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定密謀族誅梁氏 嫉忠谏冤殺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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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桓帝皇後梁氏,專一寵一後一庭,靠了姊兄蔭庇,恣極奢華,所有帷帳服飾,統是光怪陸離,為前代皇後所未備。

    及乃姊順烈皇後告崩,帝眷漸衰,後既無子嗣,複好妒忌,每聞宮人懷孕,往往設法陷害,鮮得保全。

    桓帝不免銜恨,隻因心憚梁冀,未敢發作,不過足迹罕至中宮,惹得梁後郁郁成疾,至延熹二年七月,一命歸一陰一,當依後禮殡殓,出葬懿陵。

    惟梁氏一門,前後七人封侯,三女得為皇後,六女得為貴人,父子俱為大将軍,夫人女食邑稱君又有七人,子尚公主又有三人,外如卿将尹校,共五十七人,真是一時無兩,備極尊榮。

    盛極必衰。

    梁冀專擅威一柄一,獨斷獨行,無論大小政治,統歸他一人裁決,宮衛近侍,都是梁家走狗,莫不希旨承顔。

    凡遇百官遷召,必先進谒冀門,上箋謝恩,然後敢轉詣尚書,受命赴任。

    下邳人吳樹,得除宛令,向冀辭行。

    冀賓戚多在宛縣,因即向樹囑托,樹答說道:“小人一奸一蠹,比屋可誅,明将軍為椒房懿戚,位居上将,應該首崇賢善,借補朝阙,宛邑夙号大都,名士甚衆,今樹進谒明将軍,得蒙侍坐,承誨多時,未聞稱一名士,乃徒以私人相托,樹不敢聞!”逆耳之言,獨不畏死麼?冀默然不答,面有愠色,樹即辭去。

    既至宛邑,便調查梁氏賓戚,好幾個贻害民間,竟饬屬吏收捕下獄,按法處治,百姓統皆戴德,獨梁冀懷恨益深。

    後來遷補荊州刺史,又複向冀谒辭,冀佯為設宴,暗地裡置毒酒中,樹飲罷出門,須臾毒發,竟緻倒斃車中。

    又有遼東太守侯猛,不去谒冀,冀誣以他罪,腰斬市曹。

    郎中袁著,年甫十九,見冀兇橫日甚,不勝憤悶,乃詣阙上書道: 臣聞仲尼歎鳳鳥不至,河不出圖,自傷卑賤,不能緻也。

    今陛下居得緻之位,又有能緻之資,而和氣未應,賢愚失序者,勢分權臣,上下壅隔之故也!夫四時之運,功成則退,高爵厚一寵一,鮮不緻災。

    今大将軍位極功成,可為至戒;宜遵懸車之禮,高枕頤神。

    《傳》曰:“木實繁者披枝害心。

    ”若不抑損權盛,将無以全其身矣!左右聞臣言,将側目切齒;臣特以童蒙見拔,故敢忘忌諱。

    昔舜禹相戒,無若丹朱,周公戒成王,無如殷王纣,願除诽謗之罪,以開天下之口,則臣等幸甚!天下幸甚! 梁冀得悉此書,氣沖牛鬥,即遣屬吏捕著。

    著托病僞死,結蒲象人,買棺出葬,偏被冀察破詐謀,囑吏四處偵緝,竟被拿獲,立即笞死。

    太原人郝絜胡武,與著友善,冀竟屠武家,枉死至六十餘人,絜自知不免,仰藥畢命。

    安帝嫡母耿貴人殁後,從子耿承,得封林慮侯,冀向承求貴人遺珍,不得如願,即殺死承家族十餘人。

    涿郡崔琦,善屬文,為冀所重,因作外戚箴諷冀,冀召琦入責,琦奮然道:“琦聞管仲相齊,樂聞謗言,蕭何佐漢,令吏書過。

    今将軍累世台輔,位比伊周,乃德政未聞,黎民塗炭,尚不思結納忠良,自救禍敗,還要鉗塞士口,杜蔽主聰,難道必欲使玄黃改色,鹿馬易形麼?”說得冀無言可對,但遣琦歸裡。

    琦匆匆就道,中途為騎士所捕,殺死了事。

    這騎士的來曆,不必細猜,便可知梁冀所遣了。

    不如是何緻赤族?桓帝聞冀累殺無辜,也為惋惜;再加冀聲色過人,每經朝會,隻有冀可以發言,天子且不好抗議,因此桓帝積畏生忿,常抱不平。

    和熹皇後從子鄧香,生女名猛,秀麗動人,香中年病殁,妻宣再嫁梁紀。

    紀系冀妻孫壽母舅,壽見猛色美,引入掖庭,得封貴人。

    冀欲認猛為己女,使她改姓為梁,又恐猛姊夫邴尊,方為議郎,或有漏洩情事,因使門客刺死邴尊,且欲将猛母宣一并刺死,才好滅口。

    真是無法無天。

    宣家在延熹裡,與中常侍袁赦毗鄰,冀遣刺客夜登赦屋,越入宣家,赦聞屋上有聲,疑是盜至,立即鳴鼓會衆,圍捕刺客,好容易拿住一人,面加訊問,方知由梁冀差來,意在刺宣。

    赦急往宣家報明宣因己女得為貴人,便入宮與語。

    貴人即轉告桓帝,桓帝怒不可遏,起身如廁,有小黃門唐衡相随,因顧問道:“宮中左右,何人與梁氏不和?”衡答說道:“中常侍單超,小黃門左悺,前至河南尹梁不疑家,稍稍失禮,便被不疑拘他兄弟,收入洛一陽一獄中,超與悺踵門謝罪,才得釋放。

    中常侍徐璜,黃門令貝瑗,亦與梁氏有嫌,不過口未敢言,容忍至今。

    ”桓帝不待說畢,便搖手道:“我知道了!”寫出慌張情狀。

    當下由廁還宮,即召超悺入室,低聲與語道:“梁将軍兄弟,專一柄一多年,脅迫内外,公卿以下,無人敢抗,朕意欲将他除去,常侍等意下如何?”要除即除,奈何向Yan人問計?超悺齊聲道:“禍國一奸一賊,當誅已久,臣等才皆庸劣,還乞聖裁!”桓帝又道:“常侍等以為可誅,與朕同意,但須秘密定謀,方無他患!”超悺又答說道:“果欲除一奸一,亦非真是難事,但恐陛下不免狐疑!”桓帝道:“一奸一臣脅國,理應伏辜,還有何疑?”乃更召徐璜貝瑗入内,與定密議,且由桓帝親齧超臂,出一血為盟。

    超複申說道:“陛下既已決計,幸勿再言,梁氏耳目甚多,一或敗露,禍且不測!”說罷,便即退去。

    為此一番密議,果有人報知梁冀,惟所謀情事,尚未宣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