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回 廣州英豪遭厄運 黃花雄鬼泣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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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陳更新自内殺出,回顧同志,隻剩三人。

    原來林尹民轟攻督署,嗔目大呼,所向披靡,力殺有二十餘人。

    及見林文中彈陣亡,益不堪其憤,暗啞跳蕩,目幾突出,睛光如炬,擲彈發槍而前,摧陷官軍如拉朽。

    身被數十創,遍體為赤,氣益奮,戰益疾,怒吼如雷,聲動天地,官軍無不驚仆。

    卒以飛彈中腦,遂至殉國身亡。

     馮超骧從外殺入,不見張鳴岐影蹤,重又殺出,見水師兵已圍了個滿,于是縱彈橫掃,官軍棄械四竄,屍骸相枕。

    超骧身被多創,鮮血傾溢,猶左彈右槍,力戰不已。

    胸中十數彈,尚屹立握槍而戰,面又中一彈,始蓦然仆倒。

     劉元棟奮力酣戰,血漬面目,幾不可辨識。

    呼他名字,就見他仰首瞧視。

    見了同黨,還以拇指相示,好似說死系吾志,諸君勉圖大事似的,一時也中彈而死。

     喻培倫因抛擲炸彈過近,碎身而死。

    林覺民努目奮擊,所向風靡。

    忽然飛彈洞腰,跌倒在地,縱聲一呼,忍痛躍起,複殺多人,又被數創,鮮血暴注,始被擒獲了去。

     宋玉琳、石經武也被擒祝杜钰興也力戰身亡。

    陳可鈞奮彈沖蕩,也被官軍活捉了去。

    餘人陣亡的陣亡,被獲的被獲。

     所以陳更新殺出,回顧同志,隻剩得陳與燊、方聲洞合自己三人了。

    更新藝術素精,眼明手捷,乘暇沖擊,力殺多人。

    遍體滿濺鮮血,而己身不被大創。

    但見官軍叢中,一個紅人兒往來激蕩,來去如風,沒一個人敢等閑近他。

    直至四月初三日,已經三晝夜失眠絕食,目紅如血,官軍知道他是革軍首領,圍了三重。

    更新彈盡藥窮,奮身疾戰,神疲力盡,始被擒祝官吏見是美少年,向他道:“你年紀很小,為甚倡亂?自找殺身之禍。

     ”更新叱道:“我起義以驚醒同胞迷夢,什麼叫猖亂?殺身成仁,古聖明訓,似你們這種鼠輩,何知大義?既被拿住,快快殺我!” 解到獄中,見陳與燊、方聲洞等都已在獄。

     原來陳與燊跟随更新、聲洞殺出,飛彈中了左目,血下如雨,襟裳盡赤,猶忍痛勿顧。

    死戰不已,力盡見囚。

    方聲洞見水師兵圍住陳更新厮殺,知道聚在一處,定然全遭覆沒,遂攘臂大呼,沖圍而出。

    恰好遇着黃興,黃興道:“子明,咱們快去助攻督練公所罷!” 隻見水師兵蜂擁趕來,人數很不少。

    聲洞且戰且走。

    行至雙門底,又與黃興相失,身被數創,戰鬥益力,敵人來的愈多,四面環攻。

    聲洞怒眦欲裂,虧得身子矯捷,揮彈突擊,殺掉哨弁兵勇等三十餘人。

    背負刃傷,胸中彈丸,血流遍體而氣不稍衰。

    彈盡丸窮,卒以力戰殉國。

     這一役,人人奮勇,無不以一當百,而要算方聲洞、林尹民、陳更新三人,尤為絕倫超群。

    尹民力可撼山,氣慨蓋世,可惜腦部中彈,猶未能盡力殺敵。

    獨聲洞、更新所殺最多,官弁兵士,傷在兩人手内的,足有百人内外。

    此外在蓮塘街口堵截官兵的一股,由姚國梁為首,也因衆寡不敵,被官兵擊斃的擊斃,拿獲的拿獲。

    其餘攻撲督練公所、水師行台并劫飛來廟軍械庫的三股,也全遭失敚官軍奏凱而回,先後拿獲宋玉琳、韋雲卿、饒黼庭、姚國梁、李海書、陳可鈞、陳汝環、梁緯、羅坤、龐雄、陳與燊、林覺民等,即在水提衙門委員問供。

    衆英豪侃侃而談,沒一個稍露弱态。

    等到提問着林覺民,覺民見委員多半是粵人,恐他們不能全解國語,乃操英語問各位懂否?接着張鳴岐、李準出與問答,尹民慷慨發言,暢論世界大勢,各國時事。

    李準乃命開去缭扣,與之坐位,給以筆墨。

    尹民信筆一揮,立盡兩紙,洋洋數千言,書至激烈處,解衣磅礴,以手捶胸,一若不忍複寫似的。

    寫畢一紙,李準即持奉張鳴岐閱視。

    再寫第二張,将次寫畢,忽然欲唾,恐污地重又忍祝李準親持痰盂近前,才唾。

    給以煙茶,均起立鞠躬為禮。

    寫畢,又在堂上演說,說到時局悲觀,捶胸頓足,力勸各官獻身為國,革除暴政,建立共和,能使将來國家安強,人民奠枕,那麼我們雖死猶生了!官吏聽了,也有感歎的。

    問到陳可鈞,有譏他白面書生,何苦為逆,自殘其生的!可鈞怒喝道:“你說此舉為壯士辱麼?事縱不成,也可警醒同胞!你們官場利欲熏心,血液已冷,何足語此?” 問供已畢,衆英豪從容就義。

    事後善堂董事收斂英骸,共計七十二具,葬在大東門外黃花岡地方。

    此系後話。

     卻說亂事初起時光,張制台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