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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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出,隻要有人中了其中任何一條,都是劇毒無可救藥。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小彬兄妹在靈機一動的刹那,用一陣飛砂走石,擊潰了猬集而來的蛇镖。

     平時,蛇魔發出蛇镖,隻要一條兩條,就足以緻一位高手死于非命。

    今天他在憤怒之下,傾囊而出,結果隻落得遍地蛇屍,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

     機靈的華小真一見對方一群蛇镖落地,趁着對方錯愕發怔的時候,她一次彈身再起,人去如矢,劍出如電,再淩空撲殺,蛇魔急思閃躲時,已經遲了一瞬。

    他的雙臂剛剛舉起,身形微蹲,急待退後,劍芒已經掃過,一聲凄厲的叫喊,一蓬血雨,兩隻胳臂落地。

     華小真攻擊的動作快極了,她的單腳一着地,右腳立即踢出一招“力踹龍門”,正好在蛇魔痛暈了頭的時刻,着着實實一腳踹中蛇魔的前胸。

     這一腳勁道十成,蛇魔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落在五尺開外,連哼都沒哼得一聲,落在地上,口噴鮮血死了。

     小梅姑娘對華小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對付渾身是毒的蛇魔,真是佩服萬分,連聲說道:“小真姊!你真是了不起!” 華小真微笑着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原先和蛇魔同時走出來的另一個人,蓦地搶步上前,“呼”地一聲,一柄鋼叉上面纏着兩尺多長的粗逾人指的刺鍊,在五尺開外,就掃将過來。

     華小真剛要回身,趙小彬早已掠身而至,說道:“小真姊!該我上了吧!” 小梅叫道:“哥!你搶的是什麼?” 趙小彬從華小真手裡接過魚腸劍,從容說道:“小梅!我已經很久沒有動手了,劍法生疏,早該練習,讓我哥哥吧!” 這樣的對話,原是有失輕佻而不厚道。

    但是,趙小彬一看對方使的是重兵刃,而且外加刺鍊,分明是一個橫練的人物。

    對手之先,能激起對方浮躁的情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果然,對方哇呀呀一聲怪叫,又粗又壯的身體,卻是靈活非常地撲過來。

     趙小彬剛一開口說道:“兄台!蛇魔的下場你已經看得很清楚……” 對方暴躁如雷,叫道:“姓趙的!有本事對上手再說。

    ” 他的雙手一掄,鋼叉前面的刺鍊猛地橫掃過來。

     趙小彬彈身一躍,正好從腳下掃過去,可是,對方搶先一步,刺鍊過去,雙手倏地一收一豎,鋼叉蓦地化做“朝天一炷香”,沖天而起,直取趙小彬的下陰。

     這一招是令人想不到的。

     鋼叉本是橫掃,而且帶着兩尺多長的刺鍊,勁道何止數百斤。

    一着掃空,砸得地上砂石齊飛,如何能在這樣的勁道之下,收回鋼叉再變化為上舉而刺,這份收發自如的力量,不是光有幾分蠻力就可以辦得到的。

     趙小彬的心裡也略為一驚。

     一口真氣洩盡,身形下落,正好迎向鋼叉。

     趙小彬人在空中,瞬間一個轉折,單足平踢,側擊鋼叉,人卻向一旁平落下地。

     這樣險煞人地落地,雙手雙足一點即起,翻身一個魚躍,挺身收腿,正要站起,對方刺鍊迅速掃到。

     對方每次都能搶住有利的瞬間出手,說明他不是普通之輩。

     趙小彬陡地一聲暴喝:“斷!” 魚腸劍就在收腿的同時,掠刃向外,隻聽嗆啷一聲,刺鍊如同腐朽,斷了兩截,掃帶到一邊。

     趙小彬這時候長身而起,右腳平飛,以極困難的姿勢,踢出極有力的一腳“魁星踢鬥”,當的一聲響,平掃的鋼叉踢得上飛,對方雙手虎口一麻,心中暗叫“不好!” 鋼叉踢開,門戶大敞,趙小彬在一腳之後,如影之随形,魚腸短劍搶得一隙之利,直取對方咽喉。

     寒芒如電,任憑再好的身手,也無法躲開這樣的一劍貫喉的下場。

     但是,趙小彬的手臂一沉,正好收住,劍尖抵住對方的咽喉。

     趙小彬喝道:“你還要助纣為虐嗎?” 對方突然一聲大吼,鋼叉撒手,人向前一撲,迎向趙小彬的寶劍,正好劍刃貫穿咽喉,一陣低吼,人倒在地上,頃刻死去。

     趙小彬收回了無血痕的魚腸劍,心裡還有幾分惋惜,就聽得小梅姑娘叱喝道:“你們不要走!” 剩下的四個人站在那裡不敢動。

     小梅姑娘剛一移動腳步,對面其中一人說道:“何副總管!……” 小梅叱道:“我姓趙。

    ” 對方說道:“趙姑娘!你應該知道,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而身不由己。

    姑娘能高擡貴手,我們感激不盡。

    ” 小梅說道:“我不殺你們,我要借你們的口向我恩師傳達幾句話。

    ” 對方說道:“請吧!姑娘也會估量得到,隻要我們能傳說的,我們一定将話帶到。

    ” 小梅說道:“第一、請上告恩師,趙小梅已經複姓歸宗,親情倫理之不可廢,是我過去錯誤了,如今我能改正過來,恩師應該替我高興。

    ” 對方說道:“我們記得。

    ” 小梅說道:“第二、趙小梅絕不忘師恩,往後一定有機會向恩師請罪,請恩師不必再派人追殺我。

    如果恩師不能放過,隻要過了今年的五月初五,我會專程北上,當面領罪。

    ” 她說得很激動,接着又說道:“留雲庵是一塊清靜之地,老師太方外之人,不要再來人煩擾于她。

    就這三點,你們都記下嗎?” 對方應道:“我們都記下了。

    ” 小梅姑娘說道:“如此你們請便!” 對方朗聲道謝,說道:“趙姑娘!你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我們敗在你手裡,絲毫不覺得慚愧。

    你的話,我們一定帶到,隻要我們還能活着回到燕京。

    多謝!告辭!” 四個人一齊躍身向黑影中掠去,消失在山林夜色之中。

     小梅姑娘一時引起感觸,站在那裡,默默沉思。

     華小真上前挽住她的手,低聲說道:“小梅!你記得古書上常說的一句話嗎?忠孝不能夠雙全。

    ” 小梅若有所感的說道:“小真姊!你這個比喻我不敢當,不過,師恩如海,我的确是無法忘記的。

    但是,恩師為孛羅效命,我又實在不敢苟同,這種情形,令人痛苦。

    ” 趙小彬在一旁安慰着說道:“小梅!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任何人做事,都有一個目的,也可以說都有一個原因。

    你的恩師所以如此做,一定有她的原因,甚至于是一個不得已的原因,一個有充分理由的原因。

    像她這樣具有絕頂武功的人,也具很高的智慧,豈會做出沒有理由的事?” 小梅姑娘一直在痛苦地搖着頭。

     趙小彬接着說道:“小梅!你不要搖頭,我的意思是說,這種事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真象大白的一天,你又何必現在為這件事在痛苦?” 華小真接着說道:“隻要等到真象大白的那一天,必是你可以向恩師請罪的時候了,也是你師徒二人可以相聚的時候了!對不對!” 小梅望着他們二人,也隻有點頭同意了。

     趙小彬擡頭看看天上的淡月疏星,夜已過午。

    便向她們二人說道:“我們也不必回到留雲庵去歇着了,老實說,雖然佛曰殺惡人即是行善事,畢竟在庵前殺得滿地血腥,壞了佛門清淨。

    ” 他朝小梅一伸手,借過她那柄寶劍,說道:“讓我掘個土坑,埋了蛇魔和那個不知名的人,免得暴屍此地,有失厚道。

    ” 他認真的掘着坑。

    劍利、人有力,再加上華小真和趙小梅的幫忙,不消頓飯光景,掘成一個兩尺多深的坑。

    将蛇魔和另一個人的屍體,埋在坑裡,堆成一個淺淺的墳頭。

    他望着自己和華小真她們,都是一身泥土,不覺說道:“真是抱歉!……” 華小真含笑說道:“别為這件事向我們兩個人說道歉,這正是你心存仁厚的表現,我為你感到欣慰。

    ” 趙小彬說道:“生命是神聖的,雖然是壞人,也是如此,不是不得已,不能輕易言殺。

    既然已經殺了,好人壞人都沒有了分别,再讓他們暴屍在外,那就不應該了。

    ” 小梅歎了口氣說道:“哥!你為我上了最寶貴的一課,這是我在恩師那裡所學習不到的。

    ” 華小真怕又勾引起小梅心裡的不安,連忙岔開說道:“我看天色也是将明的時刻了,我們就趁着這個空當,回到孤山,清洗休憩,換過衣裳,就展開我們的嶽州之行可好?” 趙小彬小梅姑娘同聲稱善。

     果然,他們三人在孤山梳洗一番,換過衣裳,小梅姑娘仍然改扮為男裝。

    并且依照華小真的意思,留了一封書簡給華老幫主,因為孤山與揚州之間,經常有人往來于途的。

     在留書當中,華小真除了說明趙小彬的康複,大夥一同前往嶽州之外,并且隐隐約約地說了一點她與小彬之間的感情。

     關于這一段,華小真寫得含蓄而技巧。

     “……本來小彬和我要一同回到揚州,看望爹爹,為小玲上墳撚香。

    但是,我們和小梅必須要往嶽州處理一件大事。

    我們會很快回來,回來和爹團聚。

    ” 這趟嶽州之行,路途不近。

     華小真親自在杭州選購了三匹馬,行程不急但也不緩,直奔嶽州。

     也沒有經過幾日,嶽州在望。

    趙小彬首先帶着她們兩人去見魯婆婆。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這樣做,但是在他的心裡,始終覺得是虧欠了魯婆婆什麼。

    他知道小玲的死訊,會對魯婆婆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但是,他覺得不把這個消息告訴魯婆婆,對這位孤單的老婆婆,更是一種殘忍的欺騙。

     當三匹馬停在門外,落鞍下馬,準備扣門的時候,趙小彬向華小真說道:“小真姊!魯婆婆在排幫是微末之流,如果你不方便會面,你在嶽州找一處客棧等着我們好嗎?” 華小真微笑說道:“小彬你錯了!像魯婆婆這種人,在排幫是受人尊重的,而且也沒有在她面前計較地位的尊卑。

    再說,我過去沒有去見過魯婆婆,是為了保持小玲的一點秘密,如今小玲去了,我至少應該去當面謝謝她老人家,這些年來,對小玲的照顧。

    ” 趙小彬點點頭。

     他遲疑了一下,舉起手來,敲敲門。

     裡面應門的是衰老的聲音:“是哪一位啊!” 趙小彬當時心裡一陣凄慘,不久以前,離開嶽州的情形,曆曆眼前,如今再來時,卻已經是人事俱非。

    一股酸味直沖眼眶,幾乎答不上腔來。

     他咳了一聲,才大聲回答道:“奶奶!是我,小彬回來了!” 門裡的魯婆婆大概沒有想到小彬回來得是這麼快,意外地喜悅,立即拉開門,笑呵呵地說道:“真沒有想到你們會回來這麼快呀!因為最近嶽州的情形風緊,所以,沒有弄清楚是誰,不随便開門。

    ……” 魯婆婆滿心喜悅地将門打開,滿嘴念叨着,突然一擡頭,看到除了趙小彬以外,還有另外兩個人,她頓時将話縮住。

     可是等她再注意到小彬的身旁,站着一位非常美的姑娘,還有一位年輕英俊的少年,她慌忙說道:“真是對不起!我不曉得是有客人。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各位請進。

    ” 華小真上前一步,扶住魯婆婆,親切地叫道:“奶奶!你不要客氣,我們都不是客人。

    ” 魯婆婆怔怔地問道:“小彬!這位标緻的姑娘是誰呀!叫我老婆子奶奶不敢當啊!” 趙小彬一行将魯婆婆擁進屋裡,随手将門拴上,才說道:“奶奶!她就是小玲的姊姊華小真。

    ” 魯婆婆聞言大驚,連忙掙脫了華小真的手,惶然說道:“原來是大小姐,老婆子太放肆了。

    ” 她就要按幫規行禮,被華小真一把抱住,說道:“奶奶!千萬不要讓我難堪。

    小玲在日,你把她看做是孫兒晚輩,我尊稱你一聲奶奶,并不過分,何況你的年齡、你在排幫的地位和貢獻,我都應該是晚輩。

    ” 魯婆婆不安地說道:“排幫是個有規矩的大幫,一切都是按照規矩做事的。

    大小姐!我可不敢欺師滅祖。

    ” 華小真摟着魯婆婆說道:“奶奶!你在排幫的地位是超然的,如果你要按照幫規講禮,我們今天就待不下去了。

    奶奶!你是不歡迎我們住在這裡嗎?” 魯婆婆惶然地說道:“大小姐!你這麼說,我老婆子可擔當不起了。

    說實在的,大小姐!以往我也沒有機會見到你,而且……而且……” 華小真一直摟住魯婆婆的雙肩,笑着接口說道:“而且,我常年戴着神秘的面紗,看不到我的廬山真面目,對不對?還有,我有一個綽号,在江湖上很響亮,叫做鴛鴦臉鐵心羅刹,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