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将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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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個字也聽不懂麼?” “差不多吧。

    那蛇人想的,我一點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 我被搞得一頭霧水,道:“可我看你剛才那樣子好象很吃驚一樣。

    ” “因為,”他一手撐地坐了起來,“這蛇人想事的方法,跟一個人非常相似,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 我道:“是用另一種語言麼?” 鄭昭歎了口氣,大概是對我這等不懂裝懂的人的嘲笑。

    他道:“人想東西時主要不是用文字,那是說不清的。

    我剛才對這蛇人用讀心術,也并不麻煩。

    隻是這蛇人想的,和我以見過的一個人在想時的情景毫無二緻。

    ” 他說得還算平靜,但不異于一個焦雷。

    和蛇人想事時幾乎一模一樣,那麼這人一定與蛇人極有淵源。

    而鄭昭也說過,他有三個人的心思讀不出來,其中一個正是高鐵沖。

     我皺起了眉,道:“是高參軍?” “對!”他的左拳猛在在右掌中一擊,“正是這個人!” 我的身上一陣陣涼意。

    伍克清那天告訴我,他正在懷疑一個人是内奸,隻是沒有證據。

    難道,他也懷疑是高鐵沖麼?可是為淵驅魚雖是文侯定下的大戰略,但具體實施的四将合圍之計卻是高鐵沖做出的。

    如果他是内奸,為什麼又不遺餘力地幫助帝國軍破城? 也許,蛇人和共和軍的确沒有關系,蛇人更希望看到帝國軍和共和軍的雙敗俱傷吧。

    可是蛇人取勝後,高鐵沖又有什麼把握斷定勝利後的蛇人不會對他不利? 我想得頭昏腦脹,嘴裡猶自說道:“那可能是因為高參軍和蛇人的母語是同一種吧。

    蛇人會說帝國話,肯定是學來的,說不定最早學的卻不是帝國話,而是另一族的語言。

    ” 鄭昭道:“楚将軍,我跟你說過,不管人想的是什麼,用讀心術,大多都讀得懂。

    一個人不會是隻用文字來想的,你難道想什麼事時,想到的都是一個個字麼?” 我有點怔怔。

    這種事實在太過玄妙,不過想想也對,想和文字确實沒什麼關系。

    不識字的人,難道不會想麼?和語言也沒關系,天生的聾啞人也一樣可以想。

    那麼鄭昭說的“讀不懂”又是什麼意思?讀不出還能說是因為那人意志太強,可讀不懂,難道…… 我已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隐隐覺得,鄭昭也很為讀不懂這種事覺得苦惱,因為他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吧。

    如果讀不懂,說明的,也就是想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所以才會讀不懂。

    可想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難道高鐵沖是蛇人麼? 我記得高鐵沖雖然常坐在輪椅上,可也走下地來過。

    我第一次殺死那個蛇人,把屍體拖到武侯帳外時,便是高鐵沖來看過。

    那時我見過他走到那蛇人屍體邊,絕對是兩條腿。

     我已沒法再想下去了。

    這時,聽得鄭昭有些膽怯地說:“楚将軍,我可以走了麼?” 我想了想道:“鄭先生,好吧。

    對了,你能肯定蛇人和那人思考的方法是一樣的麼?” “是那個高參軍?”他想了想,“不能說完全一樣,但他們的想的方法非常接近,一定是有某種關聯的。

    好比……” 他有點說不太清,似乎想打個比方,頓了頓,他忽然道:“對了,楚将軍,你看見那些樹麼?” 城中的樹樹皮多半被剝光了,那是共和軍絕糧後的成績,看過去,隻是一連串的奇形怪狀的木柱。

    我道:“怎麼了?” “那些樹樣子完全不一樣,但你不管看到哪一棵,再看另一棵就知道那是棵樹。

    蛇人和高參軍心裡想的方式,也象那樣子。

    ” 我冷笑了笑,沒有回答。

    現在我手頭沒有一點證據,當然不能證明高鐵沖是内奸,就算拉着鄭昭去禀報武侯,他也絕不會信。

    我雖然現在雖很受武侯重用,但接連發生的幾件事肯定讓我在武侯心目中的地位大減,絕對比不中軍中第一謀士高鐵沖的。

     可是,他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我走出營帳,鄭昭也跟了出來。

    我看着難得放松一下的龍鱗軍,心頭不覺沉重。

     龍鱗軍現在實行由吳萬齡制定的軍規,紀律已好了許多。

    因為年紀都很輕,精力旺盛,幾乎沒有停的時候。

     在這些人中,過些年,也許會出現武侯的後繼者吧。

    不管怎麼說,為人為己,現在的首要任務其實是把這内奸挖出來。

     如果内奸真是高鐵沖,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會不遺餘力地獻計獻策。

    他所獻計策都相當有成效,如果我是武侯,也一定不信他會是内奸的。

     天已近黃昏。

    南疆的黃昏,祥和甯靜。

    碧藍的天際,夕霏半斂,明天怕又是個好天。

    這在雨季是很難得的,不過也隻是難得的晴天。

    蛇人已經有兩天沒有攻城了,仍在城外調度,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打算,但不去看它們,倒有種太平盛世的錯覺。

     城中的屍臭味因為下過雨,已被沖淡了。

    那也是從古傳下的規矩,焚燒死屍時的味道雖然不好聞,但屍首一旦腐爛會産生瘴氣,那時便不是一點味道難聞的小事了。

    大帝得國時,最後在攻打西疆伽洛國時,伽洛國國都石虎城被圍兩月,正值酷暑,城中死人無算,破城時才知道,戰死的隻是小部,大部份都染上時疫病死,以至于大帝也不敢入城,顯赫一時的名城就此敗落,直到百年後,石虎城才重新恢複生機。

     石虎城所處,雨水還不多,但高鹫城地處南疆,雨水極多,如果不是不停焚燒屍首,我們甚至都不敢入城了。

    事實上,即使我們不再攻城,共和軍也已守不了一個月了。

    進入雨季後,他們也沒有人手去焚燒屍首,肯定會爆發一場大疫。

    武侯也是不願讓高鹫城就此成為死城,才要趕在雨季前攻入城中。

     鄭昭跟在我身後,道:“楚将軍,那我要走了。

    ” 我點點頭道:“好吧,多謝你。

    ” 的确,鄭昭幫我很多忙了。

    我道:“見到白薇,代我問個好。

    ” 雖然她們曾是俘虜,但我好象從來沒把她們當作俘虜。

    說到白薇時,我的心頭又是一疼。

     雪白的手指,泉水铮淙般的琵琶聲。

    她依然在武侯帳中,作為俘虜中精選出來的女樂,班師後要獻給帝君的。

     我不禁伸手掩住胸口。

    每次想到她,我都會有一種心痛。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吧? 鄭昭也看見我的樣子,道:“楚将軍,你怎麼了?” 在他心目中,我大概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軍人,一定猜不到我在想什麼。

    我道:“你不許對我施讀心術了。

    ” “當然。

    ”他笑了笑,“今天我恐怕也用不出讀心術了。

    ” 我歎了口氣。

    鄭昭也許也曾參加過共和軍,但此時他卻在幫助帝國軍了。

    對于他來說,共和也罷,帝制也罷,都不關他的事吧。

    我道:“可你這讀心術不用于戰争,實在太可惜了。

    ” “如果沒有戰争,那不是更好麼?” 他的笑意裡有些苦澀,我也苦笑了一下。

     如果沒有戰争,我能幹些什麼?葉台可以去開醫館,薛文亦是個高超的木匠,張龍友也可配出奇奇怪怪的丹藥來,那種火藥用于狩獵、開山都很有效的,他們說不定還能夠發财。

    可是我呢?我除了戰争,還能幹些什麼?我識字,也許可以開個蒙童館,教小孩識字為業吧。

    如果她也在,每天,當我教完孩子回家,她給我準備好一些樸素而不失美味的飯菜,又有什麼不好? 可是,現在隻是戰争。

     我笑了。

    盡管也隻有苦笑。

     這時,一個傳令兵過來,在龍鱗軍營盤門口大聲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速到中軍,嶽将軍召。

    ” 嶽國華叫我去麼?我對鄭昭道:“鄭先生,告辭了。

    祝你好運。

    ” 嶽國華的中軍是新搭起的一個營帳。

    我到門口,跳下馬時,一個護兵大聲道:“龍鱗軍楚休紅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