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遭鬼祟田蚡斃命撫夷人司馬揚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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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前,益顯得五光十色,錦繡成章。

    夜郎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由的瞠目伸舌,願聽指揮。

    比南越何如?蒙乃叫他舉國内附,不失侯封,并可使多同子為縣令,由漢廷置吏為助。

    多同甚喜,召集附近諸部酋,與他說明。

    各部酋見漢缯帛,統是垂涎,且因漢都甚遠,料不至發兵進攻,乃皆慫恿多同,請依蒙約。

    多同遂與蒙訂定約章,蒙即将缯帛分給,告别還都。

    入朝複命,武帝聞報,遂特置鍵為郡,統轄南夷,複命蒙往治道路,由僰音蔔。

    道直達牂牁江。

    蒙再至巴蜀,調發士卒,督令治道,用着軍法部勒,不得少懈,逃亡即誅。

    地方百姓,大加惶惑,遂至訛言百出,物議沸騰。

     事為武帝所聞,不得不另派妥員,出去宣撫,自思司馬相如本是蜀人,應該熟悉地方情形,派令出撫,較為妥當。

    乃使相如赴蜀,一面責備唐蒙,一面慰谕人民。

    相如馳至蜀郡,憑着那粲花妙手,作了一篇檄文,曉谕各屬,果得地方諒解,漸息浮言。

    莫謂毛錐無用。

    可巧西夷各部,聞得南夷内附,多蒙賞賜,也情願仿照辦法,歸屬漢朝,當即與蜀中官吏通書,表明誠意,官吏自然奏聞。

    武帝正拟派使調查,适相如由蜀還朝,正好問明原委。

    相如奏對道:“西夷如邛莋音昨。

    冉駹,并稱大部,地近蜀郡,容易交通,秦時嘗通道置吏,尚有遺轍。

    今若規複舊制,更置郡縣。

    比南夷還要較勝哩。

    ”武帝甚喜,即拜相如為中郎将,持節出使,令王然于壺充國呂越人為副,分乘驿車四輛,往撫西夷。

     此次相如赴蜀,與前次情形不同。

    前次官職尚卑,又非朝廷特派正使,所以地方官雖嘗迎送,不過照例相待,沒甚殷勤。

    到了此次出使,前導後呼,擁旌旄,飾輿衛,聲威赫濯,冠冕堂皇。

    一入蜀郡,太守以下,俱出郊遠迎,縣令身負弩矢,作為前驅。

    道旁士女,無不歎羨,就是臨邛富翁卓王孫,亦邀同程鄭諸人,望風趨集,争獻牛酒。

    相如尚高自位置,托言皇命在身,不肯輕與相見。

    卓王孫等隻好懇求從吏,表示殷勤。

    相如才不便卻還牛酒,特使從吏向他複報,全數收受。

    卓王孫還道相如有情,竟肯賞受,自覺得叼受光榮,對着同來諸親友,喟然歎息道:“我不意司馬長卿,果有今日!”諸親友齊聲附和,盛稱文君眼光,畢竟過人。

    就是卓王孫拈須自思,也悔從前目光短小,未知當筵招贅,以緻諸多唐突,不但對不住相如,并且對不住自己女兒!并非從前寡識,實是始終勢利,故先後不同。

    于是順道訪女,即将文君接回臨邛。

    昔日當垆,今日乘軒,也不枉一番慧眼,半世苦心。

    褒中寓貶。

    卓王孫複分給家财,與子相等。

    紅顔有幸,因貴緻富,相如亦得為妻吐氣,安心西行。

    及馳入西夷境内,也是照着唐蒙老法,把車中随帶的币物,使人赍去,分給西夷。

    邛莋冉駹各部落,原是為了财帛,來求内附。

    此時既得如願,當然奉表稱臣。

    于是拓邊關,廣絕域,西至沫若水,南至牂牁江,鑿靈山道,架橋孫水,直達邛都。

    共設一都尉,十縣令,歸蜀管轄。

    規畫已畢,仍從原路回蜀。

     蜀中父老,本謂相如鑿通西夷。

    無甚益處。

    原是無益。

    經相如作文诘難,蜀父老始不敢多言。

    卓王孫聞相如歸來,亟将文君送至行轅,夫妻相見,舊感新歡,不問可知。

    相如遂挈文君至長安,自詣朝堂複命。

    武帝大悅,慰勞有加,相如亦沾沾自喜,漸有驕色。

    偏同僚從旁加忌,劾他出使時私受賂金,竟緻坐罪免官。

    相如遂與文君寓居茂陵,不複歸蜀。

    後來武帝又複記着,再召為郎。

    偶從武帝至長楊宮射獵,武帝膂力方剛,辄親擊熊豕,馳逐野獸,相如上書谏阻,頗合上意,乃罷獵而還。

    路過宜春宮,系是秦二世被弑處,相如又作賦憑吊,奏聞武帝。

    武帝覽辭歎賞,因拜相如為孝文園令。

    既而武帝好仙,相如又呈入一篇《大人賦》,借谀作規。

    武帝見相如文,往往稱為奇才。

    才人多半好色,相如前時勾動文君,全為好色起見,及文君華色漸衰,相如又有他念,欲納茂陵女為妾,嗣得文君“白頭吟”,責他薄幸,方才罷議。

    未幾消渴病發,乞假家居,好多時不得入朝。

    忽由長門宮遣出内侍,赍送黃金百斤,求相如代作一賦。

    相如問明來使,得悉原因,免不得揮毫落墨,力疾成文。

    小子有詩歎道: 富貴都從文字邀,入都獻賦姓名标。

     詞人翰墨原推重,可惜長門已寂廖! 究竟相如作賦,是為何人費心,待至下回再叙。

    鬼神非盡有憑,而報應卻真不爽,田蚡以私憾而族灌夫,殺窦嬰,假使作威作福,長享榮華,則世人盡可逞刁,何苦行善?觀其暴病之來,非必窦嬰灌夫之果為作祟,然天奪之魄而益其疾,使其自呼服罪,痛極緻亡,乃知善惡昭彰,無施不報,彼田蚡之但斃一身,未及全族,吾猶不能不為窦灌呼冤也。

    西南夷之通道,議者辄以好大喜功,為漢武咎,吾謂拓邊之舉,非不可行,誤在知拓土而不知殖民,徒買服而未嘗柔服耳。

    若司馬相如之入蜀,蜀中守令,郊迎前驅,卓王孫輩,争送牛酒,恍如蘇季之路過洛陽,後先一轍。

    炎涼世态,良可慨也!本回曲筆描摹,覺流俗情形,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