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戲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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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智卻比他更要刁滑三分,伸手一取碎銀,竟未取動,遂裝出驚奇萬分,顫聲問道:“客人,這……這……這……” 谷寒濤微微一笑,暗運神功,那塊碎銀居然自行離桌飛起,落在上官智的手掌之上! 上官智一聲不響,癡然木立,仿佛是被這種神奇怪事,驚得呆了! 這副美妙表情,使谷寒濤疑慮盡去,哂然笑道:“客家,你還不把銀子收起,詳細告訴我那兩位堂客,是為了兩件什麼事兒,趕來嶽州?” 上官智如夢初醒地,向谷寒濤盯了兩眼,在神情中略添悚懼之狀,一面收起碎銀,一面餘驚未盡的顫聲說道:“她……她們的第……第一件事兒,是為,為……為了找尋三件寶貝!仿佛叫……叫做羅……” 谷寒濤接口笑道:“是不是叫做‘羅公三鼎’?” 上官智連連點頭地,含笑說道:“對了,對了,就是叫做‘羅公三鼎’!我聽得那位黑衣中年美婦說,是什麼鼎腹、鼎耳,均有下落,但尚有一隻鼎足,卻告遍尋不得!” 谷寒濤聽了這幾句話兒,不禁雙眉高挑地,發出一陣縱聲狂笑! 上官智知道他是得意狂笑,但卻不得不裝做愕然問道:“客人怎麼這樣發笑?莫非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兒?” 谷寒濤飲下一杯酒兒,微笑說道:“你不要管我,我笑我的,你說你的,我不會怪你說錯什麼話兒?” 上官智聞言,遂又複說道:“她們的第二件事兒,是要來找尋一個老鬼!” 谷寒濤皺眉問道:“你說什麼?這老鬼是誰,他從何而來?” 上官智應聲答道:“那黑衣中年美婦說是這老鬼聞得‘羅公三寶’,在‘嶽州’出現之事,必然也會趕來,她要趁機向他表示驕傲一番!我并聽得這老鬼仿佛姓谷,名字是叫什麼……” 谷寒濤聽得怒氣騰眉,厲聲叫道:“我知道了,你不許再說下去!” 上官智悚然一驚,垂手呆立! 龍三公子在暗中聽得卻幾乎有點忍俊不禁,心想上官前輩委實太以促狹,這種當着和尚大罵賊秃之舉,真令谷寒濤有苦難言,發作不得! 但他雖覺好笑,卻絲毫不敢轉動,連呼吸也運用内家龜息之法,因為谷寒濤如此功力造詣之人,十丈以内,墜針落葉,無不可聞,自己倘若稍露馬腳。

    不僅立蹈殺身危機,并破壞了“遊仙酒丐”上官智的一番心血! 龍三公子方想到此處,谷寒濤又向呆立一旁的上官智,皺眉問道:“店家,你怎麼不講話了?” 上官智苦笑幾聲,恭身答道:“客人,你不是不許我再說下去了麼?” 谷寒濤也不禁啞然失笑,又取了一塊碎銀遞過,把神色裝做得頗為溫和地,緩緩說道:“是不要你再說那老……老鬼姓名,并不是不要你再說其他各事!” 上官智笑逐顔開地接過銀子,揣入懷中,一面替谷寒濤提壺斟酒,一面陪笑問道:“客人,你還要問甚話兒?” 谷寒濤揚眉說道:“我要知道那黑衣中年美婦,可曾說出她有何值得找尋那老兒,向人家誇耀驕傲之處?” 上官智略為想了一想,瞿然說道:“她有過這種話兒,那黑衣中年美婦說是她有一個傑出徒弟,但那老兒卻至今還是個老絕戶,尋不着姿質靈秀的可傳衣缽弟子! 這幾句話兒,正好說中谷寒濤的心頭隐痛,遂一頓酒杯,長歎說道:“俗骨蠢材容易得,精金美玉太難求!那孤獨老鬼,目前雖無傳人,但他卻具有可使對方速成絕藝的特殊本領,隻要一旦尋着一位兩廂情願的根骨靈秀少年,定可在極短期間,把他造就成傲視武林的曠世好手!” 龍三公子聞言,心中不禁動了一動,暗忖自己倘若能樁這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垂青造就一番,不知在功力方面,能有多少進場? 這時.上官智突然怪叫一聲說道:“客人,我想起來了,我知道那兩位堂官,如今去往何處?” 谷寒濤目閃精芒,連聲催促說道:“她們去了何處?快講!快講!” 上官智笑道:“那黑衣中年美婦說是在湘南‘九疑山’中,發現一名比她如今這位徒弟根骨更好的少年人,要想趕去收為弟子,否則索性殺死,決不讓那老鬼萬一湊巧遇上,隻消略費心血,便又足與她媲美!” 這幾句話兒,編造得恰如裘冰豔的褊狹習性,直把這高傲好勝的谷寒濤,聽得連連冷笑說道:“好,我也去趟‘九疑山’,倒看看這老婆子,收了位什麼樣的寶貝徒弟?以及她所說的那名少年人,根骨又是如何好法?” 這等武林怪客,作事往往興到即為,故而谷寒濤語音才落,身形微閃,人已飛出了店門以外! 等到上官智裝作失驚過甚,腳步跄踉地,趕到店外顫聲連叫“客人”之際,谷寒濤已如一縷灰煙,消失在若隐若現的朦胧曙色中! 上官智搖了搖頭,又複凝望片刻,見谷寒濤确已去遠,方自轉身進店,上了門闆,縱聲大笑叫道:“龍老弟,憋夠了吧?你使‘金鍊閻婆,骷髅仙子’裘冰豔,專心為愛徒療傷,無法于三日内,參與‘洞庭’奪寶之事!我剛把‘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騙得遠去湘南‘九疑山’,三日内決難趕回!可稱殊邊同歸,功德無量,因為‘勾魂雙令’這一置身事外,至少在‘洞庭奪寶會’上,可以多保存十名左右的江湖人物性命,等于是消弭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奇災浩劫!” 龍三公子飄身落地.抖去衣上所沾灰塵,向上官智訝聲問道:“上官老人家,你是說有人要在三日之内,舉行一場‘洞庭奪寶大會’麼?” 上官智點頭笑道:“龍老弟難道還不曾知道這件轟傳三湘的武林盛事?” 龍三公子搖頭苦笑說道:“晚輩連日以來,俗事憂心,精神恍惚……” 上官智微笑接口說道:“龍老弟何必矯情?你應該說是佳人系念,俊侶關心,以緻才弄得有點百念紛纭,六神無主!” 龍三公子紅着一張俊臉,岔開話頭說道:“老人家,這場‘洞庭奪寶大會’,究竟何人發起?以及奪的是什麼寶呢?” 上官智含笑說道:“這場大會,是‘君山漁夫’婁一清發起,所奪寶物,自然是極受武林人物珍視的‘羅公殘鼎’!” 龍三公子問道:“是幾件殘鼎?鼎腹?鼎耳?還是鼎足?争奪辦法如何?大概仍脫不了讧湖老套的刀頭分勝負,掌下定高低吧?” 上官智搖頭笑道:“‘君山漁夫’婁一清所懸争奪之物,隻是一塊‘羅公鼎腹’,但其争奪方法,卻頗為别緻,不是江湖老套!” 龍三公子聽出興趣地,揚眉問道:“請問上官前輩,那‘君山漁夫’婁一清所欲舉行的‘奪寶大會’,到底是怎樣别緻?” 上官智微笑說道:“婁一清雖以‘漁夫’為号,其實卻是頗有資财,洗手歸隐的昔年江洋巨寇……” 龍三公子聽到此處,插口笑道:“常言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将軍難免陣前亡’,這位婁當家的,既能洗手歸隐,寄情漁樵,便大異于一般俗寇!” 上官智一面舉杯飲酒,一面點頭說道:“婁一清确實比常人聰明,他無意中獲得一塊‘羅公鼎腹’,本想秘密珍藏!但消息不慎外洩,發現八方高手,齊聚三湘之下,便知匹夫無罪,懷璧有罪,自己的一點功力,那足與這些絕世高手抗衡?若想保持這塊‘羅公鼎腹’,必将煩惱疊至,災禍臨頭,不如索性發起一樁武林盛會,由與會人各顯神通,公開奪寶,自己則置身事外,隻為台下殷勸主。

    不作台頭奪寶人,遂可于垂死暮年,再充任一次安安穩穩,毫無驚險的風雲人物!” 龍三公子揚眉笑道:“婁一清這種想法,果極聰明,但老前輩似乎還未說出他這‘奪寶大會’的别緻之處何在?” 上官智目注龍三公子笑道:“龍老弟怎麼如此性急?你讓我一面喝酒,一面說給你聽!婁一清為了這場‘奪寶大會’,幾乎耗盡藏資,籌備已久,他邀請了三湘地面的黑白兩道的四位元老,共同主持,在‘君山逍遙塢’中,擺設了‘五行大陣’!” 龍三公子訝然問道:“他既由與會群雄,較技奪寶,卻又擺設‘五行大陣’則甚?” 上官智笑道:“這又是婁一清的聰明之處,也是我所謂的别緻之一!他認為倘由與會群雄兵刃拳掌地,動手過招,則當場不讓父,舉手不留情的各盡所能之下,難免有所死傷,彼此種仇結怨,甚至又把他牽涉在内,有失置身事外的逍遙本旨!故而别出心截的擺設了‘金木水火土’等‘五行大陣’,請與會豪傑,各展所長,任意選擇的盡量顯示功力,再由六位主持人,公平評判,給與分數,等所有人表演完畢,便把那塊‘羅公鼎腹’,贈送得分最高之人!” 龍三公子靜靜聽完,含笑說道:“婁一清這種安排,雖已煞費苦心,并頗為别緻,但其中卻好像仍有未盡妥善之處?” 上官智飲了一杯美酒,怪聲笑道:“龍老弟且說說看,你認為何處不妥?” 龍三公子說道:“幸虧‘勾魂雙令’,不能參與此會,否則得分最高的,定是他們,誰還能比得過這等絕世魔頭……” 上官智截斷了他的話頭,搖手說道:“龍老弟,你弄錯了,譬如拿你來說,就未必比不過‘勾魂雙令’?” 龍三公子連播雙手,愧然笑道:“上官老前輩不要拿我取笑,龍三起初年少氣盛,确有井蛙自大之見,但此次遇上‘金鍊閻婆,骷髅仙子’裘冰豔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深具秋螢難敵月,螳臂豈當車之感……” 上官智聽他說至此處,雙眉略軒,搖頭笑道:“龍老弟,倘若動手過招,你因火候關系,自非‘勾魂雙令’對手!但在‘君山逍遙塢’的‘五行大陣’之上,卻未必不能比裘冰豔,谷寒濤那等老怪物們,得分為多!其中緣故,你可猜得出麼?” 龍三公子想了一想說道:“是不是‘君山漁夫’婁一清在評判給分辦法之上,有了特殊規定?” 上官智向龍三公子點頭笑道:“你猜對了,婁一清認為倘依照尋常辦法,則隻有聽憑幾位成名老怪縱橫賣弄,逞盡威風,年輕好手便無出頭機會,遂在評判給分的标準之上,對老輩成名人物,加以限制,面對修為年淺,火候稍遜的後輩好手,略加補救!” 龍三公子問道:“他是怎樣限制?怎樣補救?” 上官智笑道:“評判時,要根據當事人的年齡輩份,及所表現的功力火候,綜合給分,譬如我老花子表演‘弱水撈針’一技,獲得八十五分,你若能照樣施為,便固年齡輩份,比我略差,而得分卻反在八十五分以上!” 龍三公子撫掌笑道:“這種辦法,不僅别緻,并極為公平,可見得‘君山逍遙塢’中這場‘奪寶大會’,确屬百年罕睹的武林盛事!” 上官智微笑說道:“龍老弟好自努力,‘勾魂雙令’不來,我也不會有貪得之念,則像你這等年輕好手,必然占盡便宜……” 龍三公子目光一轉,接口笑道:“上官老前輩,龍三想請你盡力扶持狄素雲姑娘,在‘君山逍遙塢’的‘奪寶大會’之上,争取榮譽!因為我或許會不參加這場武林盛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