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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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

    文侯一直覺得張龍友是個書呆子,隻會造些奇器,有什麼圖謀多半也不瞞他,因此張龍友的計策招招打中文侯的軟肋。

    看了這密旨,我越來越覺得張龍友陌生,甚至有些害怕他了,但信心也更足了些。

     将密旨燒了,小王子大概也見我臉上平和了些,道:楚将軍,我可以留在風軍團麼? 我道:不成,帝君密旨是叫你留在地軍團中。

     小王子大是失望,咂了下嘴,也沒說什麼。

    其實帝君的密旨中并沒有說這種事,但我知道小王子留在風軍團一定想渾水摸魚,趁機嘗嘗坐飛行機的味道。

    安樂王以前就交代過我絕對不能讓他坐飛行機,他私自參加遠征軍還可以說有帝君支持,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他了。

    我道:此事王爺知道了麼? 小王子道:帝君哥哥說他會向父王解釋的。

    楚将軍,這回可要血戰了啊!他的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似乎巴不得戰争越慘烈越好。

    我道:你的任務是候補監軍,不能上前線。

    平時就編入我的親衛隊吧,馮奇! 叫了一聲,馮奇走了進來,行了一禮,道:楚将軍。

     給小王子準備一套侍衛的軍服,平時讓他帶着護面,小心别讓他暴露身份。

     十劍斬中因為随時都要準備短兵搏鬥,因此有幾個人常年戴着皮制護面。

    小王子來地軍團并不太久,但認識他的人不少,如果别人看到他,隻怕節外生枝。

    馮奇看了小王子一眼,大概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隻是行了一禮道:末将明白。

     打發走了小王子,邵風觀仍無告辭的意思。

    我看了看他,道:邵兄,你應該不隻是為了小殿下前來的吧。

     邵風觀淡淡一笑,坐了下來,道:楚兄,你現在該準備一下如何入手指揮西府軍了。

     我也笑了笑,道:果然也瞞不過你。

     邵風觀搖了搖頭,小聲道:我現在倒是更想知道,大人如何兵不血刃就解決掉陶守拙這獨霸一方的諸侯。

     我看了看周圍,湊過去小聲道:你覺得他會用什麼方法? 邵風觀擡起頭,道:屢試不爽的故技。

     什麼? 反間計。

     我沉思了一下,道:你覺得會是哪個? 邵風觀小聲道:西府軍五路指揮使,第一路陶百狐,那是陶守拙的親侄子,無疑招不動。

    二路夜摩天、三路尚師接,四路杜禀,五路盛昌,我想都會有可能。

     我想了想,道:杜禀應該不會。

     邵風觀擡起頭,愕然道:你怎麼能肯定 我道:我來過符敦城兩次,與那杜禀也有過一面之交。

    此人心中存不住事,有什麼全挂在臉上。

    也許能力是有,但這種人肯定當不了反間。

     我第一次從高鹫城逃回來路過符敦城時,帶我回城的西府軍隊官就是杜禀。

    當時西府軍都督周諾正在整編第三路軍,準備從下屬中提拔一個指揮使,那杜禀原本甚有希望,因為聽得周諾有挽留我的意思,馬上對我變了臉。

    文侯所用之人。

    一定不會是這種心中藏不住事的人,這一點隻怕陶守拙也想到了,所以他解決掉周諾的親信谷甯後,替補上來的指揮使就是杜禀。

     邵風觀道:是,你來過符敦城。

    如果不是這兩人,那麼還有三個裡,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我搖了搖頭,道:現在也猜不到。

    反正,我擡起頭笑了笑,馬上就會知道了。

     這時馮奇在外面大聲道:都督,西府軍陶都督求見。

     我和邵風觀同時站起身,相視一笑,走了出去。

    外面,陶守拙領着幾個軍官站在一處,其中一個正是陶百狐,另幾個卻不認識,看衣着,也是親兵侍衛一類的人物。

    見我們出來,他們行了一禮道:楚都督,邵都督,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我和邵風觀還了一禮,道:陶都督請起。

     陶守拙擡起頭,道:不知楚都督領兵前來,所為何事? 我道:陛下聖旨在此,陶都督接旨。

     陶守拙一下跪倒在地,道:臣陶守拙接旨。

     陶守拙現在是司辰伯,西府軍都督,聖旨加封他為吏部尚書,要他速速進京供職。

    我念完了聖旨,看着陶守拙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站起身,道:陛下隆恩,小臣粉身難報 他話未說完,身後的陶百狐忽地一個箭步,上前跪下道:兩位都督,小人萬死,陶守拙他有不臣之心,蓄意謀反! 誣以謀反,那是解決尾大不掉的屬下時屢試不爽的借口,隻是讓我大大吃驚的是這個人居然會是陶百狐!陶守拙顯然也如晴天霹靂,驚道:百狐,你可能是他太過震驚,張口結舌地說不上來。

     陶百狐翻身站起,喝道:将反賊陶守拙拿下!那幾個親兵已沖上前來,一把按住陶守拙。

    雖然陶守拙弓馬未必如何出色,但他畢竟也是武将,隻是那幾個親兵力量既大,動作也快,一個個都不遜于十劍斬,陶守拙被他們按住了根本動彈不得,隻是叫道:要造反麼? 陶百狐冷笑道:大伯,你也知造反是死罪麼?他又向我們行了一禮,道:兩位都督,陶守拙意圖謀反,小人不敢同流合污,唯有大義滅親,以獻赤心,望兩位都督體諒。

     地水兩軍團聚集符敦城時,由我向陶守拙宣示诏書,說陶守拙功勞極大,将升任帝都吏部尚書。

    前幾年南宮聞禮上疏要求恢複吏部,被文侯以事有輕重緩急,此事不必急在一時為理由駁回。

    因此這一次文侯重拾此議,要求重設吏部。

    但這尚書之位是給南宮聞禮留的,不管陶守拙識趣願意放棄兵權入都,還是戀棧不去,铤而走險發動反亂或者想出什麼手段來推脫,文侯早已安排下人手,馬上有一個指揮使出來密告陶守拙謀反,遠征軍以雷霆手段将他格殺,将五萬西府軍分而治之,一半加入遠征軍,一半則由鄧滄瀾接掌。

    也就是說,照文侯的計劃,陶守拙必死無疑。

     這是文侯交待的計策。

    這條計策太毒辣了,水軍團同來,徹底打消陶守拙倚城堅守之心,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拿下,也幾乎就是當年解決周諾的翻版。

    陶守拙解決周諾時,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為了蕭心玉的事,陶守拙在我心中根本沒什麼好印象,但他這樣下場,多少也讓我有兔死狐悲之感。

    我也沒想到發作得居然如此之快,勉強笑了笑,道:陶百狐将軍果然忠義過人,隻是說陶都督意圖謀反,可有證據麼? 陶百狐道:陶守拙在家中暗藏軍器,僭用王禮,小人即刻前去搜檢出來,上報兩位都督。

     陶守拙驚得目瞪口呆,嘶聲叫道:楚都督,邵都督,那是誣陷!百狐,你這畜生,我可從來不曾虧待過你 陶百狐冷笑一聲,打斷了他道:大伯,你待我甚厚,但那總是私情,我陶百狐身為王臣,唯知忠于陛下。

    須知君為臣綱,忠孝不能兩全,恕侄兒不孝了。

     豈但陶守拙驚呆了,我也已經被驚得呆了。

    我怎麼都想不到文侯居然早就策反了陶百狐,有這樣一個内應伏在陶守拙身邊,陶守拙能活到今天都是奇迹了,以前隻是因為文侯尚無暇顧及吧。

    陶守拙還要破口大罵什麼,我歎了口氣,道:來人,将陶都督暫且關押。

     陶守拙一下子被人拖了下去。

    陶百狐極是得意,上前行了一禮,道:兩位都督,夜長夢多,請速速進城,以防諸營有變。

     他說起話來,已當陶守拙如死屍了。

    事實上陶守拙也已與死屍一般,他足智多謀,一定還在盤算如何應付文侯這條計策,但文侯發作得如此快速,根本由不得他反應。

    下棋時所謂棋高一着,縛手縛腳,陶守拙殊非弱者,當初解決周諾時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現在卻簡直不能算是文侯的對手。

     等陶百狐帶人回城,留下一個癱若死屍的陶守拙,邵風觀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道:楚兄,我們也被大人擺了一道。

     文侯讓鄧滄瀾稍晚一些到,讓我們來宣讀聖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陶守拙,忠于陶守拙的人就一定恨我們入骨,當我們是誓不兩立的仇敵。

    如果日後文侯在解決掉我們之後再為陶守拙平反,那麼西府軍一定視文侯為恩人,徹底為文侯所用了。

    這才是文侯計策的全部吧,可惜我和邵風觀直到現在才算明白,已是生米煮成熟飯了。

     我低聲道:至少,我們現在還沒有以謀反之罪将他下獄。

     邵風觀看着陶百狐的背影,有些厭惡地道:你說,這陶百狐的命能比我們長多少? 陶百狐做下這種事,肯定也已經被文侯安排好死期了,但他卻完全不曾意識到。

    我苦笑一下,道:隻有大人知道吧。

     邵風觀沒說什麼。

    陶百狐居然是文侯伏下的那個人,這件事本身就讓我吃驚,我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邵風觀了。

    文侯一定在我身邊也伏下了人,這個人會是誰?楊易?錢文義?廉百策?甚至曹聞道和陳忠都有可能自然,也有可能是邵風觀。

     文侯的計劃像一台構造精密的機器,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運行。

    元月十八日,陶守拙被秘密處決,同時處決的還有尚師接、杜禀、盛昌三人。

    此事外有地風水火四相軍團的優勢軍力壓迫,内有知根知底的陶百狐主持,進行得極其順利。

    當初解決周諾時還惡鬥過一場,這一次隻以召集五路指揮使的名義将他們聚齊,逮捕三人時,他們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西府軍五個指揮使,一下子解決掉三個,當真是大換血。

    看到杜禀被處決時還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心中也大是難受。

    杜禀很早就想着當這個指揮使,但如果他沒被提拔,就不會當這個莫名其妙的出頭鳥被除掉了。

    事後,西府軍有兩萬被編入遠征軍。

    如我所料,但出乎陶百狐意料的是,編入遠征軍的是陶百狐和夜摩天兩人的隊伍。

    這也是文侯的一石二鳥之計,遠征軍帶走了陶百狐的嫡系,留下三支被他解決掉指揮使的部隊讓他統領,單單是逐步替換那些懷疑在心的下級軍官就足以忙得陶百狐焦頭爛額,他就算心懷不軌也再沒有能力有異動了。

    想要保持西府軍的穩定,唯有一心一意地依靠鄧滄瀾。

     文侯以此一計,兵不血刃,且一勞永逸地解決了西府軍。

    雖然西府軍的戰力從此一蹶不振,但換來的是他們毫無保留地支持遠征軍。

    隻要遠征軍能成功,西府軍存在的意義就不大了。

    這是文侯的心思吧,五萬精銳的西府軍在他眼裡,同樣隻是一個賭博的籌碼而已。

     元月二十日,遠征軍再度出發。

    按照文侯的計劃,我們将直接向西南伏羲谷方向覓路而行。

    隻是與我們的構想大為不同的是原來的官道由于年久失修,已經湮沒。

    為了保證補給運輸暢通,遠征軍隻能采取邊修路邊前進的方式進行。

    由于那些路隻能是簡易路,每天行軍的速度隻有不到三十裡。

    也就是說,照文侯的原定計劃,抵達伏羲谷的時間将起碼是一年以後。

    以羽書向文侯禀報,文侯仍然要我們按原定計劃前進,據說因為共和軍仍然沒有察覺我們已經出發。

    他們也在整兵,計劃在五月底出師,因此我們還有時間。

     時間到了三月,我們已經進行秉德省境内。

    秉德省可謂帝國十九省中僅次于朗月省的一個荒涼省份,總督廖載雄受命為我們補充給養,可謂費盡心思。

    廖載雄也算是個能吏,秉德省人口不多,又沒有大城,人民散居,加上蛇人時時出現,使得全省殘破不堪,唯一有利的就是交通不暢,才使蛇人未能長驅直入。

    要提供近十萬大軍的糧草補給,僅僅一個月就讓他一頭頭發白了一半。

     更大的困難是南方的氣候。

    西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