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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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時,他才發現少佐的手熱得炙人。

    川雄脫得光光的,立在那兒,拼命地哆嗦着身子,少佐彎着腰把川雄攔腰抱起來,放到炕上,又伸手拉過被蓋在川雄的身上,少佐這時才回身吹熄那最後一盞燈,然後很快地脫衣服。

    川雄這一刻仍不明白少佐要幹什麼,少佐很快地脫光衣服,也鑽進了被子……那一刻,川雄隻感到恐懼惡心。

    他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喊着:“我要殺了少佐,殺死他……”他拼命地哆嗦着…… 北澤豪命令少佐負責慰安婦的一切事務。

    少佐似乎很熱愛北澤豪授予他的這項使命,他總是忠于職守把每名慰安女人分發給軍官,自己從來不留女人。

    他似乎對女人充滿了仇恨和不滿,每次敞篷車來,他都迫不及待地把女人們像拉牲口似的從車上拽下來,稍慢一些的,便會遭到他的謾罵,有時他還會照準女人的屁股用力地踢上一腳,以此鞭策女人們動作快一些。

    少佐每次都要留下一名年輕漂亮的,送給大佐北澤豪,北澤豪又命他把這女人送給保安團長朱長青。

    少佐不解,心裡卻恨恨地說:“他一個中國人算什麼東西,還配享受日本女人”北澤豪似乎看透了少佐的心思,揮着手說:“你要服從命令。

    ”少佐便立正,轉身,帶着女人從少佐房門裡走出來,叫過司務官,讓司務官把女人給朱長青送過去。

     川雄盼着卡車來,又害怕卡車來。

    卡車來了,他就能看見那個像和子一樣的少女了,他便會想到和子,回憶起許多溫馨而又美麗的日子。

    他每次回憶和和子在一起的時光,就像回了一次故鄉,想起故鄉,他便更思念和子了。

    他望着大金溝這裡的雪山雪嶺,想象着故鄉的風雪,和子一定奔走在風雪中在尋找自己吧。

    他和和子在石洞裡被抓住,他自己也不知要被帶到哪裡去,從此,他就沒有了和子的消息。

    他真的太思念和子了,恨不能生翅飛回故鄉,看一看故鄉,看一看和子,他放心不下和子。

     他怕看見少女被軍官帶走,軍官帶走少女,他從少女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恐懼,這種恐懼一直傳到他的心裡。

    斜眼少佐每次叫他,他也是這種恐懼,但他又無法違拗少佐的意志。

    他隻能忍受着,他在心裡一遍遍重複着要殺死斜眼少佐的誓言,誓言終歸是誓言,少佐每次叫他,他又不得不服從。

    他相信少女心裡也會有他這種誓言。

     少女坐上卡車走了,川雄的心也随着飄走了,飄到了遙遠的故鄉,飄到了和子身旁。

     兩個日本哨兵強奸大金溝的女人,發生在那天中午。

    看軍火的哨兵,看到了砍柴下山的少婦,他們很輕松地把少婦按倒在雪地上,強奸了。

    受了污辱的女人,哭号着逃向屯子。

    女人的哭号聲驚動了大金溝的村民,不知發生了什麼稀罕事,聚到街頭,看到受污的女人披散着頭發,邁動着一雙凍得蒼白的裸腿往家跑去,女人含混不清地咒罵着:“畜生啊,畜生啊。

    ” 好久,村人們才似乎明白過來,紛紛掉回頭,關閉了自家院門。

     這起事件,就像一發信号彈,點亮了日本人畜生樣的野心,日本人強奸女人似乎不避諱什麼,有時在街心,有時也在炕上,散居在屯子裡的日本兵,有的就和屯人南北炕住着,中間并沒有什麼遮攔,于是日本人的強奸行為一次又一次地得逞。

    一時間,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大金溝冷不丁說不準什麼方向,就會傳來女人的喊叫聲,夾雜着男人壓低的咒罵聲,貓咬狗叫自不必說。

     向北澤豪報告這些強奸案的是潘翻譯官,潘翻譯官那天從外面走回來,臉一直陰沉着。

    潘翻譯官見到北澤豪時,北澤豪正一手握煙袋,一手擺弄棋盤上的棋子。

    他似乎在谛聽着欣賞着由人、狗、貓的叫喊組成的音樂。

     潘翻譯官說:“太君,士兵在強奸女人。

    ” “噢。

    ”北澤豪說。

     “這樣恐怕要敗壞軍紀。

    ” 潘翻譯官盯着北澤豪握煙袋的手。

     “噢。

    ”北澤豪又說。

     “日本軍人是不可戰勝的,這樣下去會不會渙散軍心?”潘翻譯官更進一步地說。

     北澤豪這時擡起頭,看了一眼潘翻譯官,“咝咝”吸了兩口煙道:“我作為日本人,謝謝你一個中國人的好意。

    ”說到這時,北澤豪還給潘翻譯官鞠了個躬,但很快又說,“潘君,你錯了,日本帝國要在中國生根開花,隻有這樣,帝國軍隊才會士氣大振,你不懂日本帝國的心思。

    ”北澤豪說完這話,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潘翻譯官僵直地站在那裡。

     三甫知良早晨出完軍操,他想到了幹娘和草草,他覺得自己一刻不在,她們就會出事。

    三甫離幹娘家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是士兵和女人的厮打聲。

    他快步向前跑着,他跌了一跤,積雪讓他的雙腳顯得笨重滞緩。

    他終于看見了幹娘家門框上的那兩串紅紅的辣椒,同時他也看見了院子裡的血迹,幹娘伏卧在雪地上,一隻手向前伸着,身體裡的血正從後背兩個深洞汩汩地流着。

    幹娘大睜着一雙眼睛,茫然地望向遠方,似乎在呼喊着他三甫,又似乎在呼喊自己的女兒。

     屋裡草草哭喊着,他真的聽見了草草在呼喊自己,他沖進裡屋的時候,草草已經被按到了炕上,兩個日本兵笨拙地撕扯着草草身上的衣服。

    三甫的嗓子很幹,他想喊一聲,可卻什麼也喊不出。

    他拉過壓在草草身上的一個士兵,揮手打了一拳。

    日本士兵沒有料到有人會敢在這時打他,他回過身的時候,看見了三甫。

    日本士兵就立正報告說:“請長官先來。

    ” 拼命相争的草草看見了三甫,喊了一聲,便呆住不動了。

    三甫立在那兒,一時麻木了自己的身子。

    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的腦海裡很快閃過自己受傷時,草草和幹娘服侍自己的情景,還有三個人圍着火盆,在崩玉米花的歡樂場面……想到這一切時,三甫臉上甚至流露出了幸福表情。

    士兵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三甫知良長官在鼓勵他們。

    他們在瞬間的停止後,又一次向草草發起了攻擊。

    這回草草沒有掙紮,而是驚愕地睜大了雙眼,目光越過日本士兵的肩頭,茫然無措地望着三甫知良。

    三甫知良吼叫了一聲,他覺得山後的父親在望着他,還有伏在院外雪地上的幹娘也在望着他……他拔出了靴子上的匕首,隻一下便捅在一個士兵的腰窩上,拔出來沖驚愕在那裡的另一個士兵又捅了一刀……草草哀号一聲,從炕上滾到地上,此時草草幾乎全身赤裸着抱住了三甫的雙腿,三甫感受到草草正溫熱地擁着自己,他木然地立在那裡,手裡握着那把沾血的匕首。

     三甫知良是被斜眼少佐押解到北澤豪面前的。

     北澤豪握着煙袋的手有些發抖,他深沉地望着三甫知良。

    三甫知良仍木然地立在那裡,似乎一時不知自己在哪兒。

     “三甫,你敗壞了大日本皇軍的聲譽。

    ”北澤豪大聲訓斥。

     “她們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甫說。

     “我知道你曾經來過這裡,可你别忘了自己是日本軍人。

    ”北澤豪握煙袋的手有些發抖。

     “我沒忘記,可她們是我的恩人。

    ”這時三甫知良的眼裡噙了眼淚。

     “三甫,你太讓我失望了。

    ”北澤豪一邊在煙口袋裡挖煙,一邊說。

     三甫立在那兒,表情依然木讷着。

     “三甫,你觸犯了天皇的軍法。

    ”北澤豪說。

     “我接受處罰。

    ”三甫的表情很平淡。

     三甫知良少尉的肩章被摘掉了,換上了下士的軍章。

     草草是被楊雨田帶到北澤豪面前的。

    北澤豪想看一看自己手下的人為一個中國女人拼命的是怎樣一個女人。

     草草一見到北澤豪就罵:“畜生,你們都是畜生。

    ” 楊雨田就說:“傻丫頭,你别亂罵人,太君要生氣了,我保長也保不了你。

    ” 草草仍罵:“你是狗。

    ” 北澤豪坐在那裡,一直不語,他在細心地打量着草草,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站起身,走過來,很慈愛地用手拍了拍草草的頭。

    草草打掉了北澤豪拍在自己頭上的手。

     北澤豪暧昧地笑了一下,然後就讓楊雨田把草草領走了,并特意關照楊雨田,要好好照顧草草。

     北澤豪轉過頭沖潘翻譯官說:“我不知你們中國美女應該是什麼樣子,我看這女人就很漂亮。

    ” 潘翻譯官沒說話,一直盯着北澤豪。

     北澤豪又吸了口煙道:“潘君,我很欣賞你們中國人的婚姻習俗,皇帝可以允許有許多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