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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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總還有人負責指揮,用不着自己操心面對一大堆無法解決的難題&mdash&mdash除了害怕送掉性命以外,在軍隊裡是什麼都不用擔心的。

    還有迪米特·芒羅,亞曆克斯一心想要娶她,可是眼下已有這許多人要他負擔,此時他已力不從心。

    他愛她的時間已經太長久了,現在她雙頰上的玫瑰色和她眼神裡的歡樂之情已漸漸消失了。

    假如托尼沒有逃到得克薩斯州去該多好。

    家裡多一個男人,世界就會變得大不相同。

    可是如今他那壞脾氣的可愛小兄弟,卻身無分文地漂泊在西部。

    是呀,大家全變了。

    又怎麼能不變呢?想到這裡,他深深地歎息了。

     &ldquo你和弗蘭克給托尼幫了忙,我還沒謝你們呢,&rdquo他說,&ldquo他走的時候,全靠你們幫助,不是嗎?你們真好。

    我從旁人那裡間接得到消息,他在得克薩斯平安無事。

    隻是我不敢寫信問你們,弗蘭克借錢給他沒有?我想該由我來還&mdash&mdash&rdquo &ldquo哦,亞曆克斯,噓,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rdquo斯佳麗嚷道。

    僅此一遭,斯佳麗對錢竟毫不在乎。

     亞曆克斯沉默了片刻。

     &ldquo我給你把威爾叫來,&rdquo他說,&ldquo明天我們大家都要來參加葬禮。

    &rdquo 他扛起麥包剛轉身要走,一輛輪子搖動不穩的大車從小巷裡搖搖晃晃吱吱嘎嘎地朝他們駛來。

    威爾在車夫座上大聲喊道:&ldquo對不起,我來晚了,思嘉。

    &rdquo 威爾費力地從車上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俯身親了親她的臉頰。

    在此以前,威爾從來沒有親過她,在稱呼她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不加上&ldquo小姐&rdquo的頭銜。

    現在這一來,斯佳麗在驚詫之餘,心裡卻是暖烘烘的,感到非常高興。

    他小心地托着她跨過車輪,上了馬車,她低頭一瞧,原來還是她從亞特蘭大逃走時乘坐的那輛破車。

    它怎麼到現在還能繼續使用?看來一定多虧威爾的精心維修和保管。

    可是她見到那輛車,難免睹物生情,想起那晚的遭遇,心裡稍稍感到不太舒服。

    因此她暗自下定決心,要給塔拉買輛新車,把這破車燒掉,哪怕她腳上沒有鞋子穿,飯桌上沒有東西吃,她也在所不惜。

     上車以後,威爾先不開口說話,斯佳麗心裡很感激。

    他把破草帽朝車子後部一扔,對馬兒吆喝了一聲,大車便啟程了。

    威爾還是老樣子,個子瘦瘦長長的,淺紅的頭發,溫和的眼睛,像是頭任重道遠的牲口。

     他們出了瓊斯博羅,轉入通向塔拉的紅土大道。

    天邊還殘存着一抹淡紅,朵朵潔白似羽毛的蓬松的雲彩邊上,鑲着金黃色和淺綠色。

    鄉間黃昏的寂靜,如同在做禱告時一般。

    她想,這幾個月以來,她離開了這鄉間清新的空氣,這耕耘過的土地,這甜蜜的夏日夜晚,日子不知怎麼竟能被她熬過來的?這濕潤的紅土多麼芳香,多麼熟悉,多麼親切,她真想下車捧起一掬土放在掌心裡。

    大路兩側紅土的淺溝挂滿的忍冬花在雨後散發出襲人的香味,是世上最沁人心脾的。

    頭頂上,一群燕子突然穿梭似的掠過,路面上,一隻受驚的兔子急速地穿過,它的雪白的短尾像是鴨絨粉撲噗噗地在跳動。

    他們一路向前,兩旁都是棉田,棉花長勢良好,一叢叢綠株茁壯地挺立在紅土地裡,斯佳麗看了心裡好不喜歡,這一切多麼美好,那沼澤地上灰蒙蒙的輕霧,那紅色的土地和健壯的棉株,那斜坡上一行行弧形的田畦,那似高牆般屏蔽着一切的一排排黑松!她怎麼竟能在亞特蘭大呆得那樣長久呢? &ldquo斯佳麗,在我跟你談有關奧哈拉先生的事之前&mdash&mdash我想在我們到家之前把一切都說給你聽&mdash&mdash有一件事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現在我把你看成是一家之主了。

    &rdquo &ldquo什麼事,威爾?&rdquo 他轉過溫和而冷靜的目光朝她注視了片刻。

     &ldquo我隻是想請你同意我跟蘇埃倫結婚。

    &rdquo 斯佳麗聽了猛吃一驚,急忙抓住坐闆,幾乎往後面倒下去了。

    跟蘇埃倫結婚,她自從把弗蘭克從蘇埃倫手中奪過來以後,從來沒想到過有誰會跟她結婚。

    誰會願意娶蘇埃倫呢? &ldquo我的天,威爾!&rdquo &ldquo那麼我就當作你是并不反對的了。

    &rdquo &ldquo反對?不。

    不過&mdash&mdash威爾,你真叫我吃驚,跟蘇埃倫結婚?威爾,我一直以為你是愛着卡琳的。

    &rdquo 威爾把目光盯在馬的身上,抖了抖缰繩。

    他的側影并沒有變化,可是她覺得他在微微歎息了。

     &ldquo我也許是愛過的。

    &rdquo他說。

     &ldquo那麼,是她不想要你嗎?&rdquo &ldquo我從來沒有問過她。

    &rdquo &ldquo哦,威爾,你真傻。

    問她去。

    她是抵得上兩個蘇埃倫的。

    &rdquo &ldquo斯佳麗,塔拉的事有許多你并不知道。

    最近幾個月來,你對我們是不怎麼關心了。

    &rdquo &ldquo我不關心你們,是這樣嗎?&rdquo她驟然光火起來,&ldquo你以為我在亞特蘭大幹些什麼呢?成天乘着四匹馬拉的馬車去兜風,去參加舞會嗎?難道我沒有按月寄錢給你們?沒有給塔拉納稅,沒有給塔拉修理房頂,購買耕犁和騾子嗎?難道我沒有&mdash&mdash&rdquo &ldquo得啦,别冒火,收起你那愛爾蘭人的脾氣,&rdquo他沉着地打斷了她的話,&ldquo要說你在幹些什麼,那我心裡最清楚,你幹的事足足抵得上兩個男人。

    &rdquo 她稍稍平息了一點,問道:&ldquo那麼,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呢?&rdquo &ldquo噢,你讓我們有房子住,有東西吃,這我不否認,可是你很少關心這裡每個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并不是怪你,斯佳麗,你就是這麼一個人,對别人心裡的想法,從來都不怎麼感興趣的。

    不過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我始終不曾向卡琳小姐求過婚,因為我明白她是不會答應我的。

    她一直像是我的小妹妹,而且我相信,她跟我說話,比跟世界上任何其他人說話都更坦率。

    可是她一直未能忘情于那死了的小夥子,今後也永遠不會忘情于他。

    我不妨對你直說,她正打算到查爾斯頓進修道院去。

    &rdquo &ldquo你在開玩笑吧?&rdquo &ldquo不,我知道這會叫你吃驚,可是我正為了這事想請求你,斯佳麗,不要去跟她争辯,不要責罵她,也不要恥笑她。

    由她去吧。

    她需要的就隻有這個。

    她的心已經碎了。

    &rdquo &ldquo可是上帝!心碎的人多的是,可誰也沒想到要上修道院去。

    就拿我來說吧,我就曾經失去過一個丈夫。

    &rdquo &ldquo可是你并沒有心碎,&rdquo威爾平靜地說道,一面從車闆上揀起一根稻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他的話使得斯佳麗一下子失去了銳氣,像往常一樣,凡是聽人說破真情,不管多麼不中聽,她天性中誠實的一面總迫使她予以承認。

    她沉默了片刻,想讓自己适應一下卡琳要當尼姑的這個念頭。

     &ldquo答應我不要埋怨她。

    &rdquo &ldquo哦,好的,我答應,&rdquo說着她朝他看看,她覺得對他有了新的理解,同時又帶有幾分驚異。

    威爾愛過卡琳,到現在還幫她說話,為她的退隐鋪平道路。

    可是他卻要跟蘇埃倫結婚。

     &ldquo嗯,那麼蘇埃倫又是怎麼回事?你并不愛她,對嗎?&rdquo &ldquo噢,我愛的,我有幾分愛她,&rd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