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關燈
小
中
大
為什麼對艾希禮未來的行動說得這樣有把握？他對艾希禮了解些什麼呢？
&ldquo是的，他們馬上就回去，&rdquo艾希禮答道，他避開斯佳麗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目光。
&ldquo你頭腦發昏了嗎？&rdquo她嚷道，&ldquo這樣你會把雇用契約上付的錢白白丢掉，再說，你還能上哪兒去雇得到工人呢？&rdquo &ldquo我想雇用自由黑人。
&rdquo艾希禮說。
&ldquo自由黑人！胡說八道！你知道他們的工資要多高。
再說北佬會一天到晚跟在你後頭，看着你是不是一天給他們三頓雞吃，晚上是不是給他們蓋鴨絨被。
假如你想要哪個懶鬼快些幹活，抽他兩鞭，北佬會大叫大嚷，從這裡一直鬧到多爾頓，結果會把你抓去坐牢。
喏，隻有犯人&mdash&mdash&rdquo 媚蘭低頭看着自己交疊着放在膝上的雙手。
艾希禮看上去不很愉快，可是很執拗。
他先是不吭聲，後來又看看白瑞德，像是從他的神色中得到理解與鼓勵&mdash&mdash那神色并沒有逃過斯佳麗的注意。
&ldquo我不想叫犯人幹活，斯佳麗。
&rdquo他平靜地說。
&ldquo嗯，先生，&rdquo她大為驚訝地說，&ldquo為什麼不？你是不是怕人家在背後議論你，就像他們從前議論我那樣？&rdquo 艾希禮擡起頭。
&ldquo我隻要自己做得對，不怕别人議論。
可我從來不認為雇用犯人幹活是正當的。
&rdquo &ldquo可是為什麼&mdash&mdash&rdquo &ldquo我不能從别人的不幸和強迫勞動中掙錢。
&rdquo &ldquo可是你從前自己就擁有過奴隸&rdquo。
&ldquo他們說不上是不幸。
再說，即使這場戰争沒有解放他們，我也打算在父親去世以後，讓他們統統得到自由。
可是雇用犯人的情況不一樣，斯佳麗。
這種制度造成的弊端實在太多了。
這些你也許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
我知道約翰尼·加勒格爾在他的工場裡至少殺死過一個犯人，也許還不止一個&mdash&mdash不過誰會管犯人的死活，多一個少一個又怎麼樣？他說那人想逃跑，他隻好開槍殺了他。
可是我從别處聽到的情況并非如此。
我知道他硬逼着那些病得很厲害的犯人幹活。
你不妨說我是迷信，可是我不相信建築在别人痛苦的基礎上掙來的錢能叫人得到幸福。
&rdquo &ldquo見鬼，你的意思是&mdash&mdash上帝，艾希禮，你總不至于把華萊士牧師大喊大叫不要用臭錢的說教全吞下了吧？&rdquo &ldquo我用不着吞它。
在他宣講這個道理之前，我早就相信這一點了。
&rdquo &ldquo那麼，你一定認為我的錢全都是不幹淨的啰，&rdquo斯佳麗開始動起氣來，&ldquo因為我用犯人幹活，又擁有一家酒館的房地産，以及&mdash&mdash&rdquo她忽然停住了。
威爾克斯兩夫妻看上去都有點局促不安，白瑞德卻咧開嘴嬉笑着。
他真該死，斯佳麗恨恨地想道，他大概又以為我在插手别人的事了。
艾希禮也這樣想。
我真恨不得把他們兩人的腦袋一起砸開。
她竭力壓下怒火，想裝出一副莊嚴而冷漠的樣子，可惜怎麼也裝不像。
&ldquo當然，這不關我的事。
&rdquo她說。
&ldquo斯佳麗，不要以為我是在批評你。
我沒有。
我們隻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對你合适的事，對我未必同樣合适。
&rdquo 忽然間，她但願他們倆單獨在一起。
她還但願白瑞德和媚蘭兩人此刻都在地球的另一端，這樣她就可以大聲說出：&ldquo可是我要和你的看法相同，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讓我能理解你，然後照你的辦法辦！&rdquo 可是此時有媚蘭在，她正為這尴尬的場面着急，還有白瑞德也在，他悠閑地咧開嘴笑着，于是她隻好冷漠地和受委屈地說道：&ldquo這完全是你自己的事，艾希禮，自然不需要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做。
不過我得說一句，我不理解你的态度，也聽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rdquo 哦，假如他們倆單獨在一起該多好！那麼她不用說這種冷冰冰的話，叫他心裡不快活了。
&ldquo我的話冒犯了你，斯佳麗，不過我是無意的。
請你相信我，原諒我。
我剛才的話并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
我不過是說，我相信用某種途徑搞來的錢，并不能叫人幸福。
&rdquo &ldquo可是你說得不對，&rdquo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嚷起來了，&ldquo你瞧我，你知道我的錢是怎麼來的。
你知道我沒有錢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你總記得那年冬天在塔拉，天那麼冷，我們把地毯剪下來做鞋子穿。
我們吃不飽肚子，我們老是擔心，不曉得将來怎樣才能讓小博和韋德受到教育。
你記&mdash&mdash&rdquo &ldquo我記得，&rdquo艾希禮倦怠地說，&ldquo可是我甯可忘掉它。
&rdquo &ldquo嗯，你總不能說那時我們有誰是幸福的，對嗎？再看看我們現在！你有個很好的家，有很好的未來。
至于我，有誰的房子比我的更漂亮，誰的衣服和馬匹比我的更好呢？誰也沒有我們吃得好，誰家裡舉行招待會也比不上我們闊綽。
我們的孩子要什麼有什麼。
請問，我是從哪裡弄到錢的呢？從樹上掉下來嗎？不，先生！是從犯人身上，是從酒店的租金，以及&mdash&mdash&rdquo &ldquo别忘了還有從你打死的北佬身上，&rdquo白瑞德輕輕地說道，&ldquo你其實是靠了他起步的。
&rdquo 斯佳麗霍地轉身向着他，惡語已經挂到唇邊。
&ldquo這些錢使你非常、非常之幸福，不是嗎，親愛的？&rdquo他問道，聲音很甜，意思卻很毒。
斯佳麗頓時張口結舌，被問住了。
她的眼光迅速地從三個人臉上掠過。
媚蘭窘得快要哭出聲來，艾希禮忽然臉色蒼白，往後退縮，白瑞德銜着雪茄以旁觀者的态度饒有興味地注視着她。
斯佳麗剛想喊出：&ldquo當然，錢能使我幸福！&rdquo 可是不知怎的，她卻說不出口。
&ldquo你頭腦發昏了嗎？&rdquo她嚷道，&ldquo這樣你會把雇用契約上付的錢白白丢掉，再說，你還能上哪兒去雇得到工人呢？&rdquo &ldquo我想雇用自由黑人。
&rdquo艾希禮說。
&ldquo自由黑人！胡說八道！你知道他們的工資要多高。
再說北佬會一天到晚跟在你後頭，看着你是不是一天給他們三頓雞吃，晚上是不是給他們蓋鴨絨被。
假如你想要哪個懶鬼快些幹活，抽他兩鞭，北佬會大叫大嚷，從這裡一直鬧到多爾頓，結果會把你抓去坐牢。
喏，隻有犯人&mdash&mdash&rdquo 媚蘭低頭看着自己交疊着放在膝上的雙手。
艾希禮看上去不很愉快，可是很執拗。
他先是不吭聲，後來又看看白瑞德，像是從他的神色中得到理解與鼓勵&mdash&mdash那神色并沒有逃過斯佳麗的注意。
&ldquo我不想叫犯人幹活，斯佳麗。
&rdquo他平靜地說。
&ldquo嗯，先生，&rdquo她大為驚訝地說，&ldquo為什麼不？你是不是怕人家在背後議論你，就像他們從前議論我那樣？&rdquo 艾希禮擡起頭。
&ldquo我隻要自己做得對，不怕别人議論。
可我從來不認為雇用犯人幹活是正當的。
&rdquo &ldquo可是為什麼&mdash&mdash&rdquo &ldquo我不能從别人的不幸和強迫勞動中掙錢。
&rdquo &ldquo可是你從前自己就擁有過奴隸&rdquo。
&ldquo他們說不上是不幸。
再說，即使這場戰争沒有解放他們，我也打算在父親去世以後，讓他們統統得到自由。
可是雇用犯人的情況不一樣，斯佳麗。
這種制度造成的弊端實在太多了。
這些你也許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
我知道約翰尼·加勒格爾在他的工場裡至少殺死過一個犯人，也許還不止一個&mdash&mdash不過誰會管犯人的死活，多一個少一個又怎麼樣？他說那人想逃跑，他隻好開槍殺了他。
可是我從别處聽到的情況并非如此。
我知道他硬逼着那些病得很厲害的犯人幹活。
你不妨說我是迷信，可是我不相信建築在别人痛苦的基礎上掙來的錢能叫人得到幸福。
&rdquo &ldquo見鬼，你的意思是&mdash&mdash上帝，艾希禮，你總不至于把華萊士牧師大喊大叫不要用臭錢的說教全吞下了吧？&rdquo &ldquo我用不着吞它。
在他宣講這個道理之前，我早就相信這一點了。
&rdquo &ldquo那麼，你一定認為我的錢全都是不幹淨的啰，&rdquo斯佳麗開始動起氣來，&ldquo因為我用犯人幹活，又擁有一家酒館的房地産，以及&mdash&mdash&rdquo她忽然停住了。
威爾克斯兩夫妻看上去都有點局促不安，白瑞德卻咧開嘴嬉笑着。
他真該死，斯佳麗恨恨地想道，他大概又以為我在插手别人的事了。
艾希禮也這樣想。
我真恨不得把他們兩人的腦袋一起砸開。
她竭力壓下怒火，想裝出一副莊嚴而冷漠的樣子，可惜怎麼也裝不像。
&ldquo當然，這不關我的事。
&rdquo她說。
&ldquo斯佳麗，不要以為我是在批評你。
我沒有。
我們隻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對你合适的事，對我未必同樣合适。
&rdquo 忽然間，她但願他們倆單獨在一起。
她還但願白瑞德和媚蘭兩人此刻都在地球的另一端，這樣她就可以大聲說出：&ldquo可是我要和你的看法相同，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讓我能理解你，然後照你的辦法辦！&rdquo 可是此時有媚蘭在，她正為這尴尬的場面着急，還有白瑞德也在，他悠閑地咧開嘴笑着，于是她隻好冷漠地和受委屈地說道：&ldquo這完全是你自己的事，艾希禮，自然不需要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做。
不過我得說一句，我不理解你的态度，也聽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rdquo 哦，假如他們倆單獨在一起該多好！那麼她不用說這種冷冰冰的話，叫他心裡不快活了。
&ldquo我的話冒犯了你，斯佳麗，不過我是無意的。
請你相信我，原諒我。
我剛才的話并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
我不過是說，我相信用某種途徑搞來的錢，并不能叫人幸福。
&rdquo &ldquo可是你說得不對，&rdquo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嚷起來了，&ldquo你瞧我，你知道我的錢是怎麼來的。
你知道我沒有錢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你總記得那年冬天在塔拉，天那麼冷，我們把地毯剪下來做鞋子穿。
我們吃不飽肚子，我們老是擔心，不曉得将來怎樣才能讓小博和韋德受到教育。
你記&mdash&mdash&rdquo &ldquo我記得，&rdquo艾希禮倦怠地說，&ldquo可是我甯可忘掉它。
&rdquo &ldquo嗯，你總不能說那時我們有誰是幸福的，對嗎？再看看我們現在！你有個很好的家，有很好的未來。
至于我，有誰的房子比我的更漂亮，誰的衣服和馬匹比我的更好呢？誰也沒有我們吃得好，誰家裡舉行招待會也比不上我們闊綽。
我們的孩子要什麼有什麼。
請問，我是從哪裡弄到錢的呢？從樹上掉下來嗎？不，先生！是從犯人身上，是從酒店的租金，以及&mdash&mdash&rdquo &ldquo别忘了還有從你打死的北佬身上，&rdquo白瑞德輕輕地說道，&ldquo你其實是靠了他起步的。
&rdquo 斯佳麗霍地轉身向着他，惡語已經挂到唇邊。
&ldquo這些錢使你非常、非常之幸福，不是嗎，親愛的？&rdquo他問道，聲音很甜，意思卻很毒。
斯佳麗頓時張口結舌，被問住了。
她的眼光迅速地從三個人臉上掠過。
媚蘭窘得快要哭出聲來，艾希禮忽然臉色蒼白，往後退縮，白瑞德銜着雪茄以旁觀者的态度饒有興味地注視着她。
斯佳麗剛想喊出：&ldquo當然，錢能使我幸福！&rdquo 可是不知怎的，她卻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