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九十一 雜傳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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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情為見春,想封蟬錦綠蛾颦。

    叩頭為報煙卿道。

    第一風流最損人。

    ”門媪既得回簡,徑赍詣煙閣中。

    武生為府掾屬,公務繁夥,或數夜一直,或竟日不歸。

    是時适值生入府曹,煙拆書,得以款曲尋繹,既而長太息曰:“丈夫之志,女子之心,情契魂交,視遠如近也。

    ”于是阖戶垂幌,為書曰:“下妾不幸,垂髫而孤。

    中間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瑣類。

    每至清風朗月,移玉柱(“柱”原作“桂”,據陳校本改。

    )以增懷;秋帳冬釭,泛金徽而寄恨。

    豈期公子,忽贻好音,發華緘而思飛,諷麗句而目斷。

    所恨洛川波隔,賈午牆高,聯雲不及于秦台,薦夢尚遙于楚岫。

    猶望天從素懇,神假微機,一拜清光,九殒無恨。

    兼題短什,用寄幽懷。

    詩曰:“畫檐春燕須同宿,洛浦雙鴛肯獨飛。

    長恨桃源諸女伴,等閑花裡送郎歸。

    ”封訖,召門妪,令達于象。

    象覽書及詩,以煙意稍切,喜不自持,但靜室焚香,虔禱以俟息。

    一日将夕,門妪促步而至,笑且拜曰:“趙郎願見神仙否?”象驚,連問之。

    傳煙語曰:“今夜功曹直府,可謂良時。

    妾家後庭,郎君之前垣也。

    若不逾惠好,專望來儀。

    方寸萬重,悉俟晤語。

    ”既曛黑,象乃跻梯而登,煙已令重榻于下。

    既下,見煙靓妝盛服,立于花下。

    拜訖,俱以喜極不能言,乃相攜自後門入堂中。

    遂背釭解幌,盡缱绻之意焉。

    及曉鐘初動,複送象于垣下。

    煙執象泣曰:“今日相遇,乃前生因緣耳,勿謂妾無玉潔松貞之志,放蕩如斯。

    直以郎之風調,不能自顧,願深鑒之。

    ”象曰:“挹希世之貌,見出人之心,已誓幽庸,永奉歡狎。

    ”言訖,象逾垣而歸。

    明日,托門媪贈煙詩曰:“十洞三清雖路阻,有心還得傍瑤台。

    瑞香風引思深夜,知是蕊宮仙馭來。

    ”煙覽詩微笑,因複贈象詩曰:“相思隻怕不相識,相見還愁卻别君。

    願得化為松下鶴,一雙飛去入行雲。

    ”封付門媪,仍令語象曰:“賴妾有小小篇詠,不然,君作幾許大才面目。

    ”茲不盈旬,常得一期于後庭。

    展微密之思,罄宿昔之心,以為鬼神不知,天人相助。

    或景物寓目,歌詠寄情,來住頻繁,不能悉載。

    如是者周歲。

    無何,煙數以細過撻其女奴,奴陰銜之,乘間盡以告公業。

    公業曰:“汝慎言,我當伺察之。

    ”後至直日,乃僞陳狀請假。

    迨夕,如常入直,遂潛于裡門。

    街鼓既作,匍伏而歸。

    循牆至後庭,見煙方倚戶微吟,象則據垣斜睇。

    公業不勝其忿,挺前欲擒,象覺跳去,業搏之,得其半襦。

    乃入室,呼煙诘之。

    煙色動聲戰,而不以實告。

    公業愈怒,縛之大柱,鞭楚血流。

    但雲:“生得相親,死亦何恨!”深夜,公業怠而假寐。

    煙呼其所愛女仆曰:“與我一杯水。

    ”水至,飲盡而絕。

    公業起,将複笞之,已死矣。

    乃解縛舉置閣中,連呼之,聲言煙暴疾緻殒。

    後數日,窆于北邙,而裡巷間皆知其強死矣。

    象因變服易名,遠竄江浙間。

    洛陽才士有崔李二生,常與武掾遊處,崔賦詩末句雲:“恰似傳花人飲散,空床抛下最繁枝。

    ”其夕,夢煙謝曰:“妾貌雖不迨桃李,而零落過之。

    捧君佳什,愧仰無已。

    ”李生詩末句雲:“豔魄香魂如有在,還應羞見墜樓人。

    ”其夕,夢煙戟(“戟”原作“戰”,據明抄本改。

    )手而言曰:“士有百行,君得全乎?何至矜片言苦相诋斥?當屈君于地下面證之。

    ”數日,李生卒,時人異焉。

     臨淮的武公業,在鹹通年間,任河南府功曹參軍。

    他所寵愛的妾名叫非煙,姓步。

    容貌、舉止柔弱豔麗,仿佛承受不了绮羅的衣服似的。

    她擅長秦地的音樂,喜歡寫文章,在敲擊名為瓯的樂器方面尤其有功夫,其韻律能跟弦樂、管樂配合得很好。

    公業很寵愛她。

    他的近鄰是天水籍姓趙的住宅,趙氏也是官宦人家,不過不便把他的名字明白地說出來。

    他的兒子名叫象,清秀端莊有文采,才二十歲。

    當時趙象正處于守喪期間。

    忽然有一天,趙象從南牆的縫隙中偷偷地看見了非煙,一下子好像精神和魂魄全都喪失了,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便用很多财物賄賂公業的看門人,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他。

    看門人露出為難的臉色,但那麼多的财物又使他很動心,于是就叫他的妻子在非煙閑着沒事時,把趙象的心事全部向她說了。

    非煙聽了,隻含笑斜眼凝視卻沒說什麼。

    看門的老太婆把情況全告訴了趙象,趙象高興得發狂,不禁心搖意蕩,不知道怎樣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于是取出“薛濤箋”,在上面寫了一首絕句:“一睹傾城貌,塵心隻自猜。

    不随蕭史去,拟學阿蘭來。

    ”把寫的詩密封好,請看門老太婆送給非煙。

    非煙讀完了,感慨歎息了好久,然後對老太婆說:“我也曾偷偷看到過趙郎,才貌很好,可惜我這輩子沒有福分,不能配上他。

    ”這話的含意其實是鄙視武公業的粗魯、兇暴,不是理想的配偶,便又答複了一首詩,寫在“金鳳箋”上,說:“綠慘雙娥不自持,隻緣幽恨在新詩,郎心應似琴心怨,脈脈春情更拟誰?”非煙把詩封好交給了看門的老太婆,叫她送給趙象。

    趙象打開信封,把詩吟誦了好多遍,拍着手高興地說:“我的事情成功了!”便又用“剡溪玉葉紙”,作詩答謝說;“珍重佳人贈好音,彩箋芳翰兩情深。

    薄于蟬翼難供恨,密似蠅頭未寫心。

    疑是落花迷碧洞,隻思輕雨灑幽襟。

    百回消息千回夢,裁作長謠寄綠琴。

    ”趙象的詩送去了十天,看門的老太婆也沒來。

    趙象憂慮害怕事情洩露出去,或者非煙反悔。

    春天的一個晚上,趙象在前院裡獨坐,作詩道:“綠暗紅藏起暝煙,獨将幽恨小庭前。

    沉沉良夜與誰語?星隔銀河月半天。

    ”第二天,早晨起來吟誦時,看門老太婆卻來傳達非煙的話,說:“不要奇怪十天沒有消息,是因為飛煙身體稍有不适。

    ”于是交給趙象一個連蟬錦香囊和寫在“碧苔箋”上的詩。

    詩寫道:“無力嚴妝倚繡栊,暗題蟬錦思難窮。

    近來嬴得傷春病,柳弱花欹怯曉風。

    ”趙象把錦囊系到懷中,仔細讀小小的書信。

    又怕非煙思慮