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伏羲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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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王子找了個高處,讓馮奇将兩杆大旗插下,看着正步步推進的地軍團士兵們。

    小王子有些坐立不安,我知道他一心想着要殺到前線去,但地軍團雖然擁擠,進退間卻一絲不亂,如果他要上前隻怕會打亂進攻的步驟,他不敢輕動,我也故意不去看他。

    蛇人的反擊仍然超乎我們的想象,顯然楊易也沒有料到蛇人到了此時居然還會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由于部隊犬牙交錯,風軍團已經不能發揮太大的效用,轟天雷的爆炸聲已漸漸稀疏了起來,顯得身後的炮聲更密。

    聽起來曹聞道已陷入苦戰。

    我心中越來越急,風刀峽起風的時間已經漸近,如果曹聞道未能守住,被那批從地底河道殺出的蛇人突破,我們就要陷入前後夾擊的絕境了。

    隻是越是這時候,就越要沉住氣。

    我繃緊了臉,讓自己臉上不露出焦急的神色,隻是看着前方。

     小王子在一邊不時抓耳撓腮,又想說,又不敢說。

    終于,他再憋不住了,小聲道:楚将軍 他話還沒說出口,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林立的笙旗也有一片紛紛倒下。

    小王子吓了一跳,閉上了嘴再不敢說話,我也吃了一驚,在馬上一長身,伸手在眼前搭了個涼篷看去。

     是一支蛇人突破了仁字營的防線! 馮奇也在一邊驚道:楊将軍把這些蛇人放了進來! 我道:楊将軍正在苦戰,他是要我們來解決這些妖獸。

    馮奇,小心了。

     轉瞬間仁字營從中分開,給這批蛇人讓出了一條道。

    那些蛇人充其量不會超過百來個,它們的目的自然是要沖亂我們的陣腳。

    仁字營雖然仍在混戰,卻保持着混而不亂之勢。

    這些蛇人,自然是楊易故意放它們過來的。

     我提起槍,喝道:小殿下,你等的惡戰來了! 小王子精神一振,手一揚,長槍已架在馬鞍前。

    他高聲道:楚将軍放心,管叫這些妖獸有來無回。

     那些蛇人顯然也沒料到楊易會來這一手,它們就像夾在削開的木頭裂縫中的楔子,本想将這木頭劈開,卻沒料到被仁字營給擠了出來。

    當它們殺到我們近前時,已經隻剩三十餘個,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蛇人眼裡還帶着茫然。

     我和小王子身邊的親兵加起來足足有兩百餘人。

    這兩百多個都是從各營中精挑出來的槍術好手,小王子道:楚将軍,現在可以殺上去了麼? 我正想說讓他守在後頭,但轉念一想,道:好吧,我們一同上去。

     小王子的鬥志很是可貴,所有的監軍中,大概隻有他一個能夠在前線厮殺。

    如果一味不讓他厮殺,他這種銳氣隻怕會越磨越鈍。

     小王子聽得這話,面上露出喜色,喝道:上啊!他一帶馬,已頭一個沖了上去。

    我怕他有什麼閃失,一催馬,緊随在他身邊。

    現在蛇人就在我們跟前,戰馬隻一個沖鋒便到了那些蛇人面前了。

    小王子對着一個最近的蛇人喝道:看槍!手一送,長槍已刺向那蛇人面門。

     一見他刺那蛇人的面門,我就知道要糟。

    蛇人與人不同,他們沒有坐騎,平時高度還不到馬鞍處,但一昂起頭來,可以比我們坐在馬上更高。

    而蛇人由于身體細長,頭部更加靈活,要刺中蛇人的頭部相當困難。

    果然,那蛇人頭一側,已閃過小王子的槍尖,左手一擡,已将小王子的長槍夾住,它右手也握着一杆長槍,此時猛地刺向小王子的坐騎。

    我生怕小王子有什麼閃失,正要沖過去,卻見小王子雙手将長槍一扳,槍尖極快地一伸一縮,電閃雷鳴一般已抽出那蛇人腋下,一瞬間那蛇人兩臂都出現了一個血洞。

    蛇人固然強悍,但也經不起這等重創,那蛇人的長槍一下摔落在地,還不等它再動,小王子的長槍已在它前心重重劃了一道。

    小王子的槍尖鋼口極好,磨得也鋒利至極,這一槍更是使得如行雲流水,在那蛇人前心開了一道尺許長的大口子。

    蛇人再厲害,此時也一下仆倒在地,動彈不得了。

     小王子這幾招槍法使得大為高明,邊上幾個親兵齊聲喝了一聲彩。

    小王子大為得意,道:楚将軍,我這路交牙十二金他話未說完,一個蛇人忽地蹿了過來。

    這蛇人原本盤成一堆,離小王子也有個五六尺遠,突然蹿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它用的是一把短斧,劈向小王子腰部。

    小王子話都沒說完,哪想到斜刺裡會沖出這麼個蛇人,臉一下變得煞白。

    我離他較近,眼見不好,伸手将長槍硬生生擠到那蛇人斧下。

    那蛇人的大斧正劈在我的槍杆上,因為是斜着劈上,沒能劈斷,隻是刮下了一條木屑,斧刃沿着槍杆滑下,砍到了小王子坐騎的脖子上。

    那匹馬很是雄駿,卻被這一斧砍得半條脖子都幾乎要斷了,連叫都叫不出來,便已向一邊倒去。

    我不等那蛇人把巨斧拔出來,左手往腰間一按,已取出流星錘向它右臂擲去。

     流星錘足以将人的顱骨打裂,但蛇人的顱骨與我們不同,要硬得多,如果打這蛇人的頭上,隻怕隻會讓它疼一疼而已,因此我打的是那蛇人的手臂。

    現在我和那蛇人隔得甚近,這一錘又已用盡渾身之力,流星錘如飛而至,打了個正着,我也聽得耳中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想是那蛇人的臂骨已被我打斷。

     不等我高興,那蛇人左手忽地伸出,一把抓住了流星錘。

    這蛇人動作靈便快捷,比一般蛇人的動作起碼快了一倍。

    它一把抓住流星錘,已在腕上纏了幾圈,猛地往回拽去。

    我隻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套着皮繩的左手仿佛随時會被拉出來。

    但這流星錘是李堯天給我的,無論如何不能失去。

    我也顧不得一切,伸手向回一縮,想要不顧一切拉回來。

    手剛一動,一邊忽地有一槍斜斜刺出,那蛇人正在與我拼力,這一槍來得突然,紮了個正着。

    那正是小王子,他的馬被那蛇人一斧砍斷馬脖子,此時正倒在地上,小王子卻一絲不亂,脫蹬跳下馬來,站在地上挺槍反擊。

    他這一槍剛紮中,邊上幾支槍同時刺來,一瞬間那蛇人已被刺得千瘡百孔。

     那正是小王子的親兵。

    小王子沖得太快,親兵隊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沖了出去。

    但小王子平時沒什麼事,有空就帶着親兵練槍,他的親兵隊個個槍法高強,出槍利落至極,僅僅是慢了一點點而已。

    五六隻槍同時紮入,那蛇人力量再大也頂不住,登時氣絕。

    我抖了抖手腕,收回流星錘,喝了聲彩道:好槍法! 小王子大為得意,叫道:楚将軍,我的槍法怎麼樣了? 他的槍法是很高明,但畢竟經驗太過不足,如果不是他的親兵隊及時趕上,與那蛇人步下相争,隻怕他會難逃此劫。

    隻是現在我也不好說他,隻是道:為将者,戰馬與人當是一體。

     小王子臉沉了下來。

    他的坐騎被那蛇人一斧砍死,他也知道方才實是死裡逃生。

    我也不再和他多說,對馮奇喝道:布陣。

     我的親兵人數不過百餘人,馮奇從腰間摸出一杆号旗,在空中一揚,幾乎一瞬間,百餘人布成了一個八陣圖。

    他們原本都是騎兵,現在由于地形所限,全都已經下馬,但動作卻快得如同一個人。

     小王子正跳上邊上一個親兵讓出的馬。

    他本來還有點不服氣,見此情形,大為震驚。

    我道:小殿下,你和我站在一邊不要妄動。

     小王子點了點頭,帶馬靠過來一點。

    他的騎術也可圈可點,這馬雖然不是平時騎慣的,但他掌控自如。

    本來我與陳忠聯手,一以力,一以巧,可謂天衣無縫,二對一地殺起蛇人來當真如砍瓜切菜,現在小王子和我是一個路子的,和他聯手,恐怕發揮不出當時的威力。

     小王子倒一點也不擔心。

    他的坐騎被蛇人劈死,此時鬥志更盛,将長槍在馬上舞了個花,道:楚将軍,我還是先上吧。

    他見我要說什麼, 忙道,我會小心了,不會再随便沖上去。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上去。

    說着,一催馬,已到了親兵組成的八陣圖後面。

    本來我們要五六個人才能抵住一個蛇人,但八陣圖布成後,一百人應付五十個蛇人已綽綽有餘,何況這支蛇人已經不到四十個了。

    小王子再忍不住,帶着一隊親兵一下沖過來。

    這一次他小心多了,不敢貿然沖上,隻在外圍與落單的蛇人交戰。

    他槍法高強,那些蛇人沖不進八陣圖,原本就已驚慌失措,更不是他們的對手。

     戰事已成定局。

    我看了看戰場,楊易的仁字營已經占盡上風,另一邊陳忠的信字營在廉字營的協助下,更是勢如破竹,不用多久定然能将蛇人徹底逐出外匏原,隻是身後的厮殺聲仍然不斷。

    我扭頭對馮奇小聲道:馮奇,你去看看,曹将軍那邊戰事如何了。

     馮奇點了點頭,拔馬向後跑去。

    蛇人的前後夾擊之策固然兇險,但計策畢竟不能決定一切,在仁字營與信字營的力戰之下,蛇人的主力已 被壓了下去,現在要擔心的也僅僅是曹聞道那一邊了。

    我正看着,邊上一個親兵過來道:都督,邵都督求見。

     我擡頭看去,隻見邵風觀帶了兩個親兵騎馬過來。

    我迎了上去,道:邵将軍。

     邵風觀眼裡布滿血絲,臉上卻帶着些笑意,道:楚兄,看來我們這一戰是赢了。

     我也笑了:邵兄,幸虧有你協助。

     風軍團在戰事開始時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沒有他們的空中支持,主攻的楊易和陳忠兩營一定沒那麼順利就占了上風。

    現在戰事已經膠着,風軍團也不能無限制地停留在空中,他們也可以休息了。

     邵風觀從腰間拿下一個小葫蘆,扔了給我,道:來,喝口酒提提神。

     我接過葫蘆,道:風軍團損失如何? 我是派風軍團四子輪番出擊,每隊出擊兩次,隻有一架飛行機失事,落入内匏原去了。

    和任何軍隊一樣,戰争中總有将才脫穎而出。

    風軍團現在有四個最為出色的将領,恰好名字中都有一個子字,其中一個就是原來隸屬西府軍的趙子能,另外三個不知是誰。

    現在内匏原仍是蛇人控制,落到那裡,自然再無生還之望。

    我不禁有些黯然。

    邵風觀對士兵也很愛惜,但他卻從來不和我一樣為士兵的喪生而傷心,在他看來,上了戰場就隻能自求多福,誰都有可能戰死。

    活下來,是運氣,戰死了,也是命裡注定。

     邵風觀大概也看到了我的表情,他帶了帶馬,靠到我跟前,道:楚兄,你那監軍小子可當真了得,呵呵,我也算開了眼了。

     小王子正與幾個親兵圍攻一個蛇人,他已不敢冒進,現在進退越來越顯得沉穩。

    他的親兵個個都是好手,以衆擊寡,那些蛇人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已殺了五六個,自己毫無損傷。

    現在楊易放出的那些蛇人已經大部被殺,剩下幾個隻在做困獸之鬥,垂死掙紮而已。

    邵風觀喝了口酒,道:總算有這一天了。

    當初可是我們被它們追得四處逃竄,幾乎不知道生路在哪裡。

     我道:是啊,希望這一戰結束,天下就能太平。

     邵風觀鼻子裡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我明白他的意思,蛇人即使被消滅了,戰争卻仍然結束不了。

    與蛇人的戰争像一層迷霧掩蓋了我們内部的重重矛盾,當迷霧散去時,帝國軍與共和軍,甚至帝國軍内部的帝君與文侯這兩派勢力,隻怕也會有沖突了。

     邵風觀像是自語一般,喃喃道:戰争結束了,不知蒲武侯這一次能不能回來。

     我心中一動。

    蒲安禮夫婦和一個親王作為帝國軍的人質,在五羊城已經呆了好些年頭了,我幾乎忘了這麼個人。

    對蛇人的戰事結束,他們 回帝都的日程也就臨近了。

    那個親王也罷了,蒲安禮資曆雖淺,但他畢竟是與文侯平級的侯爵,妻子是前任武侯的獨女,父親又是現任戶部尚書,掌握财政大權,可以說是現在朝中表面上勢力最強的一對父子。

    這對父子一定是帝君竭力拉攏的對象,文侯也不會放過他們。

    可是,帝君縱然已經今非昔比,但我還是覺得他的能力遠遠不及文侯。

     正想着,忽地一邊的大旗發出一陣嘩嘩的響動,邵風觀臉色一變,道:不好,起風了。

     風說起就起,居然全無預兆,天空中還有幾架飛行機,原本組成編隊,此時一下亂了陣勢。

    我道:快讓幾個弟兄回來。

     邵風觀看着天空,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讓他們自求多福,看他們的造化吧。

    好在是蕭子彥這小子領隊,希望他能鬥得過這陣大風。

     風軍團四子中,其中有一個叫蕭子彥吧。

    我看着空中,風勢越來越大,那幾架飛行機就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亂飛,看得出正在努力降落,隻是極為困難。

    但那幾個人技巧純熟,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