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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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媚蘭說，很高興換了個話題，&ldquo北佬沒法子把那鋼琴搬走。
蘇埃倫，那鋼琴是不是走調走得厲害？&rdquo &ldquo很厲害，&rdquo蘇埃倫說，對着弗蘭克嫣然一笑。
大家站起身來離開房間，弗蘭克走在最後，拉了拉斯佳麗的衣袖。
&ldquo我跟你單獨說句話好嗎？&rdquo 她心裡蓦然一驚，擔心他要向她查問牲畜的事，便振作精神打算跟他撒個彌天大謊。
等房間裡人都走了，他們兩人站在爐火前，弗蘭克在人前勉強裝出來的輕松的樣子全都不見了，她看到他像是個老人。
他的臉色幹癟枯黃，像是塔拉草地上的敗葉，他那姜黃色的胡子稀疏散亂，已經開始灰白。
他一面不在意地拉着胡子，一面叫人讨厭地清了清喉嚨，這才開口說起話來： &ldquo我為你的母親感到非常難受，斯佳麗小姐。
&rdquo &ldquo請你不要再提了。
&rdquo &ldquo還有你爸&mdash&mdash他是不是一直這樣子，自從&mdash&mdash？&rdquo &ldquo是的&mdash&mdash他&mdash&mdash他不太正常，這你可以看得出來。
&rdquo &ldquo他一直是非常看重她的。
&rdquo &ldquo哦，肯尼迪先生，請你不要跟我談這些吧。
&rdquo &ldquo對不起，斯佳麗小姐，&rdquo他神經質地兩腳移來移去，&ldquo事實是，我想跟你爸商量一件事，現在看來是沒法談了。
&rdquo &ldquo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肯尼迪先生。
你明白&mdash&mdash家裡的事現在由我做主。
&rdquo &ldquo那好，我，&rdquo弗蘭克又神經質地拉拉胡子。
&ldquo事實是&mdash&mdash喏，斯佳麗小姐，我打算為蘇埃倫小姐的事征求他的意見。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rdquo斯佳麗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有趣，&ldquo你到現在還沒有跟爸提過蘇埃倫的事嗎？你追求她已好多年了！&rdquo 他漲紅了臉，窘困地咧開嘴笑了，他的模樣像個腼腆的孩子。
&ldquo嗯，我&mdash&mdash我不曉得她會不會要我，我年紀比她大好多，而且&mdash&mdash塔拉又老是有許多漂亮的年輕人來來往往。
&rdquo &ldquo哼！&rdquo斯佳麗想，&ldquo他們來來往往都是為了我，不是為了她！&rdquo &ldquo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要不要我。
我從來沒有求過她，不過她是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mdash&mdash我覺得應該求得奧哈拉先生的同意，并且把真實情況告訴他。
斯佳麗小姐，我現在連一分錢也沒有。
我以前很有錢&mdash&mdash請你原諒我提起這件事&mdash&mdash可是現在我隻有身上穿的衣服和我騎的馬。
你知道，當我入伍時，把大部分土地都賣掉買了邦聯的公債。
你知道這些公債的價值，現在比公債的紙張都不值錢了。
不過反正我的公債也沒了，因為我把公債寄存在我妹妹處，後來北佬把她家的房子燒了，公債也燒了。
我知道在我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向蘇埃倫小姐求婚，未免有點冒昧，可是&mdash&mdash喏，事情就是這樣。
我覺得戰争結束以後，情況會變得像個什麼樣子，大家都沒法知道，對我來說，就像是世界的末日到了。
我們現在對什麼都沒有把握，但是&mdash&mdash但是我想如果我能跟她訂婚，那麼對我，也可能對她，會是個很大的安慰。
這一點是有把握的。
我不要求跟她馬上結婚，我要等到我有能力照顧她的時候，斯佳麗小姐，不過要等到哪一天我現在也不知道。
可是如果你也贊成真正的愛情的話，那麼你可以相信，蘇埃倫小姐即使别的什麼都沒有，在這方面她是非常富足的。
&rdquo 他最後幾句話說得很真誠，很莊重，斯佳麗雖然覺得有趣，卻不免為之感動。
她不能理解的是蘇埃倫竟也有人愛她。
在她眼裡，她這個妹妹是個非常自私、非常别扭、隻會怨天尤人的怪物。
&ldquo怎麼，肯尼迪先生，&rdquo她和藹地說，&ldquo這事好辦。
我肯定可以代爸說句話。
他向來看重你，而且他一直是希望蘇埃倫跟你結婚的。
&rdquo &ldquo現在還是這樣嗎？&rdquo弗蘭克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ldquo的确是這樣，&rdquo斯佳麗答道，心裡卻在暗暗好笑，因為她想起傑拉爾德經常在晚餐桌上對着蘇埃倫粗聲粗氣地吼叫：&ldquo怎麼啦，姑娘，你那熱心腸的情人到現在還沒有把問題提出來嗎？要不要我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圖？&rdquo &ldquo我今晚就去問她，&rdquo他的臉在顫動，說着便握住她的手，&ldquo你真好，斯佳麗小姐。
&rdquo &ldquo我去叫她到你這裡來，&rdquo斯佳麗微微一笑，轉身朝客廳走去，媚蘭剛開始彈琴，琴聲走調走得很厲害，總算有幾個音聽起來還和諧，媚蘭在提高嗓子帶領着大家唱起了&ldquo聽，天使先驅在歌唱！&rdquo。
斯佳麗停住腳步。
多麼美妙的聖誕頌歌！她們曾兩度遭受敵軍劫掠，如今住在這破壞無遺的鄉間，幾乎快要成為餓殍，似乎不可能聽到這樣的歌聲。
她突然回頭走到弗蘭克前面。
&ldquo你剛才說世界末日像是快要到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我跟你說實話，&rdquo他慢慢說道，&ldquo不過你不要把我的話說給别的女士聽，免得她們受驚。
戰争維持不了多久了。
軍隊裡沒有新兵可以補充，開小差的越來越多，比軍隊願意承認的還要多。
你瞧，士兵們知道家裡人在挨餓，怎麼也放心不下，就跑回去想辦法養活家人。
我自然不好責怪他們，不過軍隊畢竟削弱了。
還有，軍隊沒有糧食不能打仗，可是現在就是沒有糧食。
這一點我很清楚，因為我的職務是征收糧食。
我們奪回亞特蘭大以來，這一帶我已走遍，連養隻鳥的糧食也弄不到。
薩凡納以南三百英裡的地區内，情況同樣如此。
大家都在挨餓，鐵路被破壞了，彈藥快用完了，沒有槍支補充，沒有皮革做鞋子。
你瞧，末日幾乎就在眼前。
&rdquo 可是斯佳麗對邦聯暗淡的前景遠不如對糧食的短缺更為關心。
她本來想叫波克駕上馬趕着車，帶上金币和北佬的鈔票到四鄉去買點糧食和衣料。
但是，如果弗蘭克說的是實情，那麼&mdash&mdash 可是梅肯還沒有陷落。
梅肯一定會有食物。
她打算等軍需隊的人一上路，馬上就叫波克上梅肯去。
當然弄不好那匹馬會有被軍隊搶走的危險，可是除此她别無選擇。
&ldquo好吧，今晚我們不要老是談不愉快的事吧。
肯尼迪先生，&rdquo她說，&ldquo你到媽媽的小辦公室裡去等着，我叫蘇埃倫到你那裡去，你們可以&mdash&mdash可以私下談談。
&rdquo 紅着臉、微笑着的肯尼迪悄悄地走出房間，斯佳麗看着他走過去。
&ldquo可惜他不能跟她馬上結婚，&rdquo她想。
&ldquo否則我們可以少一張嘴巴吃飯了。
&rdquo
蘇埃倫，那鋼琴是不是走調走得厲害？&rdquo &ldquo很厲害，&rdquo蘇埃倫說，對着弗蘭克嫣然一笑。
大家站起身來離開房間，弗蘭克走在最後，拉了拉斯佳麗的衣袖。
&ldquo我跟你單獨說句話好嗎？&rdquo 她心裡蓦然一驚，擔心他要向她查問牲畜的事，便振作精神打算跟他撒個彌天大謊。
等房間裡人都走了，他們兩人站在爐火前，弗蘭克在人前勉強裝出來的輕松的樣子全都不見了，她看到他像是個老人。
他的臉色幹癟枯黃，像是塔拉草地上的敗葉，他那姜黃色的胡子稀疏散亂，已經開始灰白。
他一面不在意地拉着胡子，一面叫人讨厭地清了清喉嚨，這才開口說起話來： &ldquo我為你的母親感到非常難受，斯佳麗小姐。
&rdquo &ldquo請你不要再提了。
&rdquo &ldquo還有你爸&mdash&mdash他是不是一直這樣子，自從&mdash&mdash？&rdquo &ldquo是的&mdash&mdash他&mdash&mdash他不太正常，這你可以看得出來。
&rdquo &ldquo他一直是非常看重她的。
&rdquo &ldquo哦，肯尼迪先生，請你不要跟我談這些吧。
&rdquo &ldquo對不起，斯佳麗小姐，&rdquo他神經質地兩腳移來移去，&ldquo事實是，我想跟你爸商量一件事，現在看來是沒法談了。
&rdquo &ldquo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肯尼迪先生。
你明白&mdash&mdash家裡的事現在由我做主。
&rdquo &ldquo那好，我，&rdquo弗蘭克又神經質地拉拉胡子。
&ldquo事實是&mdash&mdash喏，斯佳麗小姐，我打算為蘇埃倫小姐的事征求他的意見。
&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說，&rdquo斯佳麗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有趣，&ldquo你到現在還沒有跟爸提過蘇埃倫的事嗎？你追求她已好多年了！&rdquo 他漲紅了臉，窘困地咧開嘴笑了，他的模樣像個腼腆的孩子。
&ldquo嗯，我&mdash&mdash我不曉得她會不會要我，我年紀比她大好多，而且&mdash&mdash塔拉又老是有許多漂亮的年輕人來來往往。
&rdquo &ldquo哼！&rdquo斯佳麗想，&ldquo他們來來往往都是為了我，不是為了她！&rdquo &ldquo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要不要我。
我從來沒有求過她，不過她是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mdash&mdash我覺得應該求得奧哈拉先生的同意，并且把真實情況告訴他。
斯佳麗小姐，我現在連一分錢也沒有。
我以前很有錢&mdash&mdash請你原諒我提起這件事&mdash&mdash可是現在我隻有身上穿的衣服和我騎的馬。
你知道，當我入伍時，把大部分土地都賣掉買了邦聯的公債。
你知道這些公債的價值，現在比公債的紙張都不值錢了。
不過反正我的公債也沒了，因為我把公債寄存在我妹妹處，後來北佬把她家的房子燒了，公債也燒了。
我知道在我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向蘇埃倫小姐求婚，未免有點冒昧，可是&mdash&mdash喏，事情就是這樣。
我覺得戰争結束以後，情況會變得像個什麼樣子，大家都沒法知道，對我來說，就像是世界的末日到了。
我們現在對什麼都沒有把握，但是&mdash&mdash但是我想如果我能跟她訂婚，那麼對我，也可能對她，會是個很大的安慰。
這一點是有把握的。
我不要求跟她馬上結婚，我要等到我有能力照顧她的時候，斯佳麗小姐，不過要等到哪一天我現在也不知道。
可是如果你也贊成真正的愛情的話，那麼你可以相信，蘇埃倫小姐即使别的什麼都沒有，在這方面她是非常富足的。
&rdquo 他最後幾句話說得很真誠，很莊重，斯佳麗雖然覺得有趣，卻不免為之感動。
她不能理解的是蘇埃倫竟也有人愛她。
在她眼裡，她這個妹妹是個非常自私、非常别扭、隻會怨天尤人的怪物。
&ldquo怎麼，肯尼迪先生，&rdquo她和藹地說，&ldquo這事好辦。
我肯定可以代爸說句話。
他向來看重你，而且他一直是希望蘇埃倫跟你結婚的。
&rdquo &ldquo現在還是這樣嗎？&rdquo弗蘭克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ldquo的确是這樣，&rdquo斯佳麗答道，心裡卻在暗暗好笑，因為她想起傑拉爾德經常在晚餐桌上對着蘇埃倫粗聲粗氣地吼叫：&ldquo怎麼啦，姑娘，你那熱心腸的情人到現在還沒有把問題提出來嗎？要不要我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圖？&rdquo &ldquo我今晚就去問她，&rdquo他的臉在顫動，說着便握住她的手，&ldquo你真好，斯佳麗小姐。
&rdquo &ldquo我去叫她到你這裡來，&rdquo斯佳麗微微一笑，轉身朝客廳走去，媚蘭剛開始彈琴，琴聲走調走得很厲害，總算有幾個音聽起來還和諧，媚蘭在提高嗓子帶領着大家唱起了&ldquo聽，天使先驅在歌唱！&rdquo。
斯佳麗停住腳步。
多麼美妙的聖誕頌歌！她們曾兩度遭受敵軍劫掠，如今住在這破壞無遺的鄉間，幾乎快要成為餓殍，似乎不可能聽到這樣的歌聲。
她突然回頭走到弗蘭克前面。
&ldquo你剛才說世界末日像是快要到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我跟你說實話，&rdquo他慢慢說道，&ldquo不過你不要把我的話說給别的女士聽，免得她們受驚。
戰争維持不了多久了。
軍隊裡沒有新兵可以補充，開小差的越來越多，比軍隊願意承認的還要多。
你瞧，士兵們知道家裡人在挨餓，怎麼也放心不下，就跑回去想辦法養活家人。
我自然不好責怪他們，不過軍隊畢竟削弱了。
還有，軍隊沒有糧食不能打仗，可是現在就是沒有糧食。
這一點我很清楚，因為我的職務是征收糧食。
我們奪回亞特蘭大以來，這一帶我已走遍，連養隻鳥的糧食也弄不到。
薩凡納以南三百英裡的地區内，情況同樣如此。
大家都在挨餓，鐵路被破壞了，彈藥快用完了，沒有槍支補充，沒有皮革做鞋子。
你瞧，末日幾乎就在眼前。
&rdquo 可是斯佳麗對邦聯暗淡的前景遠不如對糧食的短缺更為關心。
她本來想叫波克駕上馬趕着車，帶上金币和北佬的鈔票到四鄉去買點糧食和衣料。
但是，如果弗蘭克說的是實情，那麼&mdash&mdash 可是梅肯還沒有陷落。
梅肯一定會有食物。
她打算等軍需隊的人一上路，馬上就叫波克上梅肯去。
當然弄不好那匹馬會有被軍隊搶走的危險，可是除此她别無選擇。
&ldquo好吧，今晚我們不要老是談不愉快的事吧。
肯尼迪先生，&rdquo她說，&ldquo你到媽媽的小辦公室裡去等着，我叫蘇埃倫到你那裡去，你們可以&mdash&mdash可以私下談談。
&rdquo 紅着臉、微笑着的肯尼迪悄悄地走出房間，斯佳麗看着他走過去。
&ldquo可惜他不能跟她馬上結婚，&rdquo她想。
&ldquo否則我們可以少一張嘴巴吃飯了。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