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葬始皇骊山成巨冢戮宗室豻獄構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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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進谏道:“從前趙王遷殺死李牧,誤用顔聚,燕王喜輕信荊轲,驟背秦約,齊王建屠戮先世遺臣,偏聽後勝,終落得身死國亡,夷滅宗祀。

    今蒙氏兄弟,為我秦大臣謀士,有功國家,陛下反欲将他骈誅,臣竊以為不可!臣聞輕慮不可以治國,獨智不可以存君,今誅戮忠臣,寵任宵小,必至群臣懈體,鬥士灰心,還請陛下審慎為是!”二世瞧着,乃是兄子子嬰。

    他竟不願對答,叱令退去,便使禦史曲宮,赍诏往代,譴責蒙毅道:“先帝嘗欲立朕為太子,卿乃屢次阻難,究是何意?今丞相以卿為不忠,将罪及卿宗,朕頗不忍,但賜卿死,卿當曲體朕心,速即奉诏!”誤殺大臣,還要示惠。

    蒙毅跪答道:“臣少事先帝,疊沐厚恩,許參末議,先帝未嘗欲立太子,臣亦未敢無故進讒。

    且太子從先帝周遊天下,臣又不在主側,何嫌何疑,乃加臣罪?臣非敢愛死,但恐近臣盅惑嗣君,反累先帝英明,故臣不能無辭!從前秦穆殺三良,楚平殺伍奢,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昭襄王殺武安君白起,四君所為,皆贻譏後世,所以聖帝明王,不殺無罪,不罰無辜,唯大夫垂察!”曲宮已受趙高密囑,怎肯容情?待至蒙毅說罷,竟潛拔佩劍,順手一揮,砉的一聲,毅已首落,曲宮也不複多顧,抽身便走,還都複旨。

     二世又遣使至陽周,賜蒙恬書道:“卿負過甚多,卿弟毅又有大罪,因賜卿死。

    ”蒙恬憤然道:“自我祖父以及子孫,為秦立功,已越三世,今臣将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系,勢足背畔,今自知必死,不敢生逆,無非是不忘先主,不辱先人。

    古時周成王沖年嗣阼,周公旦負扆臨朝,終定天下。

    及成王有病,周公旦且禱河求代,藏書金縢。

    後來群叔流言,成王誤信,幾欲加罪公旦,幸發閱金縢藏書,流涕悔過,迎還公旦,周室複安。

    今恬世守忠貞,反遭重譴,想必由孽臣謀亂,蔽惑主聰。

    桀殺關龍逢,纣殺王子比幹,信讒拒谏,終緻滅亡。

    恬死且進言,非欲免咎,實欲慕死谏遺風,為陛下補阙,敢請大夫複命。

    ”朝使答說道:“我隻知受诏行法,不敢以将軍所言,再行上聞。

    ”蒙恬望空長歎道:“我何罪于天,無過而死?”繼複太息道:“恬知道了!前起臨洮至遼東城,穿鑿萬餘裡,難保不掘斷地脈,這乃是恬的罪過,死也應該了!”勞役人民,不思谏主,這是蒙恬大罪,與地脈何關。

    乃仰藥自殺。

    朝使當即返報,海内都為呼冤,獨趙高得洩前恨,很是欣慰。

     好容易已越一年,秦二世下诏改元,尊始皇廟為祖廟,奉祀獨隆。

    二世複自稱朕,并與趙高計議道:“朕尚在少年,甫承大統,百姓未必畏服,每思先帝巡行郡縣,表示威德,制服海内,今朕若不出巡行,适緻示弱,怎能撫有天下呢?”趙高滿口将順,極力逢迎,越引起二世遊興,立即準備銮駕,指日啟程。

    趙高當然随行,丞相李斯,一同扈駕。

    此外文武官吏,除留守鹹陽外,并皆出發。

    一切儀制,統仿始皇時辦理。

    路中約曆月餘,才到碣石。

    碣石在東海岸邊,曾由始皇到過一兩次,立石紀功。

    見第四回。

    二世複命在舊立石旁,更豎一石,也使詞臣等姁藻揚華,把先帝嗣皇的創業守成,一古腦兒說将上去,無非是父作子述,先後同揆等語,文已繕就,照刻石上。

    再從碣石沿過海濱,南抵會稽,凡始皇所立碑文,統由二世複視,尚嫌所刻各辭,未稱始皇盛德,因各續立石碑,再将先帝恩威,表揚一番,并将擇賢嗣立的大意,并叙在内,李斯等監工告成,複奏明白,乃轉往遼東,遊曆一番,然後還都。

     于是再申法令,嚴定刑禁,所有始皇遺下的制度,非但不改,反而加苛。

    中外吏民,雖然不敢反抗,免不得隐有怨聲。

    而且二世的位置,是從長兄處篡奪得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當時被他隐瞞過去,後來總不免漸漸漏洩,諸公子稍有所聞,暗地裡互相猜疑,或有交頭接耳等情。

    偏有人報知二世,二世未免加憂,因與趙高密謀道:“朕即位後,大臣不服,官吏尚強,諸公子尚思與我争位,如何是好!”這數語正中趙高心懷,高卻故意躊躇,欲言不言。

    賊頭賊腦。

    二世又驚問數次,趙高乃複說道:“臣早欲有言,實因未敢直陳,緘默至今。

    ”說到今字,便回顧兩旁。

    二世喻意,即屏去左右,側耳靜聽。

    趙高道:“現在朝上的大臣,多半是累世勳貴,積有功勞。

    今高素微賤,乃蒙陛下超拔,擢居上位,管理内政,各大臣雖似貌從,心中卻怏怏不樂,陰謀變亂。

    若不及早防維,設法捕戮,臣原該受死,連陛下也未必久安。

    陛下如欲除此患,亟須大振威力,雷厲風行,所有宗室勳舊,一體除去,另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