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可憐荒垅窮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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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這就十分怪異了。

     那就是使我怔呆了大約十秒鐘的原因。

     而就在那十秒中,情形又有了變化,隻見她的右眼也開始睜開來,隻睜開了兩三成,而她的右半邊臉,也有了動作,隻是相當緩慢,不像左半邊那樣抽搐,一望而知十分焦切。

    同時,她的右手,正吃力地想揚起來。

     這時,她臉上的神情更可怕了——本來是一邊有動作,一邊靜止,卻變成了兩邊的動作不一樣。

     人的表情再千變萬化,但是這樣子的神情,連想也想不到,别說就呈現在眼前了。

     而在她的喉際,所吐出來的話,卻更令我吃驚,她道:“見到你了,真好。

    ” 這還不算奇怪,更怪的是,她說了這句話之後,忽然又叫:“媽,你在哪裡。

    ” 然而,怪事還未到頂,問了一句“媽,你在哪裡?”之後,居然接下來的一句是:“唐娜,是你?” 我有忍無可忍之感——她說的話,一下子顯示是唐娜,一下子卻又表示自己是陶格夫人。

    雖然醫學上有精神分裂這回事,可是此刻,我卻沒有足夠的理智去從醫學的角度來分析。

     我隻是被這種怪異的現象刺激得有點失常,感到如果不大聲呼叫,就會爆炸,所以,我迎着海風,張大了口,狂呼亂叫了起來。

     這樣的行動,确然能使得人的神智清醒。

    我大叫了三四下,就陡然止住了喊叫,隻是喘着氣,盯着她看。

    因為,我已經完全明白,眼前的怪現象是怎麼一回事了。

     老婦人是陶格夫人,可是唐娜的記憶組,卻進入了她的腦部。

     本來,這種情形,被侵占者的本身腦部活動,就會停止,可是這個情形,有點特别的腦部,分成左右兩個部分,唐娜的記憶組,一定是進入了陶格夫人的右半腦,而陶格夫人的左半腦,還在根據她自己的意志活動。

     人體的一切活動,都由腦部控制,右腦控制左半身,左腦控制右半身,這是普通常識,所以她才會左右兩邊臉,出現完全不同的神情。

     這種情形,在人的身體和靈魂的關系中,奇特之極,一定十分罕見。

     當然,那時我弄明白了這一點,已是十分歡喜,不會去深究,我陡然喝道:“唐娜,你别說話,你的情形,溫寶裕已全告訴我了。

    ” 情形是一個身體内有了兩個靈魂,而一個身體隻有一個發聲組織,我急于聽陶格夫人說話,當然要阻止唐娜使用發聲組織。

     我這樣說了之後,隻見她的左眼,連眨了幾下,同時,又聽得陶格夫人在問:“唐娜,你在哪裡?” 唐娜則回答:“我在衛斯理的身邊,媽,你又在什麼地方?” 她們在同一個身體之内,互相之間,自然無法看到對方,陶格夫人立即又道:“我也在衛斯理的身邊,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時間寶貴,決不能由得她們母女“兩人”,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因為那會浪費很多時間,我再次呼喝:“唐娜,你能不能不再講話?” 左眼又連眨了幾下,我疾聲問:“陶格夫人,你們要見我的目的是什麼?快說,我相信你能說話的時間,少之又少了。

    ” 她喘了幾下,十分焦急地道:“時間颠倒了,未來世界……為了會有未來世界,他們……他們回到了過去……極遠的過去,作了安排……” 我聽得十分用心,雖然她用的語句,和伊凡不同,但是所說的一定是同一件事。

     這是很難理解的事,如果我第一次接觸,一定莫名其妙,不知所雲。

     但是我已在伊凡的口中,知道了有這麼一件事,所以比較容易明白。

     我說道:“是,未來世界的統治者,為了未來會有未來世界的出現,所以,利用時間逆轉裝置,到了過去,安排下了開創未來世界的條件。

    ” (我的這一番話,也不容易聽了之後一下子就明白。

    如果一遍就明白了,自然很好。

    如果一遍不明白,就多聽幾遍,也不是那麼難明白的。

    ) 她連連點頭,氣喘得更甚,我想再去刺激她的百會穴,可是考慮了一下,沒有再敢出手。

     她在努力掙紮着,企圖說話,可是卻難以成句。

    我急得搓手:“伊凡告訴我,有圈套,他們安排的圈套,圈套的内容是什麼?” 陶格夫人的右眼努力睜大,她的右半邊口角,也牽動得劇烈,喉際發出的聲音,卻仍然一點意義都沒有,我知道她快死了,可是也沒有别的法子。

    隻見她的右手,十分艱難地揚起,指了指她的頭部,又要向我伸過來,我連忙湊過頭去,她的手,按住了我的頭頂——應該說,她的手再也無力揚起,垂了下來,恰好落在我的頭頂上。

     我在這樣的情形下,居然還想到了溫寶裕,因此可知,我對這小子,确然十分關切,我急急道:“你們兩位的靈魂,在離開身體之後,随便哪一位,請進入陳安安的身體去,請。

    ” 我看到的情形是:右眼沒有反應,目光已然完全渙散,而左眼,卻眨動了一下,想眨第二下時,已經不能,陶格夫人死了。

     照我的理解,身體死亡之後,靈魂就離體,我自然而然,四面張望了一下,但是我當然看不到她們的靈魂在什麼地方。

     呆了好一會,我才把陶格夫人的屍體,推到了海中,一個浪花卷過,就卷了開去。

     剛才,在發呆的時候,我在想:陶格夫人臨死之前,用她的動作替代語言,給了我答案,可是,答案是什麼呢? 她先指自己的頭,又把手按在我的頭頂上,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對于打這類用手勢來表示的“啞謎”,不是很在行。

    若幹年之前,在我和白素各自駕車交錯而過時,白素就向我作了幾個手勢,她要告訴我的是“有人在照鏡子的時候,在鏡中看不到自己”,我就怎麼想都沒有想出來,後來累得白素在日本,以謀殺罪被起訴,可知我在這方面的能力甚差。

     所以,我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就不再去想。

    一方面,仍然照我的笨辦法行事——我希望在發現了陶格夫人之後,還能發現陶格先生,也希望可以再發現多一些“死”了的小機械人。

     同時,我又細細把陶格夫人、伊凡和唐娜的話,想了一遍,作初步結論。

     陶格夫人的話,其實很容易理解:未來世界的主宰者,回到了過去,做了一些手腳,設下了圈套,使得世界的發展,到最後,會出現出機械人作主宰的未來世界。

     這個圈套,針對人類而設,而且,人人都躲不過去,圈套的内容,十分複雜,大圈套之中,還有無數小圈套。

     人類顯然全跌進了這個圈套之中,因為未來世界在許多年之後,順利出現。

    至于後來,未來世界又發生了什麼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這樣初步的結論之後,我不禁苦笑,但同時也覺得很輕松——因為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扭轉未來世界,由機械人主宰的事實(我确知未來世界的存在),我沒有什麼可做的。

     陶格的一家人,在知道了有這種的圈套存在之後,急于想說給我聽,那是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有什麼能力去扭轉世界上必然會來到的發展? 想到這裡,我長歎了一聲,這時,快艇也已駛完了那一帶沿海的峭壁,并沒有進一步的發現。

    我唯一可做的事也做了——大聲疾呼,請唐娜的記憶組再進入陳安女的腦部,隻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