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關燈
前,北軍已經撤走,他在瓊斯博羅碰見傑拉爾德,他又請他順便帶來一封信。

     可是爸到瓊斯博羅去做什麼?那年輕的通信兵回答時顯得倒不自然,他說傑拉爾德是想找一個軍醫跟他到塔拉去。

     斯佳麗站在前門廊的陽光底下,向那年輕人道了謝,隻覺雙膝發軟。

    如果卡琳的病連埃倫都治不好,傑拉爾德正在到危險的戰地去求醫,那麼她肯定已經病危了。

    斯佳麗見通信兵風塵仆仆地匆匆離去,忙把傑拉爾德的信打開,手指不由簌簌抖動。

    現在由于邦聯紙張極其短缺,傑拉爾德的信便寫在她上次寫給他的信紙的行距中間,讀起來非常吃力。

     &ldquo親愛的女兒,你母親和兩個妹妹都害了傷寒。

    她們病得很重,可是我們得從好處着想。

    你母親病倒的時候叫我寫信給你,囑咐你千萬不要回來,免得你和韋德弄不好也會染上這種疾病。

    她向你問好,叫你要為她祈禱。

    &rdquo &ldquo為她祈禱!&rdquo斯佳麗馬上飛奔上樓,到自己房裡跪倒在床前,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虔誠地祈禱。

    她沒有做正規的念珠祈禱,隻是一再反複地念着:&ldquo聖母啊,請不要讓她死!你要是不讓她死,我就一定做個好人!請不要讓她死!&rdquo 在以後的一個星期裡,斯佳麗像是隻被打傷的動物在屋子裡團團亂轉,盼望着家裡的消息,聽見馬蹄聲響,便要出門去看,夜裡一有士兵敲門,便忙不疊在黑暗中奔下樓梯。

    然而并沒有塔拉的消息。

    她和家裡似乎遠隔重洋,而不是相隔僅有二十五英裡。

     郵件依然不通。

    誰也不知道邦聯軍隊現在是在哪裡,北佬是在幹什麼。

    大家隻知道在亞特蘭大和瓊斯博羅之間,有一支灰色的和一支藍色的大軍在對峙着。

    整整一個星期間,沒有收到塔拉的片紙隻字。

     斯佳麗在亞特蘭大的病院裡,對傷寒症早已司空見慣,深知這種可怕的疾病挨上一個星期就意味着什麼。

    埃倫在害着這種病,說不定已經垂危,而她卻一籌莫展,她正在亞特蘭大陪着一個懷孕的女人,兩支對峙着的軍隊又阻擋着她和家裡的通路。

    埃倫病了,也許快要死了。

    可是埃倫不能害病!她從來沒有害過病。

    一想到埃倫害病就令她難以置信,而且此事從根本上動搖了斯佳麗生活的安全感。

    人人都害過病,隻有埃倫例外。

    她照顧病人,使他們恢複健康。

    她不可能生病。

    此刻斯佳麗一心想要回家,她想回塔拉去就像一個吓破了膽的孩子拼命想找到他所知道的唯一安全的地方去一樣。

     家!那雜亂無章的白色建築,窗口飄拂着白色的窗簾,草地上茂密的三葉草吸引着成群的忙碌的蜜蜂,黑人孩子在前面台階上噓噓地把雞鴨從花壇上驅趕開去,甯靜的紅土田野上,一望無際的棉花在陽光下一片銀白。

    那就是家! 如果在圍城之初,人人都忙于逃難的時候她就回家去該有多好!當時她就帶着媚蘭回家的話,本該早已平平安安地度過了好幾個星期的時間。

     &ldquo哦,可惡的媚蘭!&rdquo她這樣想已經上千次了,&ldquo她為什麼沒有跟着皮特姑媽上梅肯去呢?那裡才是她該去的地方,去跟她的親屬而不該跟我在一起。

    我又不是她的血親,她為什麼老是拖住我不放?她當初若是去了梅肯,我本來就可以回家看母親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要生孩子,哪怕現在,我也願意不顧北佬冒險跑回家去。

    胡德将軍也許會派個人護送我。

    他是個好人,我知道我能說服他派個人拿着白旗護送我通過前線。

    可是我現在必須在這裡等待那孩子的出世&hellip&hellip哦,母親!母親!你不能死!&hellip&hellip那孩子怎麼還生不下來?我今天得去看看米德大夫,問他有沒有辦法給孩子催生,讓我好回家去&mdash&mdash如果有人護送我的話。

    米德大夫曾說過她會有點麻煩。

    我的上帝!萬一她死了呢?媚蘭如果死了。

    媚蘭如果死了。

    那麼艾希禮&mdash&mdash不,我不應該這樣想,那不好。

    可是艾希禮&mdash&mdash不,我不應該那樣想,因為他很可能已經死了。

    可是我曾答應過他我照顧她的。

    可是&mdash&mdash假如我沒有照顧她,結果她死了,而艾希禮還活着&mdash&mdash不,我不能那樣想。

    那樣想總有罪的。

    同時我答應過上帝,隻要讓媽媽活下去,我一定做個好人。

    哦,孩子早點出世該多好。

    我要是能夠離開這裡回家去&mdash&mdash到随便什麼地方去,隻要不留在這裡,那該多好!&rdquo 這座斯佳麗一度愛過的城市,現在籠罩着不祥的靜寂,使她一見到它就覺得可恨。

    亞特蘭大已不再是一個她所愛過的無比歡樂的地方。

    它經過圍攻的騷擾以後,突然寂靜下來,寂靜得可怕,像是個瘟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