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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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勢莽莽蒼蒼,風吹過,遠遠地便傳來一陣呼嘯。

     距我們逃離高鹫城,已經是第五天了。

    沒有馬,要趕到帝都起碼也得一個半月。

    薛文亦的傷勢一直很嚴重,兩天前,又有兩個女子開始發燒,禍不單行的是我的病也複發了。

    我病好後一直沒能好好調理,加上破城時一番苦戰,今天早上起來我便覺得渾身不适,有些發燒,今天在山中隻行進了幾裡路,便已累得氣喘籲籲,隻得停下來休息一下。

     高鹫城破後,南征的十萬帝國軍全軍覆沒,隻怕逃不出多少人來。

    雖然我們乘飛行機飛出了三四十裡路,可如果城裡有人逃出的話,也該追上我們了。

    但我們趕了五天,路上還不曾碰上過一個逃出的帝國軍。

    而我也病倒後,一行四男四女八人中隻有吳萬齡、張龍友和兩個女子算身強力壯的。

    八個人裡病倒一半,如果能回到帝都,那真算得上是個奇迹吧。

     我拉開一根樹枝,看着被霧氣籠罩的山谷。

    這裡大約是天水省的地界,天水省向有“群山綿延不絕,民風悍勇好鬥”之稱,本來人口有一千餘萬,在帝國諸行省中是人口最多的一個,是帝國中部最為重要的一個省,天水總督也是節制中西四省的首席總督。

    蒼月公叛亂後,天水總督李湍投入了叛軍,原來駐紮在天水省北部的西府兵卻仍效忠帝君,兩方将天水省分成南北兩半,兵連禍結,争鬥不休。

    武侯跨江南征,第一戰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西府兵攻破了天水省首府符敦,斬殺前總督李湍,使得十二名城中名列第七的符敦城率先重歸帝國麾下。

    不過,西府兵和總督府的府兵攻守連年,天水省一千萬人口死了三分之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一帶地方根本已看不到人煙了。

    沒有人煙後,那些樹木倒長得出奇地茂盛,将這條山路也湮沒了一半。

     在圍攻高鹫城一役中,我們便已幾乎殺了近八十萬兵民,如果算一算南征以來一路斬殺的人衆,想想都有點害怕。

     我放下手上抓着的樹枝,那根樹枝“呼”一聲又彈了回去。

    雖然烽煙遍地,但春天還是來了,那根樹枝上發出了新芽,抓在手上,似乎也感覺得到在樹皮下流動着的新鮮的汁液。

     可是人不是樹枝。

    死去的人,便再不能複生了。

     我有點頹唐地想着,頭也一陣暈,重新走回宿營的地方。

    一個女子更用清水給薛文亦洗着傷口,另兩個女子躺在地上,神情很是委頓。

    她們的病比我還重,我走路還有點搖晃,她們連走都難以走動了。

     張龍友正在砸着兩塊石頭,聽得我過來,站起身道:“楚将軍,你歇一歇吧。

    ” 我揀了塊石頭坐下來,道:“做什麼呢?” “我想找到燧石,好生火。

    ” “找到了麼?” 他把兩塊石頭一扔,臉上一陣頹唐,道:“不行。

    要是現在有點火藥,沒有燧石也能生火,隻要砸出點火星就行了。

    ” 我不由一陣苦笑。

    逃出高鹫城時,哪裡還會帶個火雷彈?在那最後一戰中,能用的武器全都用上了。

    我道:“别灰心,再想想吧。

    ” 這時,西邊的樹叢裡發出一陣響。

    我轉過頭,正見吳萬齡抱了一堆野果過來。

    張龍友唉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我也知道他的意思。

     吃了幾天的野果,肚子裡也直冒酸水。

    初春時的果子又多半又酸又澀,實在稱不上好吃。

     吳萬齡把那堆野果放在地上,道:“統領,吃點東西吧。

    ” “和你一起去的那個女子呢? 吳萬齡抓起幾個果子向那兩個躺着女子走過去,嘴裡道:“她還在摘一些下來,馬上過來了。

    ” 張龍友也過來抓起兩個果子,坐到我身邊道:“楚将軍,你現在覺得好些了麼?” 我咬了一口果子,隻覺得頭也重得象灌滿了鉛水,幾乎擡不起來,但嘴上還是道:“現在好些,明天再接着趕路吧。

    ” 為了帶薛文亦走,我們用木頭做了個拖床,本來是由我和吳萬齡輪流拖着薛文亦,現在我自己也行走困難,别說要拖個薛文亦了。

    另兩個女子病得也很是嚴重,雖然還不至于無法行走,但也走了一小段便氣喘籲籲,一天隻怕最多隻能走個十裡路。

    相比較開始時的一天大約六十裡,相差隻在太遠。

    如果按這個速度,回到帝都,真得要走上大半年。

     吳萬齡有些不安地道:“統領,你還能走麼?” 是啊,我還能走麼?雖然嘴上說是“好些”,但我也覺得自己更加無力。

    我道:“唉,要是葉台在這裡就好了。

    ” 吳萬齡道:“張先生,你不也懂些醫道麼?” 張龍友抓抓頭,苦笑了一下道:“醫道我雖也懂點,但是我學的都是些石藥之術,非得水火相濟才行,葉醫官那種草藥我可不懂。

    ”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算什麼太嚴重的病,如果能吃飽,休息好,那麼不用幾天,薛文亦的傷也能好。

    我看看躺在一邊的薛文亦,他一張臉本來已經慘白少血色,因為發燒,頰上有兩塊不正常的紅暈。

    那個女子正把一個野果剝去皮喂給他吃。

    薛文亦因為太過虛弱,眼半開半閉地,吃個野果也費力之極。

    我道:“這些都不用說的。

    張先生,還有别的辦法可以取火麼?” 逃出高鹫城時,誰也沒想到要取火,所以誰也沒帶火鐮。

    在城中到處都有火,一出城,卻因為生不了火,吳萬齡打到的幾隻小獸也沒辦法吃。

    如果能生火,燒上一鍋熱湯,那比藥還管用。

     張龍友咬着一個野果,出神地想着,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對了,鑽木!” 我被他吓了一跳,他已站起身,道:“我讀過一部書,說鑽木可以取火!” 鑽木怎麼能取火?張龍友也許也有點食古不化。

    但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不好去掃他的興。

     張龍友說幹就幹,野果也不吃了,拔出腰刀,砍下一根直直的樹枝,又揀了段枯樹幹對剖成兩半,半片樹幹放在地上,然後将樹枝削尖了頂在那片樹幹上,兩手拼命地地搓動。

    随着他的搓動,這樹枝象個鑽頭一樣,在那半片木頭上鑽了個洞,邊上還出現了一點焦痕。

     居然真的有效。

    我直了直身體,盯着張龍友手上。

    他的手搓得更快了,但隻是稍稍冒出點青煙,卻連火星也沒有一個。

     張龍友搓了一陣,放下了那樹枝,甩着手道:“不行,不夠快,要是能再快一點還行。

    ” 這時,躺在一邊的薛文亦忽然輕聲道:“做一個弓……” 他話沒說完,忽然咳了起來。

    那個女子幫薛文亦敲着背,張龍友道:“做什麼?做什麼?” 薛文亦咳了一陣,道:“鑽木用的鑽頭,是用……” 剛說了兩個字,他又咳個不停。

    張龍友扶起他的身子,敲敲他的背道:“薛先生,你慢慢說。

    ” 薛文亦做的東西,很有鬼神莫測之機,他做的望遠鏡、飛行機都是我聞所未聞的,由他幫忙,也許真能生起火來吧?吳萬齡也走到薛文亦身邊,扶住他的另半邊身子道:“薛工正,慢慢說。

    ”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