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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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女孩傻笑中有種少女少有的放縱,都在那陡峭的岩壁和”棵老柩子樹粗黑的技叉下。

     陽春四月滿目蒼翠,茶葉快開采的季節,他沿山窪進去,翻過一座大山,從整根整根的樹幹在深澗上搭的木橋上過,溪水喧嘩,陽光鄰鄰,來到這以種茶和毛竹為主的生産隊。

    他爬到半山腰上一片坡地,找到在刨坑點玉米種的生産隊長,說好帶鎮上的三十個學生來摘茶十天,就在小學校裡打地鋪,米由學生們從家裡背來,柴草蔬菜油鹽豆腐甚麽的由隊裡供給,到時從工錢裡扣。

    這就下午四點了,他要再回鎮上可不得深山裡走半宿夜路!兩名小教員便留他在學校過夜。

     山裡天黑得早,太陽下到岩壁後,學校的操場已經昏暗了。

    村寨籠罩在溪澗升起的霧霭中,在山上做事的男男女女都扛的鋤頭收工回家,村子裡也熱鬧起來,狗叫和人聲,屋頂上升起炊煙。

     屋外潮氣很重,大姑娘在火塘裡點起炭火,又燒上一鍋熱水讓他洗腳。

    他跑了一天的山路,熱水泡腳不僅解乏,也是*番享受。

    另一個姑娘還拿來了她的香皂。

    她們坐到煤油燈下改了一會學生的作業,村裡人吃罷晚飯就來了,有漢子也有年輕後生,還有半大不小的娃娃。

    漢子們多半圍在火塘邊,年輕後生擠到桌上油燈下要甩撲克牌,兩個姑娘便把作業本堆到一邊。

    待嫁的村妹子也有幾個,做了媽的女人大概都得守在自家屋裡忙碌。

    小兒們跑進跑出,鬧個不息,漢子們則同村姑們打情罵俏,山妹子們嘴也都潑辣。

    兩個城裡來的姑娘相比之下要甜聲細氣得多,但也改了先前同他說話的學生腔,出口時不時也雜句髒話,嘴也不饒人。

    這小學校又是村民們夜間俱樂部,大家都好生快活。

     “熄燈了,熄燈了!人家老師走了”天山路辛苦了,要困覺啦!”大姑娘開始趕人,衆人悻悻的好不情願散了。

    兩個姑娘也同他道了晚安,跟最後的人走了。

     炭火剩下些遺盡,若明若暗,屋裡頓時冷清了。

    從黑暗的教室裡過堂風串來,涼飕飕的。

    他去關上房門,剛合上便吹開了。

    再關便發現沒有栓子,門闆和門框上滿是釘子眼,可門栓卻拔掉了。

    他定神片刻,又到教室去關大門,暗中摸不到門栓,兩扇門後插門杠的鐵扣結結實實倒在,可門杠不知在哪裡,他拖了張課桌頂住。

    回到房裡,拿了油燈,到隔半堵木闆牆的裡間,盡裡還有個小門,通另一邊的教室。

    釘在門邊的插銷也拔掉了,隻剩下門框上的鐵扣。

    好在門框緊,還能合上,他也就沒出去再察看那邊教室的大門是否還能關死。

    這屋裡倒也無可偷盜的,除了平時睡在這裡的兩個無依無靠的城裡來落戶的姑娘。

     他吹熄了燈,脫了鞋襪和衣服,躺下傾聽山風沉吟,像野獸在喉嚨裡低吼,風聲掠過又聽見深澗傳來的水響。

    那一夜睡得很不好,似醒非醒,總覺得有甚麽野物随時會闖進來。

    早起撩開被子,才見那灰白的舊床單上到處一塊塊污迹,兩個枕頭上也結滿那種痕迹,禁不住嗯心。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他的學生孫惠蓉的事,發現到農村這些年來日漸窩囊,他把自己隐藏得妥妥貼貼,雖然取得了内心的平靜,可以長時間面對這山,望著這淙淙不息的溪流,甚麽都不去想,卻更像蚜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