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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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不要他的錢,”我回答,”也不要他的人,而且我禁止你同他說話。

    ” “當心點,”她對我說,“如果有人禁止我做一件事,我偏要馬上去做。

    ” 幸虧那個鬥牛士到馬拉加去了,我就着手把那個猶太人的棉布走私進來。

    為了這件事,我日夜忙忙碌碌,卡門也一樣忙,于是我就忘記了盧卡斯,也許她也把他忘了,至少是暫時忘了。

    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先生,我起先在蒙蒂利亞,後來又在科爾多瓦遇見了您。

    我不必對您再提那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了吧,您也許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卡門偷了您的表,她還想要您的錢,尤其是您手上戴着的那隻戒指,據她說,這是一隻有魔力的戒指,她必須占為己有。

    我們為此大吵了一場,我打了她。

    她臉色發白而且哭了。

    這是第一次我看見她哭,不由得我大為震驚。

    我求她寬恕,可是她跟我賭氣,一整天都不理我,我動身到蒙蒂利亞去的時候,她還不願意吻我。

    我十分難過。

    不斜3天以後,她又忽然像隻金翅雀兒似的滿臉喜色,笑吟吟地來找我。

    一切舊事都忘記了,我們像一對新婚的戀人。

    我們臨分手時,她對我說: “科爾多瓦有一個賽會,我去看看,哪些人身上帶着錢,我會通知你。

    ” 我讓她去了。

    剩下我一個人時,我就想起了這個賽會和卡門心情的轉變。

    我心想:她主動先來找我,一定是她已經報複了。

    一個農民對我說科爾多瓦有鬥牛,頓時我的血就沸騰起來,我立刻像個瘋子,動身來到了鬥牛場。

    人們指給我看誰是盧卡斯,我同時也看見了坐在欄杆對面的卡門。

    我隻要看她一分鐘,就足以肯定我懷疑的事實。

    盧卡斯,果然不出所料,隻等第一頭牛出現,就開始獻殷勤。

    他從牛身上把花結①奪下來,獻給卡門,卡門馬上把它插到頭上。

    那條牛為我報了仇:盧卡斯連人帶馬被它當胸一撞,摔了下來,又被它從身上踩過。

    我看卡門,她已不在她的位子上。

    我的坐位又不能讓我走出來,我不得不一直等到散場。

    然後我走到您認識的那所房子裡,我一聲不響地在那裡一直等到半夜。

    清晨2點鐘光景卡門回來了,看見了我有點吃驚。

     “跟我走,”我對她說。

     “好吧!”她說,“走吧!” 我去牽了馬,叫她坐在背後,我們一直走到天亮也沒有吭過一聲。

    天亮時我們停在一家孤零零的客店門前,這客店離一個小修道院不遠。

    我到了那裡對卡門說: “聽着,我把一切都忘記,我也不對你說些什麼。

    可是你得向我發誓:你願意跟我到美洲去,在那裡安分守已地過日子。

    ” “不,”她賭氣地說,“我不想到美洲去。

    我覺得這兒很好。

    ” “那是因為你在盧卡斯身邊的緣故;可是請你好好想一想吧,即使他治好了,也不會活得很久。

    何況,我又何必恨他呢?我殺你的情人已經殺膩了;現在我要殺的,是你。

    ” 她用她那野性十足的眼光直盯着我,對我說: “我經常想到你會殺死我。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在我家門口遇見一個教士。

    昨天晚上,離開科爾多瓦的時候,你沒有看見什麼嗎?一隻兔子越過道路,從你的馬腳之間穿過②。

    這是注定的了。

    ” ①花結是用綢帶打成的結,結的顔色說明牛來自哪個牧場。

    這結用鈎子挂在牛身上,如果能在活牛身上取下來,獻給一個女人,這就是絕頂風流的行為。

    ——原注。

     ②看見教士和看見兔子都是民間迷信,認為是災禍降臨的先兆。

     “親愛的卡門,”我問她,“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 她不吱聲,交叉着腿坐在一張席子上,用手指在地上劃線條。

     “改變生活吧,卡門,”我對她苦惱地哀求說,“到一個我們可以永遠不分離的地方去居住吧。

    你知道我們離這兒不遠在一棵橡樹底下埋着120兩金子……此外,我們在猶太人本-約瑟夫那裡還存着錢。

    ” 她微笑起來,對我說: “我先死,你後死。

    我知道事情準會這樣發生。

    ” “想想看,”我又說,“我的耐心和勇氣都已到頂;你快拿定主意,否則我就要拿我的主意了。

    ” 我把她單獨留在那裡考慮,自己到小修道院那邊溜達。

    我發現那位隐修士正在禱告。

    我要等他禱告完畢;我自己也很想祈禱,可是我不會。

    等到他站起來時,我走了過去。

     “神父,”我對他說,“您願意為一個遭到極大危難的人祈禱嗎?” “我為所有受苦的人祈禱,”他說。

     “您能為一個也許快要去見造物主的靈魂主持一台彌撒嗎?” “可以,”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

     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