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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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方丈之間,有神人焉,造飛樓于瀛洲之溪,距水尺咫。

    藐姑之仙來遊,坐而濯足,甚自得也。

    邀赤松子同觀焉,赤松子曰:&ldquo是太迫水,宜升而高之。

    &rdquo于是神人崇其樓三尺。

    王喬飛舄而至,曰:&ldquo美則美矣,尚病其庳也。

    &rdquo于是複崇其樓三尺。

    洪崖子曰:&ldquo高則高矣,登樓而望,方丈蔽其前,所見不曠也。

    &rdquo于是複崇之三尺。

    蓋距水逾丈,而方丈之山弗能蔽矣。

    俄有海舟過其下,樯與甍齊,不能進也,于是神人又崇其址十倍,蓋距水十有三仞六尺有咫雲。

    既寤,其文曆曆可記,而莫測其旨。

    王君者,是年成進士,廷對第一人也。

    子莊曰:&ldquo此所謂&lsquo巨鳌,首冠蓬山&rsquo者也。

    &rdquo王君大魁,應其兆矣。

    [C108]字其外類井,其中類亞,不知何字,夢中讀如倪音,實字書所無也。

    子莊有《枝言》内外篇,皆紀異之作,以餘征求異事,錄以示餘,餘采取數則。

    如此篇者,與前所書文古玉事,并不知其為寓言為實事也。

     翁君廣平,字海村。

    于戊戌之春,客于乍浦。

    偶步野外,見衆人皆西走,問之,曰:&ldquo西海塘之外,海台出見也。

    &rdquo海台者,俗呼海市也。

    因随之往。

    見塘外煙霧中,隐隐有樓台之象,其中有若宮阙者,有若寺觀者,有若民居市廛者,有若驿舍郵亭者,以千百計,橫亘十餘裡。

    是時霧氣猶重,未能悉見也。

    少焉豁然開霁,屋舍後起一複道,如長虹,有輿馬行其上。

    而屋舍之簾幕卷舒,窗戶開阖,與夫士女之會聚燕飲,或盥漱,或栉纟徙,或坐而眺望,皆曆曆可數也。

    其東有平原,若演武場,有操弓矢者,有執旌旗者,騎而馳驟者,步而擊刺者。

    又有若大官鳴驺清道而至者。

    其外又有若市井交易者,負者、戴者、坐者、趨者,亦曆曆可數也。

    稍遠又有若城郭者,有若大船帆風而行者,莫能窺其際矣。

    俄而一峰突起,有雲氣環繞之,殷殷然有雷聲。

    其中忽湧出七級浮屠,上插霄漢,鈴铎動搖,光彩照耀,而其雲氣之變幻,莫能名狀也。

    久之昏霧複起,海風亦作,所見之象,倏歸烏有矣。

    翁君有《觀海市記》,餘同年暴梅村之孫式昭字方子者,錄以示餘,餘撮其大略如此。

    翁君為震澤平望鎮人,蓋在乾、嘉間,所雲戊戌春者,不知為何年也。

     西湖南高峰之下有五老峰,相傳有虎穴,俗呼謂老虎洞,然亦罕有遇之者。

    道光某年,有高氏于其地營葬,百杵俱舉,邪許相聞。

    俄聞虎嘯聲甚厲,衆皆奔走恐後,工遂辍。

    高氏患之,募求能得虎者。

    其附近有翁家山,山中人多膂力,應募捕虎。

    先用一木盆,置大銅鏡于其中,烈日照映,光焰上騰,若火起然。

    于是山中之蜂飛集以萬計,鹹遺溺于盆中。

    土人言:&ldquo蜂見火起辄來救,遺溺所以救火也;&rdquo如是數日,積溺盈寸。

    乃捉一蝦蟆,以溺少許著其身上。

    蝦蟆中其毒,跳一步而死,則虎中其毒,亦跳一步而死;蝦蟆跳數步死,虎亦跳數步死,以是試之,率不爽。

    乃伏巨弩于虎出入之處,弩末以蜂溺塗之。

    一人升樹杪觀動靜,又數十人執火槍伏山下,與之約,聞山上爆竹聲,則奔赴。

    是日虎不出。

    次日聞虎嘯聲,有一伥鬼先出,至伏弩所曰:&ldquo此不利于大哥。

    &rdquo即移置他所。

    又前行,樹上人俟其去遠,下樹置弩如故,複升樹。

    而虎至,觸機弩發,虎中其毒死。

    伥鬼聞聲複還,見虎已死,仰視有人在樹杪,踴躍欲上,人擊石取火然爆竹,響振山谷。

    山下所伏人皆上,鹹發火槍,伥乃逃去。

    衆人荷虎以歸,高氏厚赉之。

    汪圻,字子封,湖州人,就館于宣化府。

    偶小病月餘,一夕夢有人語之曰:&ldquo請速赴任。

    &rdquo夢中即從之出,肩輿已俟于門。

    荷之者四人,其前亦有旗傘之屬。

    俄至一處,似人間衙署,門塾堂庑規模略具,然頗隘小。

    堂上設公案,置印其上,贊拜如儀。

    遂登公坐,吏役參拜,按籍呼名,點以朱筆。

    事已退入内,則小屋三間,有二仆為之執役。

    須臾具飯,馔以四簋,切豬肉作絲,蒸雞卵作餅,餘則蔬菜,其味悉如人間。

    飯飽之後,一無所事,既無公牍披閱,亦無吏胥禀白。

    視其印文,曰&ldquo八達嶺分司之印&rdquo,印雖在匣,從不啟用。

    兩餐之後,解衣就枕,甫合眼,蘧然覺矣,則仍在宣化郡齋也。

    是日仍病卧如常,及夜而卧,則又在彼矣,情景一如初至時。

    如是月餘,汪頗厭苦之,乃語二仆曰:&ldquo吾不欲來此,得乎?&rdquo仆曰:&ldquo當問之吏胥。

    &rdquo已而來,言曰:&ldquo官既不欲,即亦不強。

    &rdquo出藥二丸授之,曰:&ldquo服之,則不來矣。

    &rdquo乃吞之,忽如夢醒,自是遂不複至,而病亦從此若失。

    後汪以巡檢需次直隸,嘗奉使至宣化,過八達嶺,有旋風起于車前,疑其故吏猶來迎候也。

    越數年,又過之,則無複斯異,蓋日久浸疏矣。

     紹興有孫氏婦,嫠也,年且五十矣。

    與比鄰徐叟通,生一子,不忍棄。

    而婦有女已嫁,亦早寡無子,乃使女子之。

    女甚喜,托言得之育嬰堂者,撫之如所出。

    子五歲不能言,而性甚悍。

    年浸長,恒操刀與母鬥,女患之。

    其母适至,女以告。

    時女之夫族有在坐者,曰:&ldquo此兒本非己出,又悍無人理,養虎畜狼,甚無謂也,不如逐之。

    &rdquo母素愛此兒,不信女言,與辯。

    兒忽大聲謂女曰:&ldquo我本爾弟也,何得子我?&rdquo母女皆失色。

    族人以其素不能言,亦甚駭異,細诘之,則複不語矣。

    知其有異,亦不窮究。

    于是複留數年,年益長,性益暴,而是時其母已與徐叟合而同居,若夫婦矣。

    女之夫族竟以此兒歸之二老,二老亦受之不辭。

    兒歸徐,遂能言,與常兒無異。

    今尚為木匠雲。

     杭州清泰門外有士人徐彭宣者,夜飲醉歸。

    過社廟之前,見廟中燈火輝煌,人語喧哄,異之,入而觇焉。

    見神坐堂上,吏役環侍,有按籍而呼名者,階下鹄立之人聞呼則應,各受一卷,魚貫而入。

    視其人多相識者,欲窮其異,因亦闌入其内,見諸人列坐東西。

    俄有人荷一牌自堂而下,牌上大書&ldquo自寫履曆&rdquo四字。

    諸人見之,皆蹙相顧,曰:&ldquo難,難!&rdquo有頓足搖頭口張而不能翕者。

    徐意此最易事,何足為難。

    遙望堂西偏有一人,乃其兄也,執筆而手戰,欲書又止者屢矣,曰:&ldquo豈吾兄善忘至此欤?&rdquo欲往語之,而邏者将至,懼為所見,乃循牆行。

    至一處,署曰&ldquo受卷所&rdquo。

    中一人據案坐,則其亡友曹某也。

    曹見徐,驚曰:&ldquo子何來此?為邏者所見奈何?速匿此!&rdquo徐入,因問其故。

    曹曰:&ldquo所謂自寫履曆者,使其人将生平行事,為善為惡,一一自書。

    若無所諱飾,是尚自知其過,猶可姑容,冀其悛改。

    小有不實不盡,則轉送冥司科罪,不能生還矣。

    &rdquo已而繳卷者紛集,略一層卷,率多惡而少善。

    徐思其兄素号端人,必無遺行。

    及視其卷,則曾奸一處女,又嘗幹沒人千金之赀,皆平素所未知者。

    未幾門啟,諸人皆出,曹急麾徐出,曰:&ldquo及此不出,即不能出矣。

    &rdquo徐趨出,履阈而仆,則身卧廟庑,東方白矣。

    歸省其兄,則夜間寒熱大作,昏不知人,黎明汗出始愈。

    因詢以冥中事,兄茫然不知也。

    微以所見隐事叩之,兄大駭曰:&ldquo此十許年來未嘗告人者,弟何處得之?&rdquo乃以社廟所見告,因同至廟中,立誓忏悔。

    今其兄年五十餘尚在,或神許其改過欤! 王君半怡,乃餘門下士王夢薇廷鼎之祖也。

    嘗乘舟經太湖之筲箕,風雷交作,黑雲四合,有五龍鬥于湖中,忽遠忽近。

    俄去船不及半裡,湖水沸騰,船随風而上者數丈,一落則水及于,舟子驚号,不知所措。

    王君雖恐,猶謂死生有命,手據船舷以觀其變。

    俄複有一龍至,滿身鱗甲,燦若黃金,盤旋五龍之間,擺颔張鱗,夭矯騰躍。

    其時風雷益怒,湖水皆立,五龍皆不能敵。

    有一龍向東南而遁,捷于箭,王君之舟為其所攝,竟與俱去。

    約二十餘裡,至錢家一古墓前,龍觸宰樹而堕。

    舟亦堕地,頭舻尾舳無不毀壞,同舟五人幸無傷失。

    龍仰卧墓上,鼻隆隆作聲,若甚憊者。

    大雨旋至,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