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馮婕妤挺身當猛獸朱子元仗義救良朋

關燈
,便由都中發出缇騎,逮房下獄。

    案情為房婦翁張博所牽連,因緻得罪。

    博系淮陽王劉欽舅,欽即元帝庶兄。

    嘗從房學易,以女妻房。

    房每經召對,退必與博具述本末。

    博儇巧無行,便将宮中隐情,轉報淮陽王欽,且言朝無賢臣,災異屢見,天子已有意求賢,請王自求入朝,輔助主上等語。

    欽竟為所惑,為博代償債負二百萬,博又報書敦促,詐言已賄托石顯,從中說妥,費去黃金五百斤,欽複如數赉給。

    不料為石顯所聞,當即讦發,博兄弟三人,并皆系獄,連京房亦被株連,系入都中定罪,案情為翁婿通謀,诽謗政治,诖誤諸侯王,狡猾不道,一并棄市。

    房原姓李氏,推易得數,改姓為京。

    前從焦延壽學易,延壽嘗謂京生雖傳我道,後必亡身,及是果驗。

    禦史大夫鄭弘,與房友善,房前為元帝述幽厲事,曾出告鄭弘,弘亦深表贊成。

    所以房棄市後,弘連坐免官,黜為庶人,進任匡衡為禦史大夫。

    惟淮陽王欽,不過傳诏诘責,由欽上表謝罪,幸得無恙。

     接連又興起一場冤獄,也是石顯一手做成。

    坐罪的是禦史中丞陳鹹,與槐裡令朱雲。

    鹹字子康,為前禦史大夫陳萬年子。

    萬年好交結權貴,獨鹹與乃父不同,十八歲入補郎官,便是抗直敢言。

    萬年恐他招禍,往往夜半與語,教他寬厚和平。

    鹹在床前立着,聽了多時,全與己意不合,但又不便反抗,索性置若罔聞,朦胧睡去。

    一個打盹,把頭觸着屏風,竟緻震響,萬年不禁怒起,起床取杖,意欲撻鹹。

    鹹方驚醒跪叩道:“兒已備聆嚴訓,無非教兒谄媚罷了!”原是一言可蔽。

    這語說出,累得萬年無詞可駁,也隻得将鹹喝退,上床就寝,不複與言。

    未幾萬年病死,鹹剛直如前,元帝卻重他材能,累遷至禦史中丞。

    還有蕭望之門生朱雲,與鹹氣誼相投,結為好友,兩人有時晤談,辄诋斥石顯諸人,不遺餘力,可巧顯黨五鹿充宗,開會講經,仗着權閹勢力,無人敢抗,獨朱雲攝衣趨入,與充宗互相辯論,駁得充宗垂頭喪氣,怅然退去。

    都人士有歌謠雲:“五鹿嶽嶽,朱雲折其角。

    ”嗣是雲名遂盛,連元帝也有所聞,特别召見,拜為博士,旋出任杜陵令,輾轉調充槐裡令。

    雲因石顯用事,丞相韋玄成等,依阿取容,不如先劾玄成,然後再彈石顯,于是拜本進去,具言韋玄成怯懦無能,不勝相位。

    看官試想,區區縣令,怎能扳得倒當朝宰相,徒被玄成聞知,結下冤仇。

    會雲因事殺人,被人告讦,謂雲妄殺無辜,元帝因問韋玄成。

    玄成正怨恨朱雲,便答言雲政多暴,毫無善狀。

    湊巧陳鹹在旁,得聞此言,不由的替雲着急,慌忙還家,寫成一封密書,通報朱雲。

    雲當然驚惶,複書托鹹,代為設法,鹹即替雲拟就奏稿,寄将過去,教雲依稿繕成,即日呈進,請交禦史中丞查辦。

    計實未善。

    雲如言辦理,偏被五鹿充宗看見奏章,欲報前日被駁的羞辱,當即告知石顯,批交丞相究治。

    陳鹹見計畫不成,又複通告朱雲,雲便逃入都門,與鹹面商救急的計策。

    越弄越錯。

    丞相韋玄成,派吏查訊朱雲,不見下落,再差人探聽消息,知雲在陳鹹家中,當下劾鹹漏洩禁中言語,并且隐匿罪人,應一并捕治,下獄論罪。

     元帝準奏,饬廷尉拘捕二人,二人無從奔避,盡被拿住,入獄拷訊。

    鹹不肯直供,受了好幾次嫽掠,困憊不堪,自思受傷已重,死在眼前,忍不住呻吟悲楚。

    忽有獄卒走報,謂有醫生入視,鹹即令召入,舉目一瞧,并不是甚麼良醫,乃是好友朱博。

    當下視同骨肉,即欲向他訴苦,博忙舉手示意,佯與診視病狀,使獄卒往取茶水,然後問明鹹犯罪略情,至獄卒将茶水取至,當即截住私談,珍重而别。

    博字子元,杜陵人氏,慷慨好義,樂與人交,曆任縣吏郡曹,複為京兆府督郵。

    自聞鹹得罪下獄,即移名改姓,潛至廷尉府中,探聽消息。

    一面買囑獄卒,假稱醫生,親向獄中詢問明白,然後求見廷尉,為鹹作證,言鹹冤屈受誣。

    廷尉不信,笞博數百,博終咬定前詞,極口呼冤。

    好在韋玄成得了一病,纏綿床缛,也願放寬鹹案,鹹才得免死,髡為城旦。

    朱雲也得出獄,削職為民。

    但非朱博熱心救友,恐尚未易解決,這才可稱得患難至交呢!小子有詩贊道: 臨危才見舊交情,仗義施仁且熱誠, 誰似朱君高氣節,救人獄底得全生。

     越年,韋玄成病死,後任丞相,當然有人接替。

    欲知姓名,試看下回便知。

    馮婕妤之當熊,綽有父風,彼雖一娉婷弱質,獨能奮身不顧,拚死直前,殆與乃父之襲取莎車,同一識力。

    彼傅昭儀輩,甯能得此。

    然傅昭儀因是銜嫌,而馮婕妤卒為所傾,天胡不吊。

    反使妒功忌能者之得逞其奸,是正足令人太息矣!不甯唯是,天下之為主效忠者,往往為小人所構陷。

    試觀元帝一朝,二豎擅權,正人義士,多被摧鋤,除賈捐之死不足惜外,何一非埋冤地下。

    陳鹹之不死,賴有良朋,否則石顯韋玄成,朋比相傾,幾何不流血市曹也。

    宣聖有言,女子與小人為難養,誠哉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