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塔入雲盟九鼎，快招如電顯雙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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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正德一呆，向他凝視片刻，突然驚叫：&ldquo啊，你是綿裡針。
&rdquo陸菲青笑道：&ldquo正是小弟。
&rdquo陳正德道：&ldquo你怎麼在這裡？&rdquo 陸菲青不答他問話，插劍入鞘，回身向關明梅一揖，道：&ldquo大嫂，多年不見，你功夫越來越俊啦！&rdquo關明梅喜叫：&ldquo陸大哥！&rdquo 原來陸菲青在第十一層上守禦，見天山雙鷹攻上，二人生具異相，雖然多年不見，仍是一眼即知。
陸菲青和他們夫妻相交有素，知二人是俠士高人，決不會給清廷做走狗，何以拚命向監禁乾隆之處攻來，必有原因，決定躲起來看個究竟，因此關明梅闖到第十一層時無人阻截。
他見關明梅劍刺乾隆，和陳家洛等說明誤會，就比衆人先一步上了第十三層，躲在梁上，他輕功卓絕，陳正德和無塵又鬥得激烈，都沒留心。
他見兩人奮力相拚，時候久了必有損傷，于是削斷兩人長劍，解了僵持之局。
陳正德道：&ldquo哼，陸老弟，你的劍真是寶物！&rdquo陸菲青知道此老火氣極大，笑道：&ldquo這是别人的東西，暫且放在我這裡的。
&rdquo原來這便是張召重的凝碧劍，駱冰在獅子峰上取來後交給了總舵主。
陳家洛以這是武當派曆代相傳的名劍，轉交給他。
陸菲青又道：&ldquo虧得這把劍好，否則兩大高手鬥在一起，天下又有哪一人解拆得開？&rdquo這句話把陳正德和無塵兩人一捧，兩人心氣頓和。
陸菲青道：&ldquo不打不成相識，陳大哥，我給你引見引見。
&rdquo于是從陳家洛起，逐一引見了。
陸菲青道：&ldquo我隻道你們兩位在天山腳下安享清福，哪知趕到了江南來殺皇帝。
&rdquo關明梅道：&ldquo你們都見過小徒霍青桐，這事就由她身上而起。
皇帝派兵去打回部，青桐的爸爸木卓倫領兵抵抗，敵不過清兵人多，連吃了幾個敗仗。
後來清兵的糧草在黃河邊上給人劫了&hellip&hellip&rdquo陸菲青插嘴道：&ldquo那便是紅花會的各位英雄，為了相助木卓倫老英雄而劫的。
&rdquo 關明梅道：&ldquo嗯，在回部時我也聽人說起過。
&rdquo望了陳家洛一眼，道：&ldquo怪不得她送這短劍給你。
&rdquo陳家洛道：&ldquo那是在此之前，木卓倫老英雄率衆奪還經書，我們在途中遇到了。
&rdquo 關明梅道：&ldquo奪還經書，你們也幫過忙的。
回人說起來，把你們說成個個是大英雄，哼！&rdquo言下之意，是說今日相見，卻也不見得如何高明，又道：&ldquo清兵沒糧草，敗了一仗，木卓倫便提和議，雙方正在停戰商談，哪知兆惠得了糧草，又即進攻。
&rdquo 陸菲青道：&ldquo滿清官兵原本不守信義。
&rdquo關明梅道：&ldquo回部百姓給清兵害得很慘，木卓倫老英雄抵敵不住，邀我們去商量。
我們夫婦本來并不想理會這種事&hellip&hellip&rdquo陳正德插口道：&ldquo都是你，現下又來撇清。
&rdquo關明梅道：&ldquo怎麼都是我？你瞧着清兵在回部殺人放火、殘害百姓，心裡安麼？&rdquo陳正德哼了一聲，又要接嘴。
陸菲青笑道：&ldquo你們老夫妻還是這麼一副脾氣，一說話就吵嘴，也不怕年輕人笑話。
大嫂，莫理他，你說下去。
&rdquo 關明梅向丈夫白了一眼，說道：&ldquo我們本想去刺殺統兵的兆惠，後來一想，殺了這個甚麼狗屁定邊大将軍，皇帝又可另派一個，殺來殺去沒甚麼用，不如把皇帝殺了來得直截了當。
于是便趕去北京，路上得到消息說皇帝到了江南。
靠了那幾條狗，我們老夫妻在杭州追蹤了大半夜。
原來你們是從地道裡把皇帝抓走的，害得我們一路跟蹤，也鑽了一回地道。
我們正自奇怪，皇帝為甚麼大發雅興，要鑽地道。
&rdquo陳正德道：&ldquo甚麼？皇帝是你們抓來的？&rdquo陳家洛把捉到乾隆之事簡略說了。
陳正德道：&ldquo這一手做得不壞，隻是不夠爽快，何必餓他？ 一刀殺了，豈不幹淨利落？&rdquo無塵冷冷的道：&ldquo國家大事，豈是一刀一劍就能辦得了的。
&rdquo陳正德怒道：&ldquo道長劍術高明之極，咱們還沒分高下，道長如有興緻，再來玩玩如何？&rdquo無塵道：&ldquo瞧你這大把年紀，還沒你徒弟霍青桐這女娃子有見識。
咱們是自己人，何必再打？&rdquo關明梅笑道：&ldquo你瞧，我說你胡塗，你從來不服。
現下人家也說你來看，怎麼樣？&rdquo眼見老夫妻又要擡起杠來。
陳正德道：&ldquo就算我沒見識。
&rdquo轉身又對無塵道：&ldquo咱們又不是拚命，比試一下劍法打甚麼緊？你劍法确是不錯，那叫甚麼名堂，倒要請教。
&rdquo 陸菲青怕兩人說僵了再動手，傷了和氣，忙插嘴道：&ldquo你的劍法叫作三分劍術，道長的叫作追魂奪命劍，都是震古爍今的絕技。
&rdquo陳正德道：&ldquo也未必能将人追去了魂，奪得了命。
&rdquo 無塵本來瞧在陸菲青份上讓他一步，哪知這老頭十分好勝，簡直不通情理，聽了這幾句話心頭火起，說道：&ldquo好吧，那麼咱們再來比比。
我輸了以後終身不再用劍。
&rdquo群雄一聽，都待要出言勸解，陳正德說道：&ldquo我們夫婦離開回部時，說過殺不了皇帝決不回去，既然你們不讓殺，那也得拿點本領出來，教人心服了才算。
道長肯賜教，那是再好沒有。
我輸了轉身就走，決不再來行刺。
&rdquo語聲方畢，已從關明梅手中奪過劍來。
陳家洛走上一步，長揖到地，說道：&ldquo無塵道長雖然劍法精妙絕倫，但火候總還遜老前輩一籌。
大家有目共睹，何必再比？&rdquo 陳正德傲然道：&ldquo陳總舵主你又何必客氣？你師父是世外高人，不屑跟我們凡夫俗子動手，我隻好向你領教了。
我先請道長賜教，再請你教訓教訓我這老頭子如何？&rdquo衆人都覺這個老頭兒實在不近人情，卻不知他和天池怪俠袁士霄素有心病，一直耿耿于懷，因此一口氣發作在陳家洛身上。
陳家洛忍氣道：&ldquo我更不是老前輩的對手了。
我恩師平時常對晚輩說起天山雙鷹，他是十分佩服的。
&rdquo 陳正德一指關明梅，怒道：&ldquo你師父佩服的是她，不是我。
&rdquo 關明梅叫道：&ldquo當着這許多新朋友，你又呷甚麼幹醋了？&rdquo群雄相顧愕然。
陸菲青笑道：&ldquo秃兄，你們兩夫妻都是六十開外的人啦，這件事吵了幾十年還沒吵完嗎？&rdquo 陳正德橫性發作，須眉俱張，忽然如一枝箭般從窗中直竄出去，叫道：&ldquo小道士，不出來的不算好漢。
&rdquo 紅花會群雄都覺陳正德未免欺人太甚。
楊成協道：&ldquo可惜四哥不在這裡，否則定可和他鬥上一鬥。
&rdquo無塵聽了這一句激将之言，忍無可忍，叫道：&ldquo三弟，把劍給我。
&rdquo這時趙半山已從下面上來，把劍遞了給他，低聲道：&ldquo道長，要顧全咱們和木卓倫、霍青桐的交情。
&rdquo無塵點點頭，挺劍躍出窗去。
塔下的清兵見塔角上有人，早已箭如飛蝗般射将上來。
無塵道：&ldquo咱們到下面去打，在箭叢裡較量一下如何？&rdquo陳正德哪肯示弱，道：&ldquo好極啦！&rdquo雙腳一挺，頭下腳上，直撲下去，從第十三層頂撲到第六層，左手在塔檐上一扳，已在第五層塔角上立定。
他外号秃鹫，輕身功夫自是高明之極，這一撲一翻，當真如一頭大鹫相似。
塔中群雄齊聲喝采。
塔下清兵箭射得密了。
陳正德持劍撥箭，仰視無塵動靜。
無塵雙腳并攏，右手貼腿，如一根木棍般筆直堕下。
塔下清兵齊聲呐喊，紛紛讓開。
無塵堕到第五層時仍未止住，眼見要向第四層堕去，突然右臂平伸，劍鋒已在塔檐上平平貼住，手一使勁，趙半山那柄純鋼劍劍身柔韌，反彈起來。
他一借勁，已站在第五層上。
陳正德見他這手功夫中輕功、内力、劍法、膽識，無一不是生平罕見，哪裡敢有半點輕忽，待他站定，說道：&ldquo進招了！&rdquo劍走偏鋒，斜刺左肩。
清兵見兩人拚鬥，隻道其中必有一個是自己人，怕有誤傷，當下停弓不射。
無塵道：&ldquo咱們各擲一箭，引他們放箭！&rdquo 陳正德道：&ldquo好！&rdquo兩人各從塔頂撿起一枝箭，以甩手箭手法甩了下去，射傷了兩名兵卒。
塔下清兵高聲呐喊，千箭齊發。
這時離地已近，每一箭射中都可緻命，兩人攻防相鬥，同時撥打下面射上來的箭枝，如此比武可說從所未有，群雄都奔到第六層觀看。
關明梅暗暗擔憂，心想這道人劍法狠辣異常，丈夫年事已高，耳目已不如昔日靈便，平地鬥劍決無疏虞，現下身處高塔，清兵箭如驟雨，實是兇險萬分，手中暗扣三粒鐵蓮子，站在窗口相護。
兩人在箭雨中鬥得激烈，連在第十二層上看守乾隆的常氏雙俠也忍不住探首窗外，向下觀戰。
兩人各握住了乾隆的一隻手，防他逃走。
乾隆雙手柔軟細嫩，給常氏兄弟這對精擅黑沙掌的粗手巨掌握住了，總算他兄弟不使勁力，否則一捏之下，乾隆手骨粉碎，從此再也不能做詩題字，天下精品書畫，名勝佳地，倒可少遭無數劫難。
此時乾隆雖知來了救兵，但自己身在紅花會手中，倘若他們敗了，老羞成怒，說不定會給自己一刀，心想甯可讓紅花會得勝，聽陳家洛口氣，定可釋放自己。
塔角上雙劍于萬箭攢射中狠鬥，勝負難決。
陳家洛大叫：&ldquo兩位劍法神妙，不必再比了。
&rdquo兩人鬥得正緊，哪裡停得住手？陳正德心想：&ldquo這道人劍法果然高明，看來我無法取勝。
&rdquo 他逞強好勝，緩緩移動腳步，面向東方，背朝塔下清兵，這顯是十分不利的地位，日光耀眼，受箭又多，心想隻須打成平手，無形中已然勝了對方。
無塵見他故意搶占惡劣地勢，已知他用意，心道：&ldquo你自讨苦吃，可莫怪我無情。
&rdquo使出追魂奪命劍中上八路劍法，專刺他面目咽喉，劍尖映日，耀眼生花。
陳正德連拆三劍，暗叫不妙，忽聽背後呼呼數聲，六七枝箭射了上來。
陳正德矮身低頭，一劍&ldquo平沙落雁&rdquo，疾刺無塵右臂，同時那些箭枝也向無塵射來。
無塵劍拔箭杆，左腿疾起，向陳正德太陽穴踢去。
陳正德不知他腿上功夫如此精妙，吃了一驚，吸一口氣，倒退一步，正在此時，忽然一枝箭勁急異常
&rdquo陸菲青笑道：&ldquo正是小弟。
&rdquo陳正德道：&ldquo你怎麼在這裡？&rdquo 陸菲青不答他問話，插劍入鞘，回身向關明梅一揖，道：&ldquo大嫂，多年不見，你功夫越來越俊啦！&rdquo關明梅喜叫：&ldquo陸大哥！&rdquo 原來陸菲青在第十一層上守禦，見天山雙鷹攻上，二人生具異相，雖然多年不見，仍是一眼即知。
陸菲青和他們夫妻相交有素，知二人是俠士高人，決不會給清廷做走狗，何以拚命向監禁乾隆之處攻來，必有原因，決定躲起來看個究竟，因此關明梅闖到第十一層時無人阻截。
他見關明梅劍刺乾隆，和陳家洛等說明誤會，就比衆人先一步上了第十三層，躲在梁上，他輕功卓絕，陳正德和無塵又鬥得激烈，都沒留心。
他見兩人奮力相拚，時候久了必有損傷，于是削斷兩人長劍，解了僵持之局。
陳正德道：&ldquo哼，陸老弟，你的劍真是寶物！&rdquo陸菲青知道此老火氣極大，笑道：&ldquo這是别人的東西，暫且放在我這裡的。
&rdquo原來這便是張召重的凝碧劍，駱冰在獅子峰上取來後交給了總舵主。
陳家洛以這是武當派曆代相傳的名劍，轉交給他。
陸菲青又道：&ldquo虧得這把劍好，否則兩大高手鬥在一起，天下又有哪一人解拆得開？&rdquo這句話把陳正德和無塵兩人一捧，兩人心氣頓和。
陸菲青道：&ldquo不打不成相識，陳大哥，我給你引見引見。
&rdquo于是從陳家洛起，逐一引見了。
陸菲青道：&ldquo我隻道你們兩位在天山腳下安享清福，哪知趕到了江南來殺皇帝。
&rdquo關明梅道：&ldquo你們都見過小徒霍青桐，這事就由她身上而起。
皇帝派兵去打回部，青桐的爸爸木卓倫領兵抵抗，敵不過清兵人多，連吃了幾個敗仗。
後來清兵的糧草在黃河邊上給人劫了&hellip&hellip&rdquo陸菲青插嘴道：&ldquo那便是紅花會的各位英雄，為了相助木卓倫老英雄而劫的。
&rdquo 關明梅道：&ldquo嗯，在回部時我也聽人說起過。
&rdquo望了陳家洛一眼，道：&ldquo怪不得她送這短劍給你。
&rdquo陳家洛道：&ldquo那是在此之前，木卓倫老英雄率衆奪還經書，我們在途中遇到了。
&rdquo 關明梅道：&ldquo奪還經書，你們也幫過忙的。
回人說起來，把你們說成個個是大英雄，哼！&rdquo言下之意，是說今日相見，卻也不見得如何高明，又道：&ldquo清兵沒糧草，敗了一仗，木卓倫便提和議，雙方正在停戰商談，哪知兆惠得了糧草，又即進攻。
&rdquo 陸菲青道：&ldquo滿清官兵原本不守信義。
&rdquo關明梅道：&ldquo回部百姓給清兵害得很慘，木卓倫老英雄抵敵不住，邀我們去商量。
我們夫婦本來并不想理會這種事&hellip&hellip&rdquo陳正德插口道：&ldquo都是你，現下又來撇清。
&rdquo關明梅道：&ldquo怎麼都是我？你瞧着清兵在回部殺人放火、殘害百姓，心裡安麼？&rdquo陳正德哼了一聲，又要接嘴。
陸菲青笑道：&ldquo你們老夫妻還是這麼一副脾氣，一說話就吵嘴，也不怕年輕人笑話。
大嫂，莫理他，你說下去。
&rdquo 關明梅向丈夫白了一眼，說道：&ldquo我們本想去刺殺統兵的兆惠，後來一想，殺了這個甚麼狗屁定邊大将軍，皇帝又可另派一個，殺來殺去沒甚麼用，不如把皇帝殺了來得直截了當。
于是便趕去北京，路上得到消息說皇帝到了江南。
靠了那幾條狗，我們老夫妻在杭州追蹤了大半夜。
原來你們是從地道裡把皇帝抓走的，害得我們一路跟蹤，也鑽了一回地道。
我們正自奇怪，皇帝為甚麼大發雅興，要鑽地道。
&rdquo陳正德道：&ldquo甚麼？皇帝是你們抓來的？&rdquo陳家洛把捉到乾隆之事簡略說了。
陳正德道：&ldquo這一手做得不壞，隻是不夠爽快，何必餓他？ 一刀殺了，豈不幹淨利落？&rdquo無塵冷冷的道：&ldquo國家大事，豈是一刀一劍就能辦得了的。
&rdquo陳正德怒道：&ldquo道長劍術高明之極，咱們還沒分高下，道長如有興緻，再來玩玩如何？&rdquo無塵道：&ldquo瞧你這大把年紀，還沒你徒弟霍青桐這女娃子有見識。
咱們是自己人，何必再打？&rdquo關明梅笑道：&ldquo你瞧，我說你胡塗，你從來不服。
現下人家也說你來看，怎麼樣？&rdquo眼見老夫妻又要擡起杠來。
陳正德道：&ldquo就算我沒見識。
&rdquo轉身又對無塵道：&ldquo咱們又不是拚命，比試一下劍法打甚麼緊？你劍法确是不錯，那叫甚麼名堂，倒要請教。
&rdquo 陸菲青怕兩人說僵了再動手，傷了和氣，忙插嘴道：&ldquo你的劍法叫作三分劍術，道長的叫作追魂奪命劍，都是震古爍今的絕技。
&rdquo陳正德道：&ldquo也未必能将人追去了魂，奪得了命。
&rdquo 無塵本來瞧在陸菲青份上讓他一步，哪知這老頭十分好勝，簡直不通情理，聽了這幾句話心頭火起，說道：&ldquo好吧，那麼咱們再來比比。
我輸了以後終身不再用劍。
&rdquo群雄一聽，都待要出言勸解，陳正德說道：&ldquo我們夫婦離開回部時，說過殺不了皇帝決不回去，既然你們不讓殺，那也得拿點本領出來，教人心服了才算。
道長肯賜教，那是再好沒有。
我輸了轉身就走，決不再來行刺。
&rdquo語聲方畢，已從關明梅手中奪過劍來。
陳家洛走上一步，長揖到地，說道：&ldquo無塵道長雖然劍法精妙絕倫，但火候總還遜老前輩一籌。
大家有目共睹，何必再比？&rdquo 陳正德傲然道：&ldquo陳總舵主你又何必客氣？你師父是世外高人，不屑跟我們凡夫俗子動手，我隻好向你領教了。
我先請道長賜教，再請你教訓教訓我這老頭子如何？&rdquo衆人都覺這個老頭兒實在不近人情，卻不知他和天池怪俠袁士霄素有心病，一直耿耿于懷，因此一口氣發作在陳家洛身上。
陳家洛忍氣道：&ldquo我更不是老前輩的對手了。
我恩師平時常對晚輩說起天山雙鷹，他是十分佩服的。
&rdquo 陳正德一指關明梅，怒道：&ldquo你師父佩服的是她，不是我。
&rdquo 關明梅叫道：&ldquo當着這許多新朋友，你又呷甚麼幹醋了？&rdquo群雄相顧愕然。
陸菲青笑道：&ldquo秃兄，你們兩夫妻都是六十開外的人啦，這件事吵了幾十年還沒吵完嗎？&rdquo 陳正德橫性發作，須眉俱張，忽然如一枝箭般從窗中直竄出去，叫道：&ldquo小道士，不出來的不算好漢。
&rdquo 紅花會群雄都覺陳正德未免欺人太甚。
楊成協道：&ldquo可惜四哥不在這裡，否則定可和他鬥上一鬥。
&rdquo無塵聽了這一句激将之言，忍無可忍，叫道：&ldquo三弟，把劍給我。
&rdquo這時趙半山已從下面上來，把劍遞了給他，低聲道：&ldquo道長，要顧全咱們和木卓倫、霍青桐的交情。
&rdquo無塵點點頭，挺劍躍出窗去。
塔下的清兵見塔角上有人，早已箭如飛蝗般射将上來。
無塵道：&ldquo咱們到下面去打，在箭叢裡較量一下如何？&rdquo陳正德哪肯示弱，道：&ldquo好極啦！&rdquo雙腳一挺，頭下腳上，直撲下去，從第十三層頂撲到第六層，左手在塔檐上一扳，已在第五層塔角上立定。
他外号秃鹫，輕身功夫自是高明之極，這一撲一翻，當真如一頭大鹫相似。
塔中群雄齊聲喝采。
塔下清兵箭射得密了。
陳正德持劍撥箭，仰視無塵動靜。
無塵雙腳并攏，右手貼腿，如一根木棍般筆直堕下。
塔下清兵齊聲呐喊，紛紛讓開。
無塵堕到第五層時仍未止住，眼見要向第四層堕去，突然右臂平伸，劍鋒已在塔檐上平平貼住，手一使勁，趙半山那柄純鋼劍劍身柔韌，反彈起來。
他一借勁，已站在第五層上。
陳正德見他這手功夫中輕功、内力、劍法、膽識，無一不是生平罕見，哪裡敢有半點輕忽，待他站定，說道：&ldquo進招了！&rdquo劍走偏鋒，斜刺左肩。
清兵見兩人拚鬥，隻道其中必有一個是自己人，怕有誤傷，當下停弓不射。
無塵道：&ldquo咱們各擲一箭，引他們放箭！&rdquo 陳正德道：&ldquo好！&rdquo兩人各從塔頂撿起一枝箭，以甩手箭手法甩了下去，射傷了兩名兵卒。
塔下清兵高聲呐喊，千箭齊發。
這時離地已近，每一箭射中都可緻命，兩人攻防相鬥，同時撥打下面射上來的箭枝，如此比武可說從所未有，群雄都奔到第六層觀看。
關明梅暗暗擔憂，心想這道人劍法狠辣異常，丈夫年事已高，耳目已不如昔日靈便，平地鬥劍決無疏虞，現下身處高塔，清兵箭如驟雨，實是兇險萬分，手中暗扣三粒鐵蓮子，站在窗口相護。
兩人在箭雨中鬥得激烈，連在第十二層上看守乾隆的常氏雙俠也忍不住探首窗外，向下觀戰。
兩人各握住了乾隆的一隻手，防他逃走。
乾隆雙手柔軟細嫩，給常氏兄弟這對精擅黑沙掌的粗手巨掌握住了，總算他兄弟不使勁力，否則一捏之下，乾隆手骨粉碎，從此再也不能做詩題字，天下精品書畫，名勝佳地，倒可少遭無數劫難。
此時乾隆雖知來了救兵，但自己身在紅花會手中，倘若他們敗了，老羞成怒，說不定會給自己一刀，心想甯可讓紅花會得勝，聽陳家洛口氣，定可釋放自己。
塔角上雙劍于萬箭攢射中狠鬥，勝負難決。
陳家洛大叫：&ldquo兩位劍法神妙，不必再比了。
&rdquo兩人鬥得正緊，哪裡停得住手？陳正德心想：&ldquo這道人劍法果然高明，看來我無法取勝。
&rdquo 他逞強好勝，緩緩移動腳步，面向東方，背朝塔下清兵，這顯是十分不利的地位，日光耀眼，受箭又多，心想隻須打成平手，無形中已然勝了對方。
無塵見他故意搶占惡劣地勢，已知他用意，心道：&ldquo你自讨苦吃，可莫怪我無情。
&rdquo使出追魂奪命劍中上八路劍法，專刺他面目咽喉，劍尖映日，耀眼生花。
陳正德連拆三劍，暗叫不妙，忽聽背後呼呼數聲，六七枝箭射了上來。
陳正德矮身低頭，一劍&ldquo平沙落雁&rdquo，疾刺無塵右臂，同時那些箭枝也向無塵射來。
無塵劍拔箭杆，左腿疾起，向陳正德太陽穴踢去。
陳正德不知他腿上功夫如此精妙，吃了一驚，吸一口氣，倒退一步，正在此時，忽然一枝箭勁急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