了許多。

     我這裡有一張昨日才寄到的新聞紙,内中一段,講到這個情形,請兩位看一看罷。

    &rdquo說着,從右邊書架底下那層拿出一張西報來。

    兩人一看,見是美國桑佛郎士戈市的《益三文拿》報。

    陳君翻着第三頁,指着一條題目,兩人看是《滿洲歸客談》,(眉批:許多不平的事,中國報紙上頭竟沒有說過一件。

    想是受慣了氣,并不覺得難受了。

    )看他寫道:美國議員波占布恩,想查考俄羅斯待中國人的情形,改了中國服裝,到滿洲地方遊曆。

    在那裡耽擱了半個多月,昨日回來。

    據他說的,哥薩克兵到處糟蹋中國人,實在目不忍睹。

    中國人便吃飯也要躲在密室裡頭,倘若不然,隻要碰着那哥薩克兵經過,他不餓便罷,餓起來,便闖進去端着大碗大碟的吃個風卷殘雲。

    就是我因為穿的是中國裝,也曾着過他一次,正端起飯來,吃不到兩口,就被他搶去了。

    再有中國人所開的鋪子,那哥薩克兵進去,看見心愛的東西,不管他價錢多少,隻随着自己意思給他幾文,便拿了去,甚至一文不給的時候都有哩。

    那鐵路、礦山做工的工人,屢屢被兵丁将他的工錢搶奪精光。

    這種新聞,算是數見不鮮的了。

    有一次,我從營口坐車到附近地方,路上碰見一個哥薩克,走來不管好歹,竟自叫我落車,想将這車奪了自己去坐。

    我不答應他,他便鬥大一個拳頭揮将過來。

    虧我懂得句把俄國話,說一聲我是美利堅人,方才罷手。

    又有一次,無端迫我脫下衣服,也是我講明來曆,方走開了。

    在那裡不過二十天,已經遇着了恁麼多橫暴無理的事,正不知住在那裡的中國人,怎樣過得這個日子哩!(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